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国的白夜 第130章 初夏至

作者:吾画骨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5-14 18: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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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移星异,风云变幻。

冬去春来夏又至。

一晃已是半年过去。

文熠享受着这乱世之中少有的闲暇日子。

如今这“长安陈氏仁爱医院”在众人的经营下,渐渐地也在城外流民之中博得了一点声名。

陈老头脸上的表情也终于不再是那么难看了,而文熠和他们祖孙两人的关系也越发亲近起来。

淮南王苻生终究成为了秦国的大单于。

而东海王苻坚也始终都没有回来长安,听说已是回到了自己的封邑。

这也可以理解,王擢一进长安没多久就“不幸寝疾,薨于京师。”这般状况换了谁敢轻易回到长安来。

至少不能是苻健在位的时候回来。

本来已经随着薛强回到河东薛家的祖延烈,在听说文熠从凉州安全归来后,便又从河东之地赶来了长安。

他觉得跟着这位师兄混,远远要比守在薛家大院每天读书练武要有趣的多。

王猛也从华阴山来看过文熠几次。

再等几个月过完了寿诞,王猛便该到了而立之年,而文熠看到自己这位师父的眼中,却满满的都是迷惘。

空有满腹经天纬地的才学,却没有施展的空间,只能避居于山野,每日读书种田。既然学而无用,又那么努力的学来做什么?

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所有寒门子弟的疑惑。

文熠也有自己的疑惑。

他时常会拿出自己贴身收藏的玄鸟玉佩对着阳光晃荡。

那一缕玫瑰红的沁色在阳光的透射下,如同漂浮在湖水中的花瓣一样徐徐摇动。

大病之前的记忆,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梦。

那个雨中的背影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模糊起来,模糊到他有时会分不清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还是自己梦中那个身影在这一世的投射而已。

他在长安等着,看着手中的玉佩,勉强记得自己的誓言。

可要如何去做,他的心里却完全没有着落。

他就像个本地人一样作息,努力而艰难的活着。

所幸,长安城里人们的生活状况正在慢慢好转。

难熬的皇始四年已经过去。那些满天飞舞的邪恶小东西,在耗尽了自己短暂的一季生命后,纷纷坠落到了地上,成了今年庄稼的给养。

蝗虫会死去,灾厄会离开,花谢花开,缘聚缘散。

世间万物都按照既有的规则发展,似乎一直都是如此,未来也不会有所改变。

而唯一的改变的,始终还是人心。

去年冬天,燕君慕容儁发动丙戌大举,五丁抽三,征调燕国境内所有可调之兵,以上庸王慕容评为帅屯聚于中州一带。

而他本人也离开了远在昌黎的和龙城,将国都迁到了蓟城。

经过了半年时间的运筹,如今这济水河畔的燕国大军越聚越多,庞大的压力像乌云一样笼罩在秦晋两国达官贵人们的心头。

于是,人心开始发生了变化。

秦国的河内太守王会、黎阳太守韩高,以及晋国兰陵太守孙黑、济北太守高柱、建兴太守高瓮等人纷纷带着自己的部众和领地倒戈投向了燕国。

甚至一些本就是燕国臣属的降将,在经过一番利弊权衡后,又转身回到了慕容儁的麾下。

慕容燕国气吞天下之势已成。

而对于秦国而言,还有更糟的事正在发生。

在去年兄子相继离世的沉重打击下,苻健曾经一病不起,而后虽然勉强恢复了过来,可繁重的政务终于再次摧毁了这位霸主的肉身。

苻健病倒了。

尽管秦国皇室对于苻健的健康状况秘而不宣,可是有心人并不难看出其中端倪。

在秦晋两国的边境,沿丹水北上长安的船只忽然多了起来,并且许多都背着药囊。

……

丹水之上,有小舟逐浪而来。

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独立船头,闭目弄笛。

玉笛飞声,散入江面,激起白浪似雪,鱼儿绕舟悠游。

一曲罢了,年轻人将碧色竹笛放在掌中轻轻摩挲,宛如在抚摸着情人的脸庞。

“好一曲玉龙吟!”

岸上站着的谢奕大声喝彩。

喝彩声将年轻人从音乐的余韵之中惊醒,他看向站在栈桥上的人,隽秀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谢公别来无恙?”

“能听到江左第一的笛曲,便是曾经有恙,也都化作无恙了。”谢奕笑着说道。

俩人说话间,小舟靠上了栈桥。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高大如同石塔般的汉子从船上跳了下来。他这一动,那条小舟顿时往上一抬,而栓舟的栈桥却是发出了难承其重的吱嘎声。

“镇恶你悠着点!”桓伊努力稳住身子,大声叫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吗?”

这个石塔般的汉子正是之前撞去了苻苌半条命的桓石虔。

他挠着后脑勺,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堂哥,吾可能是长了一岁,又重了一些,这分寸倒是不太好拿捏。”

谢奕听着他铜钟似的声音,再看着这小山似的少年,不禁感慨道:“镇恶,你今年该十五了吧?你这胡子长得倒看上去像是二十五似的。”

桓石虔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络腮胡子,笑着说道:“如此也好,省的别人老是来问年纪,往后吾就当自己二十五了。”

“谢公,你是不知道。”桓伊跟着从船上走了下来。

“这小子自从长了这一嘴胡子,到处和人说自己三十多了,可朗子叔今年才不过三十五。”

“那天城里的中正官上门询问,说是叔父家是不是有个弟弟尚未定品,只把我那叔父搞得稀里糊涂。”

桓石虔讪讪说道:“那还不是因为朝中规矩,吾等大阀子弟非得要到了年龄才能出来为官。”

谢奕闻言大笑不止。

他在心中暗想:陛下他既要用桓温,又不敢给他过大的权利,桓家老三桓豁一把年纪了,却还是个黄门郎。把他留在禁中,说是显得亲近,倒更像是被扣作了人质。

这般做法又岂是君臣相处之道?

他借着笑声掩盖了心中的担忧,上前拉住了桓伊的袖子,便要把他往前方等候着的车马处引。

“谢公稍等。”桓伊轻巧挣脱了谢奕的拉扯。

“其实这趟不光是我俩,还有别人一道来了。”

谢奕有些疑惑:“元子的书信里并未提到还有别人啊。”

桓伊苦笑道:“确实未曾提过,不过这位要来,谁也拦不住。”

他让开了身子。

谢奕看到那条小舟上还站着一个聘聘婷婷的女子身影。

谢奕惊讶道:“你怎么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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