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的白夜 第38章 饕餮吞天

作者:吾画骨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4-19 11:3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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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士举着火把胆战心惊的在前方引路。

前方不远就是淮南王所在的营地,他越走越是害怕。

那边灯火通明,所有士卒都整齐站着,像是真的在列队操练,只是没有操练时士兵的呼和之声。

确切的说,那里就是一片静默,只有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使出全力来!”苻生光着膀子站在众军围成的空地上。

他整个人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浑身鲜血淋漓,周围地面上是一地的脏器血污。

他那张被干涸血块覆盖的英俊面孔上,挂着狰狞的笑容。

“没吃饱饭么?想活命就给老子加把劲!”

一个蹲在苻生身后的年轻士兵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狂叫一声,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劈头盖脸的向着他后脑砸去。

苻生头都不回,单脚往后一蹬,正蹬在那个士兵的下腹部,将他踹的飞了出去。

他转过身来,一脸鄙夷道:“你要偷袭,能不能不要叫出声音来?”

“你鬼叫的那么大声,是个死鬼也被你吓活过来了。”

苻生说话间,他身后的另一个士兵双手握着匕首,一声不响的从背后向着苻生腰上刺去。

“起码也得像他这样!”苻生说道。

他就好像早知道有人会偷袭一般,左手就在腰间等着对方的匕首靠近。他一手握住了对方的匕首,一手扼住了对方的咽喉,转过身来把那个士兵单手提到了自己面前。

苻生将那张满是恐惧的脸凑到了自己面前,低声笑着说:“可惜老子最讨厌暗中偷袭的家伙!”

“住手!”东海王苻雄及时赶到,他大声怒叱道:“长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苻生随手夺下那个士兵手中的匕首,抛到了一边,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笑道:“四叔,这大晚上的。你老人家不去调养身体,怎么也来看长生练兵?”

“你这算什么练兵!”苻雄愤怒至极。

他游目四顾,场上起码躺了四具尸体,不是扯开了喉咙,就是剖开了脏腑。还有几人委顿在角落里,看起来受了重伤,时不时还抽搐一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些人白天没有努力训练,本王特意抽出晚上的休息时间给他们几个好好特训,顺便叫大伙来看看,也好引以为戒。”苻生满不在乎道。

“三军不可不教,非特习其威武之旅,亦以习其义也。四叔,这可是你教我的。”

“老子是教你滥杀我大秦锐士么!”苻雄气的爆了粗口。

“那是他们不禁……”“闭嘴!”

苻生还要说话,立刻被苻雄打断,他怒喝道:“还不快把人放下来!”

“哦。”苻生老实松了手,那手中的士兵软软的瘫倒在地。

苻雄上去一看。见那士兵面色发青,喉间留着一对深紫色的淤血指印,已是叫人捏断了喉咙,死的透透的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可不能怪我吧。”苻生笑道。

苻雄脑门上青筋直跳,尽管此时怒火攻心,却还是保持着最后的理智,知道不可因此让大秦苻家颜面受损。

他唤来了军中的行军司马,大声吩咐道:“这些都是我大秦的勇士,你安排下去,这些已经阵亡的战士就按照最高的抚恤标准,好生抚慰其家属亲人。”

“这些受伤的,每位晋爵一级,带下去好生修养。”

“各营战士整队回营,今夜之事不得私下议论,违令者军法从事!”

苻雄手段老辣,三两下安排好了一切。苻生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在一边看的直乐。

“长生,跟我回帐中,我有话和你说!”苻雄压着满腔怒火,说完这一句,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往自己的营帐里走去。

苻雄掀帘而入,不待苻生跟进来,便开始大声呵斥,直欲将今晚这一腔的怒火悉数宣泄出来。

苻生起初还老实听着,到了后来也是颇感不耐,心火渐生。

“你这不肖子!”苻雄怒斥道:“我当年与你父亲在石虎那里作人质,若不是你父亲慷慨仁善,四处结下好人缘,我们俩兄弟早就叫石季龙给杀了!哪里还会有你!”

“你父亲打下今天这般基业,历经千辛万苦,如今更是大敌在侧。”

“你便是个妖魔托生,天生只知杀戮淫虐,也应该放聪明一点,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惹事!”

苻生不忿道:“这些胡夷命贱如泥,杀他几个算得了什么?”

“这些年来,四叔你杀的还能少了么?”

苻雄大怒:“胡夷?你自己也是胡夷,你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要了吗?”

“你若在战场上杀敌,我几时责怪过你?可你今天杀的都是我大秦的勇士!你让他们如何看我苻家?以后还怎么让他们为我效力?”

“嘁。”苻生不屑道:“什么大秦勇士,不过是些慕强的废物东西。”

“只要我苻家声威仍在,这些狗子只会越杀越多,赶他们都不会走,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住口!”苻雄气的发抖:“顽劣愚钝,不可教也!”

“我时常叫你多读汉人的书籍,你可读过了吗?吕子曾言:尧为善而众善至,桀为非……。”

未等他说完,苻生就打断道:“看什么南猪的狗屁书籍。他们要有本事,又怎会叫刘渊石勒之辈打的屁滚尿流。”

“我乃是氐人,是羝羊之子!遇敌奋角,有进无退!只要我苻家天下无敌,还怕这些鼠辈不来投靠吗?”

“你……你……你。”苻雄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要是自己的儿子,也许这会儿已经被他一刀砍了。

“我真后悔!”苻雄缓过气来恨声道:“早知你是这般不可调教的暴虐之徒,当年就该让你父亲把你杀了。”

此言一出,苻生登时沉默下来。他双眼死死盯住了对方,一股冷冽的杀意在帐中弥散开来。

苻雄正在气头上,他并未注意到侄儿的变化,即便是注意到了,他也只会更加愤怒。

帐外传来了怯生生的报告声:“王上,前锋营接到了王擢城中射来的降书。”

“拿进来!”苻雄怒道:“然后带着你的手下滚得远远的!”此时,他依然不忘考虑苻家的声誉。

苻雄从校官手中接过降表,一手展开。

那校官看着帐中两位的表情,吓得呼吸都停了,一出营帐就招呼弟兄屁滚尿流的逃出老远。

苻雄一边读着降表,一边恨声咒骂:“你看看!”

“连王擢这个几易其主的家奴,尚且知道爱护麾下士卒性命!”

“你这瞎儿,连家奴也不如!”

苻生走到了他的身后,冷冷说道:“四叔,我若是不如家奴。”

“你又算得了什么?”

苻雄察觉到对方语气有异,蓦然回首。

他未能在昏暗的帐内看清侄儿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满帐的浓稠杀意几乎凝作了实质,叫他呼吸不得。

苻生的身影在烛火的摇曳下慢慢靠近,像是一头吞天噬地的饕餮恶兽,要将世间一切悉数吞落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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