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山,
便是打扫战场的其中一环。
马谡败逃后,为了彻底肃清汉军的残余力量,
张郃必然是要派人上山来的。
刘序从容走到山口,
果然看到有数千名魏军,
在一胖一瘦两员偏将的率领下,正在乌泱泱地爬山。
军旗招展,刀枪如林,
再加上粗犷如虎狼的呐喊,气势很是骇人。
“参军,咱怎么打?”
张大彪早就丢了石块,
手握大刀,威风凛凛,一副斗志昂扬的雄姿。
他的心里,却是有一些忐忑,
自家参军并没有军旅生涯,
此番出证前,不过是丞相的书童。
是丞相太看重街亭,
才打发刘序前来历练刷经验。
如今,
以区区2500人,与五子良将之首的张郃对敌,
魏军又有5万人之众,
刘参军见了如此阵仗,若是战斗意志动摇,
这支队伍也就完全垮了。
其他士卒们听了校尉张大彪的话,
也都是望着刘序。
吃饱喝足才是第一步,
要想活下来,还得真刀真枪地干。
“还能怎么干?
打他娘的啊!
众军听令,快去搬运石块,
等到魏军离得近了,再狠狠地砸下去!”
刘序说着,自己带头走向采石场,
轻松地搬了一块巨石过来,放在山口。
其余人见刘序身先士卒,
心中大受感动,
在张大彪的分派下,有的采石头,有的搬石头,
还有几十个工匠,在加紧制作投石机。
人多力量大,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
就在山口摆上了三道石头。
街亭南山陡峭,魏军爬得却是不慢。
能被张郃选出来搜山的,也都是能征惯战的。
不过,
魏军们虽然是呐喊着,多少还是有些轻敌。
爬到半山,他们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呼喊,
反倒是嬉笑着,说说闹闹,
脚下虽然不停,却有了后世春游团建的气氛。
这南山已经被他们困了两日,早就断了水,
主将马谡已经带着大部队逃跑,
按常理推断,
被遗留在山上的,想必已是半死不活。
“张将军让这么多人上山,多少有些浪费军力。”
“道理是这样,咱们这带头的两员偏将,却是要争功。这南山之上,若是有蜀军遗留的重要人员,不管落在谁手里,都是大功一件。”
“也对。马谡是逃了,也就罢了!
听说诸葛亮的书童,也是在队伍里。
若是拿住他,一番拷问之后,蜀军的多少机密,也就都知道了。”
……
几名魏军小声交谈着,
看见自家偏将正黑着脸赶来,连忙闭了嘴,
俯身抓住山上的杂草,手脚并用地攀爬。
两员偏将果然在此彼此竞争,
都想着自己拿到奇功一件。
听说诸葛亮的书童身子柔弱,
多半是逃不了的,
一旦被活捉了,好比是拿到了诸葛亮的资料库。
蜀国的人事、政令、财政、钱粮等方面的虚实,
便可以全方位掌握。
张郃有意栽培二人,便是拿这件事作为考核指标。
不管谁得了奇功,都会向司马懿上报,
另一人不许心怀怨愤。
从张郃的角度来说,
这是他治下的驭人之道。
不管哪个偏将得了功劳,都少不了自己的一份,
但两员偏将早就急了眼,
眼看着就要到达山顶了,两人更是奋勇当先,冲在了最前面。
刘序站在山口,
俯视着一胖一瘦两位偏将冲上来,
身后带着气喘吁吁的魏国士卒,
便在暗暗计算两军之间的距离。
“参军,三十步了?打不打?”
张大彪急切地问。
“再等等!”
刘序负手而立,沉着地说。
片刻后,
“参军,十步了?”
张大彪举起了石头,
所有士卒们,也都是举起了石头。
刘序举起手来,
并不说话,众人的目光都是看着他。
“六步了,参军?”
张大彪着急了,大喊起来。
这一嗓子,有如晴天霹雳,
震得两员偏将都是停下了脚步。
跟在后面的魏军见状,
都是纷纷驻足。
他们抬起头来,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树木掩映下,
数千名蜀汉士兵,每人手举着一块巨石,
正在杀气腾腾地盯着他们看。
那样半人高的巨石,
蜀军们竟然轻松地举着,
这哪里是断粮断水了两天的士卒,
分明就是一群力大无穷的煞神。
怪不得山顶上一直很寂静,原来竟是有伏兵。
既是这样,那还怎么冲?
命只有一条啊!
“哎呀,这功劳我不要了。”
胖一些的偏将,脑子转得很快,立即撒腿向下狂奔。
事情发生得很仓促,瘦一些的偏将还在愣神。
“打!”
刘序一声令下,
“轰!”
“轰!”
数千块巨石,挟带着恐怖的风声,
朝着下方的魏军砸去。
“噗!”
瘦偏将首当其冲,当场被砸得塌了半边,一命呜呼。
想要捉拿诸葛亮书童的愿望,从此成为泡影。
胖偏将连滚带跑,
挥舞着手中的大刀,
已经逆向在人群中砍出一条血路。
“轰!”
就在他再次挥出大刀的瞬间,
一块巨石从天而降,
击中了他的两条腿,将他嵌在了泥土之中。
山上发生的变故,
惊动了山下正埋锅做饭的魏军,
他们原本很沮丧没有拿到登山的任务,
听见了巨响,
都纷纷放下炊具,一脸惊恐地看向南山。
那里,
无数磨盘大的巨石,如同雨点般坠落。
由于山势陡峭,巨石在魏军中滚滚而下,声势非常骇人。
山上的魏军们,
在狼狈奔逃中,互相踩踏,
又被一块块巨石砸得稀烂。
中军帐里,
张郃坐在案几旁,正在翻看马谡逃跑时丢下的文书,
想从中寻找出最有用的信息。
在街亭遇到马谡这样的对手,
战争赢得太容易了,
令他有一种奇怪的挫败感。
放眼当今天下,
名震华夏的关羽、张飞、马超都已经作古,
与他旗鼓相当的张辽也死了,
于禁、许褚、徐晃也辞世了。
能让他畏惧的,
也只有赵云了,可惜也已经老了。
在案几前忙碌了好长时间,
他愕然丢下卷宗,
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当世的顶级名将。
仓促之间,
令他百感交集,
这一路的艰辛付出,只有他知道。
“街亭!”
张郃猛地转过身,手指按在帐后的地图上,
“街亭,这不是我作为名将的顶点,
这只是一个起点。”
想到这里,
张郃胸膛起伏,一双虎目变得异常凌厉。
人到中年,
正是干大事创大业的时候啊!
就在这时,
“轰隆隆!”
“轰隆隆!”
伴随着一声声绝望的惨叫,
仿佛整个街亭都在轰鸣中震荡。
“发生什么事了?”
张郃一把掣起兵器架上的长枪,
大踏步跨出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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