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喽，难免多了些舐犊之情，让慕容兄见笑了。”
说起往事，李源的老腰似乎又弯下去几分。
这老东西，明明还有百年寿元，在这故作老态……慕容宁腹诽。
“不知是哪位天资过人的后辈，能得李兄如此青眼？”
李源摇头：“是老夫的女婿，不过老夫的后辈都是些不成器的，当不起‘天资过人’四字，料想他这辈子也就止步筑基了。”
“说起来我儿子也在妙音门，天赋还算不错，有望结丹，不过前几日他的命灯灭了。”
慕容宁说起此事就像邻居家死了只小狗，毫无波动。
李源却是眼角一跳：“这么说，妙音门生了变故，我那女婿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早知道出门前该给他些护身法器……”
慕容宁对他的表现大感兴趣，奇道：“李兄竟真在乎那小辈的性命？”
“老夫是怕不好向女儿交代……人老了，又突破无望，以前不在意的子嗣，竟都显得可爱起来，便溺爱了些。
“这个女儿年岁小，不像她的哥哥姐姐那么怕我，弄丢了她的如意郎君，回去以后她可是敢拔老夫的胡子！”
哪个小辈敢拔李屠夫的胡子？慕容宁只当这老东西在放狗屁。
“倒也未必如李兄想的那般严重，说不定只是小辈们互相争斗，我那儿子技不如人，成了同辈的修行资粮了。”
随便安慰一句，慕容宁就无视了他话里或真或假的宠溺，接着道：
“至于说突破无望便是说笑了，有李兄在此次攻伐妙音门十拿九稳，事成之后有血祭之助力，我等必有机会更进一步。
“再收了那些外道弄出来的诡异，如李兄这般结丹后期修为，想来也能多上几分突破元婴的把握。”
李源却缓缓摇了摇头，长长的白须在夜风中飘动。
“为了炼制那件异宝，我已然天寿折损，精元焦枯，再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了。”
慕容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嘴上却劝道：“李兄何必如此悲观——”
话只说了一半，他便和李源一起看向前方一道遁光。
那遁光正向着飞舟而来，速度并不快，慕容宁正要喝止，却见身旁的李源已经迎了上去。
“守恩，你从何处来？妙音门情况如何？”
高符脚踏飞剑，看着眼前似乎随处可见的、慈眉善目的老道士，心头有些打鼓。
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这位可是红莲魔教的一处分舵的舵主，实打实的结丹修士。
此时面对面，感受着对方隐隐散发的威压，他才发现自己把这老道收作分身的想法有多轻率。
光是他身上那股浓郁不散，仿佛充塞天地的浓郁怨气，就让人不寒而栗。
自己本体哪怕献祭了堪比一个小型门派的魔修，怨气都远比不上这老道十分之一浓。
魔道以血祭修行，但因各人之间天赋差异，达到相同境界所需的祭品也有不同。
那些天生就有修行天赋的，所需祭品就少一些，身上的怨气自然就淡一些。
而越是天赋差的，要爬上高位就需要更多的祭品，手上就会沾染更多的血腥。
修为低时还看不出来，但到了结丹层次，便一目了然。
某种意义上，这些没有天赋却凭着血祭一步步走上来的，要比那些天赋出众的还要恐怖一些。
“李兄，莫非这就是你提到的那个后辈？”慕容宁此时也飞了过来。
高符看向此人，他并未借助法器就可凌空而立，可见和李源一样也是结丹修士。
但他身上的怨气，比李源淡了太多太多。
只需一对比就能看出，李源必然是将无数道盟修士与同门教友，化作自己的修行资粮，脚踏尸山血海才能一步步走到今日。
不过雪柔既然放心让他来演这出请君入瓮的戏码，那就说明他的分身在结丹修士面前并不容易暴露。
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的同时，高符将心中警惕提到最高，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向两人行礼。
“我们回去再说。”李源冲慕容宁点点头，一挥手便带着高符回到了飞舟上。
慕容宁紧随其后，笑道：
“小辈，刚才李兄还在担心你呢，想不到妙音门生变，连我儿子都死了，你一个筑基初期居然能逃出生天。”
“前辈知道我等被妙音门袭击？”高符一脸震惊，这可不是装的。
“不，我只知道我儿子死了，但不知是因何而死。而你不好好在妙音门待着却跑来这里，只能说明那边的布置出事了。”
“敢问令郎是？”高符小心翼翼问道。
“慕容羽。”
“竟是慕容兄！”
“你见过他？”
“有幸与他结伴而行……没想到他还是遭了外道妖女的毒手。”高符摆出一脸沉痛的表情。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源不耐道。
“舵主，慕容前辈，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我等潜伏在云龙山脉中，等待诸位结丹修士驾临。
“但四天前，妙音门不知如何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对我等发动突袭。
“有外道结丹出手，我圣教弟子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四散逃离。
“好在妙音门动手仓促，还是有部分弟子如我一般逃出生天，此时都在静候圣教援军。”
李源听了皱眉不语。
“此事怕是有内奸作祟。”慕容宁沉吟，“小辈，我问你，妙音门动手之后，门中主力可有动作？”
“这……”高符面露难色，“我等只顾逃命，巴不得离妙音门远远的，哪里还敢靠近窥探虚实？”
“哼！”
慕容宁面现怒色，张口就欲呵斥他无能。
但想起李源对眼前后辈的重视，不管那是真情还是假意，现在得罪他都殊为不智，于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如今看来此次妙音门之行，却不如预想的那么简单了，李兄可有何说法？”
“情况和料想的差太多了，还是稳妥为上，先去探探虚实再说吧。”
李源低头捏着胡子半晌后看向高符。
“守恩，残存的圣教弟子如今藏身何处，你先引我过去，等听过他们掌握的情报之后，再做定夺不迟。”
来了！高符心头一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舵主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