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刘和四姐认识的特别诡异。
你绝对能遇到一个一眼便是让你特别心疼的姑娘,以至于如果她愿意接受你的心疼,你可以为了她付出全部,可以为了她放弃所有你喜欢的和喜欢你的人。
他们一直跟我说枫姑娘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人,因为那几个货说我看枫姑娘的眼神不对。
有!病!哦!
四姐对于老刘绝对是这样的姑娘。
老刘是杭州人,绝逼的学霸级理工男,本科硕士皆是毕业于BJ理工大学建筑系,毕业三年已经是业界小有名气的建筑师。
老刘留在BJ打拼三年,在四环附近选了一套70平左右的房子,自己交了首付,按揭还房贷的同时自己小日子过的也是美滋滋。
大家对他就一个字,铁儿服!
可贵的是,老刘这种理工男骨子里也有着文艺因素,就像我一样。
老刘喜欢看书也喜欢听歌,是哥的铁杆粉丝,不过他不喜欢听民谣,只喜欢摇滚重金属,为此我这个经常拽他去后海听民谣哧溜鸡尾酒的人还一度被他各种鄙夷。
真是哔了狗!后来和他出去喝酒就再也不去什刹海了,你不是摇滚吗?走,国贸三里屯!
老吴狗头老刘枫姑娘小舞我们一堆人拉帮出去喝酒。
国贸三期附近的一个酒吧,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特别特别的重金属,特别特别的热闹,老刘和四姐,就是在这家酒吧认识的。
当时老刘身上压着房贷,那个项目进展也不顺利,总之就是诸事不顺的那种,整天拽着我们出来陪他喝酒,还每次都抢着要付账,大家都知道他的现状,所以也从来没让他得逞过。
听着老刘一边和我们吐槽生活多么不易,一边告诉我们房奴多么可悲,所有人眼睛都快瞪炸了,你丫就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我们还只能在暗中鄙视他,表面上还得安慰他。
小舞开玩笑说不行你就把房子卖了吧,压力全没了,而且还能换点钱,一劳永逸多值得。
老刘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一蹦多高,拎起一瓶啤酒狠狠灌了几口之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们都知道那是他的命脉,好不容易在BJ算是扎下了根,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的。
就在老刘脸红脖子粗地宣布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放弃的雄心壮志时,一个姑娘从他身边路过。
姑娘喝了很多酒,踉踉跄跄朝门外走,路过老刘的时候终于没挺住,一个不慎栽倒在地,大家低头一看,姑娘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大家手忙脚乱把姑娘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我和老吴扶着姑娘,小舞和枫姑娘到处打听有没有和姑娘一起来的人,老刘则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人姑娘看。
折腾了半天基本上可以确定姑娘是一个人,虽说是萍水相逢(可能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但是把人家喝醉的女孩子一个人扔这儿也确实不太地道。
后来老刘提议,所有人去他家里。
(二)
折腾了半天终于回到老刘家里,枫姑娘和小舞在房间里照顾喝醉的女孩,老刘我们三个大老爷们蹲在阳台上一边吹风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老吴搂着老刘的肩膀,老刘,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妹子了?我看你小子看人家姑娘的眼神不对啊,那小眼神就像老糖看枫姑娘似的!
我当场掀桌,他俩根本不理我。
老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夜无话。
第二天姑娘醒酒,对我们千恩万谢,说什么也要报答我们,老吴一个没忍住。
“那你就给老刘以身……呜呜!!”
吓得我急忙捂住他的嘴,MD差点儿出事儿。
老刘一头黑线,姑娘说我给你们做饭吧,几个吃货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赶忙说好。
三个女孩出去买了菜,回家之后开始忙活。
我在厨房瞎转悠帮倒忙,开玩笑我也想帮忙啊,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然后我开始打听昨天的事儿。
姑娘来自上海,今年是在BJ的第二年,大我们几个差不多四岁,所以我们叫她四姐。
四姐刚来那会儿在BJ交了个男朋友,那小子是公司高管,据说为了坐上这个职位直接脚踩两只船,把副总裁的女儿给泡到手了。来到BJ之后四姐和男生各出了一部分钱,在五环附近全款买了一套50平左右的小公寓,两个人日子过的还算不错,男生的家境一般,所以买房的时候四姐家里出了大部分,就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可是没想到男生做出了这样的事儿。
四姐叹息,小舞和枫姑娘一脸忿忿。
知道真相之后的四姐气不过,去到男生的公司大闹一通,男生碍着面子好言相劝,四姐不听,男生威胁,你别忘了房产证上写的可是我的名字。
四姐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好像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好啊!给你全给你,老娘TM不要了!
四姐离开公司,同事们议论纷纷,本以为这一幕下来会对男生职业生涯产生影响,没想到人家还是安安静静地做着高管。
也对,谁让人的“准老丈人”牛逼呢,事儿都给压下去了。
后来四姐抱着行李净身离开。
干脆决绝,不留恋一丝一毫。
(三)
那个酒吧是四姐以前和男朋友经常去的地方,正巧那天遇到了我们,也让老刘遇见了她。
吃完饭之后大家都睡不着觉,老刘拎了一打啤酒和四姐在房间里彻夜长谈,枫姑娘和小舞坐在客厅里发呆,我和老吴依然蹲在阳台上一边吹风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老吴看了我一眼,冲着枫姑娘努努嘴,老糖,你说老刘是不是真看上四姐了,我一瞪眼睛,做你妹的表情啊!
跟着就叹气,老刘典型的一根筋,认准了什么事儿撞了墙都不一定回头。
第二天两个人都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四姐留下联系方式,告辞离开。
然后我们开始审问老刘,老刘说我和她表白了。
屋子里落针可闻,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了三分钟,突然爆炸开来,几个人围着老刘疯狂的问东问西。
“你…你怎么就这么表白了呐!?”
“四姐答应你了没啊?”
“刚认识两天就表白,这还是我认识那个老刘吗?!”
“老刘你太牛逼啊!!!”
那小子被我们围着,满脸的生不如死。
爆炸过后老刘才告诉我们,他表白失败。
四姐说自己现在不适合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她说现在自己最想做的就是证明自己,从阴影中走出来。
“怎么证明啊?”老吴我们四个异口同声的问。
老刘叹口气,她想把那家酒吧盘下来。
扯淡呢?在BJ盘个酒吧,拿命盘啊…见我们都愣住,老刘紧握拳头,好像是对我们,又好像是对自己说,我一定会帮她的。
老吴上前抓着老刘的肩膀来回摇晃,你小子是不是发疯啊?!你们俩才认识两天啊大哥!才两天啊!
老刘也不说话,只是眼神中的坚定决绝能让人把一切的劝说都咽回去。
我们也不再劝,反倒是小舞和枫姑娘还觉得老刘挺爷们儿的。
后来老刘的项目开始渐渐好转,那段时间忙过去的他一个项目赚到了不少钱,但是老刘却开始日子不再美滋滋,开始攒钱,就希望有一天可以帮到四姐。
那年初秋,一个夜晚,四姐给我们所有人喊出去,去那家酒吧喝酒,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四姐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五六个空酒瓶。
大家赶忙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四姐抬头,哭的泪眼婆娑。
“他今天回来找我了。”
老刘脸上的表情僵住,小心翼翼问后来怎么样,生怕得到让全世界都崩溃的答案。
四姐看了老刘一眼,他有一次出去应酬多喝了点儿酒,回家后和女孩吵了一架,然后还动手打了女孩,后来女孩和他分手,还逼他离开了公司。
我擦,现实版的“醉打金枝”啊?我抽抽嘴角,在一旁幸灾乐祸,老刘瞪我。
四姐说男生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把房产证上重新写上四姐的名字,想回来和她重新开始。
男生说现在他才明白,一切外物都是靠不住的,当初和你一起奋斗的人才是最应该珍惜的。呵,这不放屁么?我又抽了抽嘴角,老刘再瞪我。
小舞一脸鄙视,现在才明白有点儿晚了吧,早想什么来着。
四姐回手抱住枫姑娘:“我好心疼他啊,怎么办啊我好心疼他,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真的绷不住啊。”
四姐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我们看了老刘一眼,在他脸上没看到任何表情,然后问四姐想怎么办。
四姐说她想把房子卖了,然后把酒吧盘下来和他重新开始,可是这段时间两个人的积蓄都花的差不多了,卖了那栋五十几平的小公寓也是无济于事。
“交给我来吧,我来想办法。”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刘终于说话。
老刘拿出了自己这几年的所有积蓄,找很多朋友借了钱,甚至还很费劲地把自己的房子拿去做了贷款抵押,这才凑够了钱。
老刘把转让合同放到四姐面前,让她签字,四姐坚持不肯,坚持要让老刘当酒吧的法人,老刘只是笑着摇头,签吧,就当是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小舞和枫姑娘红着眼圈,我和老吴也看得鼻子发酸,四姐颤抖着手在合同上签了字。
(四)
“心里的雨倾盆的下,却始终淋不到她。”
歌词正是老刘现在的心情。
很多人都觉得老刘这么做特别傻,老吴小舞枫姑娘我们这些朋友都不例外,后来去老刘的家里聚餐,老刘喝多了,抱着所有人哭,从小声到大声,从低声哽咽到嚎啕大哭。
“我是真的不想放弃她…”
“但我偏偏还是出现在了一个错误的时间里,这个玩笑好笑吧?”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生出这么多无力感。”
“好像除了这件事,我在她生命里就留不下任何痕迹了。”
“真他妈傻啊…”
老刘越说越难过,一个人哭倒在地上,放声大哭嚎啕痛哭。
这是我们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这个沉默冷静的理工男出现这种情绪。
没有歇斯底里的言语,但就是让人揪心。小舞和枫姑娘早就心疼成了泪人儿,我和老吴一根接一根抽烟,面面相觑不说话,心里确实不好受。
你明明知道输入密码的时候好像有一个字母输错了,可是还要点击登录,其实修改一下就对了,但是还要错了之后再重来,我们不是怕从头开始,只是不到撞墙的那一刻都不愿意接受,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明知道会错可还是要一错到底。
感情的事,我们都傻过,也都撞墙过、自虐过,最后能好好安抚自己的人走了出来,无法自拔的人却要带着一辈子的痛。
四姐和男生重新在一起,酒吧的生意经营的红红火火,日子越来越好。
我们会经常去捧场,老刘也会去,和四姐就像朋友一样说笑聊天,看四姐男朋友的眼神倒是略显复杂。
公车上、咖啡馆,你就在无数个场景想起那个让你刻骨铭心的人,可无论怎么思念,自己的身份始终是一个过客。
我们的精力有限,真的无法对每个人都慷慨赠予,而那个愿意一门心思心疼你的人,有过对彼此总是好的吧,尽管你没法儿交代,可他也从不索取。
可能感情的事就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只是那些愿意挨的人,挨得都让人心疼。
——关于爱情总有一首歌:周杰伦《心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