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夜凑到窗口向外看去，漆黑的夜幕，有一些灯火。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站台，以许夜的视角看来，极其简陋，不远处只有两座房子。
站台四周，围着一圈栅栏，将站台围了起来。
栅栏中间开了一扇门，用来进出车站，门口有兵把守着。
黑影里，一群孩童扒着栅栏，在看火车。
有稀稀拉拉的旅客，正在上下车。
许夜估计这火车得停上一会，问娇娇道：“下去逛逛吗？”
娇娇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道：“你去吧，懒得下去。”
许夜刚来，只在碧渚县缩了仨月，对外面的世界还是有些好奇，便道：“那我下去走走。”
娇娇头也不抬地道：“拿好车票，别回不来了。哦，给我带一只脆皮鸡，车站外面就有卖的。”
“行吧。”
许夜刚拉开车厢门，娇娇突然又道：“再要一个炒番薯干，红糖炒的；还要一个确山凉粉。”
这娇娇……身材小小的，真能吃。
许夜可是亲见她刚才扒拉了一大海碗面条。
“知道了。”
许夜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走出门去。
下了火车，许夜看到站台上除了旅客外，还有一些身穿短衣的人，正挑着担子给火车头送煤。
除了煤之外，居然还有一捆捆的干柴。
水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怪不得这火车开一段时间就得停，靠烧柴能跑多久？
许夜四下里扫了一眼，直接向大门走去。
他刚一出门，外面黑影里便冒出几个提着灯笼的人，向他兜售东西。
车站外的路边，还支着几个摊位，主要卖些吃食。有不愿在火车上吃饭的人，这时候就下车吃一口。
更远的地方，是一片建筑，看起来像是个集镇。
集镇上有客栈、妓院都亮着灯。
许夜望着前方的灯红柳绿，心里忍不住吐槽道：“擦，这停车的功夫还够嫖一个的。”
他刚刚吐槽完，身后便有两个公子哥模样的人搭着肩膀从他身旁走过，快步向前方的集镇走去。
看他们这急吼吼的模样，却干什么不言而喻。
火车停站的时间很长，差不得的有两刻钟。
许夜也没敢走远，四处看了看，便买了娇娇要的东西，回到车上。
娇娇仍然在睡觉，也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
车上没什么事能干，她多数时间都是在躺着。
许夜也不喊她，直接将东西放到桌上，然后躺到床上。
过了许久，火车才重新开始启动。
随着车厢的摇晃，许夜渐渐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许夜突然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清脆而有力。
这是……啃食骨头的声音！
许夜在车上，本就没睡死，这时立刻翻身而起。
车厢里的灯，依然在亮着，昏黄昏黄的。
许夜一翻身便看见，娇娇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鸡爪子正在啃着。
看到这一幕，许夜紧绷的心弦才松了下来，忍不住道：“你怎么大半夜的吃东西？”
娇娇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伸手往桌上一指，道：“给你留了个鸡屁股。”
许夜道：“你留着自己吃吧。”
这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许夜这一醒，登时睡意全无。
许夜翻了个身，又重新爬起来，下床向外走去。
“你去哪？”
“上茅房。”
“切。”
娇娇没理会他，自顾着抓起桌上的鸡屁股吃了起来。
深夜的车厢里，每一间包厢的门都紧闭着，过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四下里一片安静。
车厢顶上的电灯发出昏黄的灯光，随着火车行进时的摇摆，忽明忽暗。
许夜来到厕所，刚解决完，突然，列车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车顶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狭小的厕所里顿时漆黑一片。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夜伸手扶住车厢箱壁，才使自己没有跌倒。
剧烈的晃动之后，列车便恢复了平静。
许夜等了少许，见再没有异常，便抹黑提起裤子站起身来。
站起身时，他侧转头便向窗口看去，按理说，此时窗外该有零星的星光才是。
当他的脸刚要贴到窗户上时，头顶的灯骤然亮了。
由于室内变得明亮，原本有那么一丝丝亮光的窗外瞬间黑了下来。
漆黑的窗外，一张惨青色的脸，就贴在窗户上。
许夜的脸跟这张惨青色的脸，就隔着窗户，对视上了。
对视了一会，窗外那张惨青色的脸，冲着他突然一笑。
“操！”
许夜被吓了一跳，瞬间一怒，伸手按在玻璃窗上，一把将窗户推开。
呼——
一股冷风直灌进来。
骤然吃到这股冷风，许夜浑身不禁颤栗了一下，跟着头脑一清，感觉自己有些莽撞了。
万一外面是个人怎么办。
想到这里，许夜后退一步，被转手按到门上，将门闩拨开。
窗外，一片漆黑，刚刚那张惨青色的鬼脸却不见了。
难道刚刚看错了？
许夜上前一步，来到窗前。
他没有将脑袋伸出去，只是贴着窗户边，向左右看了看。
列车仍在行驶中，车厢壁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许夜确认再三，见没有异常，这才关上了窗户，推门走出厕所。
他一出来，便看到车厢连接处的门正在关闭。
看到这一幕，许夜更加诧异。
现在的火车，两个车厢之间并不是密封在一起的，车厢外只有两块不相连的窄踏板，想要去另外一间车厢，还要从踏板上踏过去。
每节车厢之外，实际上是敞开的。
因此，到了晚上，车厢的门都会从里面插住。
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出去？
许夜上前两步，先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拉开了门。
门外，是漆黑的夜空。
借着走廊的灯光可以看到，数尺之外、对面的车厢厢门紧闭着，完全没有刚开过门的迹象。
“许是忘了插门，门被外面的风吹开了。”
许夜见没有异状，便插上门，向自己的包厢走去。
回到包厢，娇娇已经消灭完了他买的食物，鸡骨头散乱地丢在荷叶上也没收拾。
见娇娇已经躺到床上了，许夜本想提醒她晚上睡觉警醒些，但转念一想，这种话根本不用他来提醒。
许夜躺到床上，仍然在想着刚刚厕所窗外的那张鬼脸。
如果那张鬼脸，没有冲他笑，那许夜或许会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但现在仔细回忆了一下，许夜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没看错。
或许只是一只过路的鬼吧，对方既然没有进来，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许夜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睡了过去。
……
清晨，天朦朦刚亮，许夜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对面的娇娇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道：“进来。”
包厢门被拉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看他的衣着，是列车员。
他进门之后，一脸谦恭地向娇娇鞠躬行礼，道：“龙大人。”
娇娇似乎是有些起床气，一脸不耐烦地道：“说。”
中年男子道：“昨夜车上出了点事，正巧龙大人在，想请大人去看一看。”
娇娇问道：“什么事？”
中年男子道：“三车七号包厢里的人，昨晚被杀了。”
娇娇听了，脸上毫无波澜，一脸平静地问道：“人杀的鬼杀的，丢了财物没有？”
中年男子一听，脸色顿时一变。
他告了个罪，先回身将包厢的门关上，然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大人，在火车上可不好提那个字。看起来，像是人杀的，我们没敢轻动……”
不等他说完，娇娇便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命案不关我们的事，你们自己去处理。”
中年男子听了，脸上现出尴尬之色。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本来是不该打搅龙大人的，但是现场的情况，着实……着实是有点奇怪，怪吓人的。
这种情况，我们没见过，不太好处理。”
听见“吓人”两个字，娇娇终于有了点兴趣，她看着许夜，道：“左右无事，那就去看看？”
许夜当然没意见。
而且，他一听到“三车”，立刻就想起了昨夜的经历。
那扇自己打开的车厢门，正是通往三车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