时间来到傍晚。
叶饶吸干灵石中最后一缕灵气,它化作尘埃。
他霍地睁开眸子,眼中虚弱一扫而空,变得神采奕奕。
经过与六道纹一下午的拉锯战,叶饶终于强行征得它们的“同意”,铭刻第七道纹于下丹田之中。
他已全然踏入第七道纹的境界!
“比六道纹时强了不少。”
叶饶握了握拳头,感受着充盈的力量。
这让他更有把握面对未知敌人。
“还不够。”
叶饶欣喜片刻,便告诫自己不要自大。
毕竟长恭原话是“有着远远强于我的特征”。
冷静下来,叶饶再次内视,寻找着进阶第八道纹的可能性。
一番审视后,叶饶大失所望:
“怎么会这样……”
叶饶但见,体内七道纹构宛若筑成一座严丝合缝的高墙,他甚至无法找到一点点空隙把一个古字塞进去。
若还要如方才强行铭刻,等待他的,便是真正的死亡了。
叶饶不相信这是修仙者的极限,若是极限,那这仙修得也忒没意思。
“前路已断。”
叶饶不甘心,但事实摆在眼前。
既然不是修仙者的极限,那就是自己的极限,也可能是玉书仙法的极限。
总之,叶饶可以预料,他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修为停滞。
“希望长青长恭能更进一步。”
叶饶脸色一黯,随后收敛心神,花了点时间打扫屋子,掩藏修炼受伤的痕迹,又舒张毛孔,喷吐灵力,抹去皮肤与衣服上的脏污。
做完这一切,叶饶迈出房门。
“爹!”
叶长青一直候在门口,神色焦急,见叶饶出来长舒一口气。
“辛苦了。”叶饶欣慰地笑笑,引动道纹,比日前强大许多的气息让叶长青彻底放心下来,“所幸一切顺利,已修成第七道道纹。”
“恭喜爹!”
说这话的人却是长恭,已从獐子林回来,听说父亲冒险修炼,同样在门口守候。
叶饶见了他,面色一沉:
“长恭,你今日去哪里了?那马贼你可曾看见。”
“看见了。”
叶长恭如实回答。
“看见了?那为何不搭救一二。”叶饶有些痛心,质问道,“就眼睁睁地放任乡亲遭难?”
“孩儿已替他们报仇。”
“报仇?怪不得,怪不得你一天不见人影,回来身上还有一股血气……可报仇能让死去的乡亲复活吗?”
“长恭……”
叶长青闻言,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胞弟。
从二狗那件事就能看出他的心狠,可与放任十条人命去死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叶长恭神色坦然,直直迎上父兄审视的目光,朗声道:
“爹,大哥,非是我冷血,只是这马贼还有另外的用处,早早杀了着实可惜。”
“另外的……用处?”
叶饶皱眉。
叶长恭见状,思忖片刻后,缓步走到父亲身边,对他耳语一番。
“什么?”叶饶大骇,往后退了半步,如看怪物一般看待自己的次子,他声音满是怒意,“你……你这与邪魔马贼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海了去!”面对指责,叶长恭怡然不惧,语气铿锵,“爹,妇人之仁最为害人!用一些恶人的命,做一二陷阱有何不可?爹不是想重振叶家门楣,再立祖宗法度?若是连这点手段都不能接受,我看既跨不过望玄村三年来的危机,就是跨过了也要栽在日后!更谈何兴盛家族!”
叶长恭的声音振聋发聩,叶饶听后,愣愣出神,琢磨良久后才说道:
“这些……都是镇上柳先生教你的?”
“幸得先生指教,孩儿偷听,他并不介怀。”
“柳先生……把你教的太好了。”
叶饶嘴上说着,神色却无赞赏,反而有些萧索。
叶长恭心中蓦然一酸。
柳先生常说:人性不定,盖赖少时处世也。
谁叫父亲他大半辈子都是农民呢。
罢了……
叶长恭收敛情绪,如是想着,眼神渐渐坚定,他说道:
“父亲,您今天修炼,理应该明白,不付出代价,哪能有收获?与其牺牲家人,不如牺牲他人……我这两日,在我仍有一番布置,无暇回家,不必为我留饭。假如爹想通了,纪念着我,那就常去东山看看吧。”
撂下这句话,叶长恭走出家门,头也不回。
“长恭……”
叶长青欲要阻拦。
“不必管他!”
叶饶喝止。
叶长青焦急回首,却看见叶饶闭紧双眼,眼角两行清泪滑落。
“爹?”
……
“爹!我不嫁!”
刘莲香将洗好的白菜一把扔向了自己的老爹。
刘老汉慌忙接住,吹胡子瞪眼:
“你这丫头!好好说话,扔吃食做甚?这可都是钱啊!”
“那我也不嫁!”
刘老汉咂了咂嘴,慢慢走到女儿身边,将白菜放到她面前的竹篓里,接着搬过一条板凳坐下,对她语重心长地劝慰:
“你怎么就这么犟呢?阳谷镇的陆家那可是大户!他能看上咱那是咱家的福气!他都不嫌你是个乡野丫头,还让媒人捎了话,说要送金镯子一对,金耳环一副,绸缎六匹,更有米面无数……”
“那也不嫁!”刘莲香侧过头去,一脸不情不愿,恨恨道,“早知中午是那媒人带着算命先生来换庚贴排八字的,我回来甚么?”
“瞧你这话说的,不回来你还能去哪?”
“我留长青哥……”
话一出口,刘莲香自觉失言,赶忙闭嘴。
刘老汉一听,噌的一声站起来,气得白胡子乱翘,伸出手对女儿指指点点:
“好啊!我说你怎么不肯嫁呢!平日里还老是去叶饶那狗窝似门户转悠,竟是看上他家大畜牲了!说!你们是不是早行那了苟且之事?”
刘莲香见长青哥被老爹如此数落,本逆来顺受的性子也变得毛刺刺,她热血上涌,冲刘老汉不管不顾地吼道:
“是又怎样?我就是中意长青哥!劳什子陆家大儿,我死都不嫁!我偏要待长青哥来娶我!”
刘老汉一听,好似被雷劈了一般,顿时六神无主哭天抢地:
“造孽啊!老子的聘礼,全飞了,全没了啊……狗入的叶家儿,你还我金镯子,还我荣华富贵……”
闹了一阵,刘老汉意识到光靠哭无法改变现状。
他一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刘莲香,看得刘莲香遍体生寒:
“你莫要以为这样就能得偿所愿!老子明天就去找媒婆商量,大不了将彩礼分润她一份,也要找个能让你重新落红的法子。这陆家,你必须要嫁!你嫁过去后,老子才有理由央他为我在阳谷镇置办地产。望玄村这几年跟遭瘟似的,已然不是人呆的地方,合该速速搬到镇上去。你要是还念着你爹的好,不愿你爹死得跟条狗一样,嘴就给我把牢一点,切莫将那番浑话与别人说了去,待良辰吉日,好好给我坐上陆家的轿子!冯姐,把这孽畜给我看好了,这几日莫要让她跑出门去!”
说完,刘老汉朝院中一劳作的老妇招呼道。
老妇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农活,竟真跟在刘莲香身边寸步不离。
刘老汉转身离去,关上院子大门,任由女儿如何哭喊也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