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跳！”
郑重站了起来，整个人凌空飞了出去，忽然一只手横伸了出来，刚好抓住了郑重的衣服领口，郑重的身子称重地坠了下去，白花花的肚皮一下子露了出来，衣服直接被勒到了领口，把郑重从肩膀的位置吊住。郑重被吊上来的衣服挡住了脸，什么也看不清了，在半空中拼命地挣扎着。
飞身救住他的是一个消防员，这消防员自己也半个身子探在外面，勉强地用脚尖勾住了栏杆。
他们两个就这样以千钧一发之势吊在半空之中，还好马上有人把这两人抓了上去。
下面围观的群众立刻自发鼓掌，我和周诚不敢停留，飞速跑了上去。
郑重被消防员死死地按在地上，双手反按在背后，在地上用力地挣扎着。
他的脸上都是眼泪，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一蹭，脸上就黑一块白一块了。
“让我死！”郑重声嘶力竭地哀嚎着。
没人敢松手，只要一松手，这家伙估计从原地弹起来又去跳楼了。
消防员们都拿他在办法了，只好先按着他，几个刑警在一边也束手无策。
一时冲动想死的人有的是，可一旦被救上来以后通常也就被吓怕了，少有还要去送死的。
“周队，这怎么办？”
“先拷着带回去。”
“用什么理由啊。我们也不能乱给别人上拷啊。”
“这还要我教你啊，危害公共罪，你看看下面这么多人，他刚才跳下去要是砸到了人怎么办？！”
郑重看见了我，发出了极其痛苦的声音。
“秦征，小兄弟，你让我死吧。”他因为痛苦，脸扭曲得发红，“我要去换我的阿宝。”
“你们都放开他。”我对大家说道。
消防员和警察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
“秦征，出了人命你是要负责任的。”周诚以为我在开玩笑，说道，“你不要乱来。”
我摇了摇头：“他想死，何必拦着他，放开他。”我见没人敢松手，道，“你们都放开他，有什么事我负责。”
还是没人敢松手，我也泄气了，我到底是不入流的顾问，这些人不会听我的。
但是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周诚忽然道：“都放开他，有事我负责。”
众人虽然惊诧，可还是放开了他。
我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我这个顾问还是不如周诚这个被停职的队长管用啊。
郑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的腿还没好的透，还发软，走的很慢。
他不知道我要干嘛，站起来看了看我，那些警察也看向我，周诚也问我接下来呢？
我点起一根烟，悠然道：“你去跳吧。”
他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又重复了一遍：“你去跳，我不会拦着你的。你从这里跳下去，你儿子就能从骨灰变活回来。是，郑重，你做错了那么多事，你偷死人的钱，你偷死人的衣服，你先是害死了你儿子，然后又害死了你老婆，现在你只要从这里跳下去，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了，反正你只是要用死亡来逃避你做的错事罢了。”
郑重慌忙辩解：“我不是，我是想救小宝……”
“你想救他，你多年之前不会不再偷了么？！你儿子死了之后这么久，你还在偷殡仪馆里的衣服卖，你根本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你去死吧，你有什么资格当父亲。”
郑重急了，眼睛通红，扯着嗓子对我大喊：“你胡说！”
“连你老婆都说你不负责任，我胡说什么了？！”
“你放屁！”
郑重本来站着都很艰难，身体晃悠着，所以也没人防备着他。被我几句话激怒了以后，他猛地飞扑了上来，掐着我的脖子一下子把我扑倒。
还好我早就防备着他了，抓着他的脖子，两个人滚做了一团。
“我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他掐着我的脖子对我放声大吼。
我双腿一蹬，踢在郑重的肚子上，但这家伙竟然愣是忍着疼，死活就是不松手。不过趁着他吃痛的时候，我趁机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然后我论起来一拳就垂在他的脸上。
这家伙还是不松手，我一口气快憋不住了，而且他掐着我的脖子，弄得我血管勒得生疼。
我也被弄得急红了眼，二话不说，对着他的头就是几拳。
终于，郑重吃痛不住了，松开了手。
警察们可能看傻眼了，也可能也有点儿不爽郑重要死要活的样子，竟然没一个人记得上来拉架。
我喘了一口气，叼着烟站起来，把郑重从地上拽了起来，对着他的肚子又是好几拳。
我这几拳有三分的怒气在。一来气他竟然冒充周晓琳给我打电话，二来气他和斗篷男竟然是一伙的，两个人一起合伙在设计我，我竟然还把这孙子当成好哥们儿，三气他要死要活的，害的我们提心吊胆的。
这几拳下去虽然打不死人，但也够郑重受的了。
被我打了五六拳，郑重就缩成了一团，倒在了地上起不来了。
我喘着粗气，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脚。
“你要去死，有这么方便的事么？！你老婆孩子是因为你死的！你没有资格死，你下辈子都要活着，吃遍人间的苦，天天这样赎罪！小宝已经在你眼前死掉了，都烧成灰了，你少用小宝来当借口。”
郑重放声痛哭，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我把烟头掐了，道：“想死是没可能的，你这辈子都要赎罪，否则小宝下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郑重哭得很惨，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很伤心，但想跳楼是不可能了。
不说心里上不可能了，生理上连站都不可能站起来了。
周诚趁着这个时候，让其他人把郑重先带了回去。
消防队长留下来，板着脸对我说：“秦顾问，下次你可不能再这样了，今天是运气好，万一他没听劝，从这里跳下去了，我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谁说他会跳下去的。”我道。
“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我搭着周诚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万一这丫想跳楼，我就打断他的腿。”
消防队长吓了一跳，听我说完了，他一时语塞，一脸无奈的样子。
“周队长，你还是……”他比划了一下，看了看我又不好意思说。
“放心吧老李，老秦不会乱来的，你别听他说得这么玄，其实这孙子心里有主意的。”
消防队长又叮嘱了几句，就说先去忙了。
我走到刚才郑重要跳楼的位置，高楼的风把我的头发吹得都乱了，我往下看了一眼，差点儿脚一软掉下去，还好周诚这个时候拉住了我的胳膊。
“你看什么呢？想帮郑重跳楼？”
我皱着眉头，我不相信郑重是那种自己想跳楼的人。
我们做保险的，第一就是要懂人心，知道人心里想什么，才能投其所好来劝他买保险。虽然和郑重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我可以肯定，郑重绝不是那种会被自己的良心逼得跳楼的人。
如果他是这种人，那他就会去偷死人的衣服，偷死人的钱。他更不会在小宝死了以后这么久，还帮人偷死人的衣服。
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的敬畏心，他身上带着那么多个护身符，说明他也根本就不相信这些轮回好神鬼。
这样的人，可能从没有一天觉得小宝的死和他偷拿死人的东西损阴德有什么关系，他又怎么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小宝，又怎么会为小宝去跳楼？
至于他说的在斗篷男的家里看见了小宝，我是不相信的。就算看见了也是幻觉一类的。斗篷男是会幻觉的，李河的幻术还是他教的呢。
“我在想，是谁送郑重上来的。”我问，“郑重坐着轮椅……”
“可是有电梯。”周诚说。
我道：“你还记得郑重家在哪里么？”
“他家在城东，我们这里是城西，他从家里坐着轮椅到这儿需要跨越整个江州。”我道，“跳楼在哪里不能跳，为什么要估计来这个地方跳，到刑警大队的门口跳，你不觉得这个行为很眼熟么？”
周诚本来还没想起来了，但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他忽然恍然大悟。
“孙二凤的头！”
“没错。”
孙二凤的家离火锅店大楼也很远，可是凶手偏偏不嫌麻烦的把孙二风的头专门从拆迁房里砍下来以后，运到了火锅店大楼。
当时我正好在火锅店大楼。
现在郑重跳楼也是，不辞辛苦地从城东赶道城西来送人头，很巧，我也正好在刑警大队，也就是他跳楼的地方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