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奉天殿中，文武百官简单地相互寒暄。
“张大人，你又胖了。”
“李大人，听说你又买新宅子了？”
“宋大人纳妾，恭喜了！”
“……”
此时，明初的四大案还没有曝出。
朝野之上，大小官员还在享受着官僚权力，给他们带来的幸福生活。
所有人都谈笑风生，唯独李善长，一脸的严肃。
因为他知道：今天，没那么简单。
“陛下驾到！”
朱元璋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头戴黑色善翼冠，坐在了龙椅上。
顿时，刚才还活跃的大殿气氛，凝固住了。
“各位爱卿，今天我要和大家说个事情。”
所有的大臣，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如此开场白，让这些老狐狸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里没有迟钝之人，他们都觉得有大事发生。
朱元璋道：“自从大明建立以来，诸公为国家殚精竭虑，宵衣旰食，朕心甚安。”
“为了能够与诸公共享太平，朕要奖励你们。”
奖励？
所有的大臣更是感觉头皮一阵麻。
他们都知道朱元璋的性格脾气，没有梃杖就算好的了，怎么还可能有奖励？
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淮西勋贵，知道昨日是李善长陪着朱元璋。
他们便偷瞄李善长。
可李善长却是面沉似水，毫无表情。
李善长没有任何表示，这可让他们更加心里没底。
哪怕是与朱元璋最要好的汤和，也是觉得朱元璋是要放大招了。
朱元璋道：“朕准备了五百万两的国债，请诸君分享。”
国债？
是什么东西？
众人也是不解。
朱元璋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解释一番。
听罢，在场的大臣们，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甚至感觉到，有一把小刀子，正在割自己的肉。
朱元璋道：“这五百万两白银，有5年期，和10年期。”
“一成五的利息起，最高利息是三成！大家不要抢，见者有份。”
还抢？
文武百官都傻眼了。
他们都很清楚，这国债就是一个坑。
而且是避无可避的坑，因为，它是皇帝挖的。
想拒绝，脑袋还要不要？！
总不能直接说，陛下，我不买。
官员们谁也不说话。
朱元璋冷笑道：“这泼天的富贵来了，怎么没人接？”
李善长立刻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请赐臣国债十万两！”
朱元璋道：“李爱卿，你先等等，这样的富贵应先让给其他同僚。”
大殿之中的文武百官，立刻有了被出卖的感觉。
甚至有几个淮西集团的官员，已经向李善长投来愤恨的眼神。
这个事，李善长绝对脱不了干系！
李善长在心里，先是骂朱元璋，怎么把自己放在了官员的对立面。
当然，他也没放过朱煊。
这一切都是这小子引起的！
恐怕自己今天下朝之后，要在家里躲几天了。
这时，礼部侍郎站了出来。
“陛下，臣愿意领取这富贵。”
朱元璋笑道：“好！爱卿当仁不让，来，说说要买多少？”
“陛下，臣愿买国债五千两！”
朱元璋哈哈大笑。
“侍郎大人，咱听说，你小舅子在荣祥街的酒楼就有两座，不如你从他那里借点钱，多买一些，不好吗？”
“嘶……”
这位礼部侍郎，脑袋登时嗡的一声，一股寒意，直接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皇帝这都知道？！
“臣、臣……”
礼部侍郎满头是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元璋道：“这样吧，你也别多买，就买十万两，如何？”
“好！谢主隆恩！”
礼部侍郎赶紧磕头谢恩，恨不得赶紧逃走！
自己的这点事，原来都瞒不过朱元璋。
不仅是这位礼部侍郎，文武百官更是惊呆了。
他们知道锦衣卫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就连自己的家底，都被摸得门清。
朱元璋又看向刑部尚书。
“孙尚书，你要买多少？”
“回陛下，臣愿也买十万两。”
朱元璋笑道：“你可是尚书，怎么能和侍郎一样？”
“况且，你家在城郊的良田将近千亩，就十万两，太少了，至少二十万两！”
还抱着侥幸心理的孙尚书，欲哭无泪。
“陛下如此关爱臣，臣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最后的死而后已，都是带着哭腔。
二十万两！
那是他三年的收入！
老朱卖债券，先勒住了自己的钱袋子，这招，太毒了！
朱元璋又环视了一圈，见大臣们都是战战兢兢不说话，也觉得无趣。
“朕在这里，是不是大家不好意思接这个富贵呀。”
“那朕走，李爱卿，你是宰相，帮朕把这些富贵发了吧。”
“还有，让北镇抚司的沈统领帮你卖，相信卖的会很顺利。”
说完，朱元璋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奉天殿。
与此同时，脸上带着刀疤的沈炼，带着一群穿着飞鱼服，配着绣春刀的锦衣卫进到了大殿里。
一时间，大殿之中，杀气腾腾。
李善长转过身，看着哀鸿遍野的大殿，说道。
“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这么看我？！”
“告诉你们，这个事与我无关，你们别算到我头上。”
刚才那个礼部左侍郎，眼睛都红了，跑到了李善长的面前。
“李大人！十万两！十万两啊！”
李善长一把，将这个左侍郎推到了一边。
“谁让你不把尾巴藏好！滚一边去！”
李善长身为宰相，在朱元璋面前唯唯诺诺。
可在百官面前，还是很威风的。
“告诉你们，今天没买国债的，买得少的，直接进诏狱！”
锦衣卫就已经让大臣们陷入了恐惧，听到诏狱两个字，所有人更是一哆嗦。
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地方！
就算是能出来，恐怕也要花的银子，也比买国债多。
“买吧。”
“哎，也只能如此了。”
“不想死，就破财免灾吧。”
“……”
一个时辰不到，李善长便拿着认购国债的名册，来到了御书房。
“陛下，这是500万两国债的购买名册。”
朱元璋笑着将名册接了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
“朕在御书房，都听到奉天殿里，那些家伙唉声叹气！”
“这种诛心的计谋，不仅来钱快，还能折磨他们，这比杀了他们还有趣！”
“哈哈！这个朱煊还真是毒！”
朱元璋称赞朱煊，而李善长却是恨不得把朱煊狠狠揍一顿。
不，不是揍，而是用绳子勒死！
再用刀子捅！
因为他也是认捐了30万两。
“李爱卿，今天下午，我们再去。”
“还要去？”
“当然，拿了这么多银子，这打仗的钱有了，不要庆祝的吗？”
“陛下，要庆祝，可以在宫里。”
李善长真的是不想见朱煊，他害怕朱煊再给老朱出什么毒计。
朱元璋道：“怎么，李爱卿不想去？那朕就和皇后去。”
“不不不！”
李善长赶紧摆手：“我愿意去！”
他很明白，倘若自己不去，那以后也就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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