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天无人道,天河决堤,逆灌于世。
地无人心,山间野兽作恶四方,牙尖爪利。
人族肤软骨弱,抱成一团求存。
洪水滔天,势不可挡,所到之处,倒塌巍峨奇山无数,吞噬肥沃土地万里,收割人命半天之数。
隐藏于绝地的野兽,也借着滔天洪水的威势逞凶,横行霸道,无人能治。
人们流离失所,不得不背井离乡。
人间之皇尧不忍心世人疾苦,但迫于前方战乱无法抽身,派出手下得力干将鲧治理水患,驱逐为祸一方的凶兽。
鲧是人族中的盖世英才,神通广大,曾传闻与尧有过惊天动地的大战,最后棋差一招,甘心归顺。
刚一接任,鲧便率领手下几千精英人杰,救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个时候,鲧征战四周,斩杀了众多传闻中凶名万里的恶兽,黎民百姓都很爱戴他。
有一段时间,甚至杀的众多滔天凶兽退回绝地,为了保命与鲧立下百年不进入人间的约定。
鲧解决了凶兽祸乱后,将心思全部投入治理水患中。
数载春秋过去,洪水越加肆无忌惮的奔涌,啸声震动苍穹,一张大口吞灭无数生灵。
即便是不少异兽也不能在洪水中保全自己,逼不得已退走。
难道这就是后世传闻中饕餮真身吗?无所不食,根本没有穷尽。
鲧这个时候才知道,天河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绝非是人的力量可以战胜。
“即便是尧也不见得能解决天河祸乱吧!”
鲧心中自我安慰,想起来出征的时候在尧皇面前立下的誓言,眉头青筋暴起,拳头攥的死紧。
如今水祸未平,反而变本加厉,没有颜面回去见尧皇。
从此,鲧开始消极怠工。
朝欢暮乐,纸醉金迷。
许多凶恶的野兽忘记教训,背叛约定,再度走出深山。
他还联合一些巫师动用手段蒙蔽天理,混淆尧皇的视听感应,以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
尧晚年平定整个人界,洪水依然未除,年老体衰的他无心他顾,将人皇之位传给了舜。
从此退隐,不知所踪。
舜是人族共尊的皇者,聚人族气运为一体。
尧多次对其赞赏有加,评价有通天彻地之才。
洪水泛滥,整个人间一片狼藉,甚至有传闻说洪水灭世是天的意志,专门用来处罚违背天理的种族。
人不灭,水不息。
舜不久后就发现了不对劲,整个人族精气神都在衰退,于是动用先天八卦卜算。
先天八卦传闻是远古三皇中伏羲氏所留,神异无比,能通晓经天纬地。
顿足,脚下立地出现卦图,卦中异像连天,舜站在中心,浑身金光璀璨神曦映体,眉心琉璃澄澈,站在一旁的大臣全部被这股霸道无比的威压震慑。
皇者之威,恐怖无边。
“想不到舜的实力竟然到了如此境界。”
一些心有不服的大臣心中惊恐,从此完全归顺于舜,再无二心。
卦角探出数不胜清的幽丝,细如毫发,向四周蔓延,潜入地底,伸向天际。
有的竟然还扎进人体内,也不疼痛,看起来毛骨悚然。
“尔敢如此!”
片刻后,舜震怒万分,眸中怒焰映天,山岩崩坏,地表碎裂塌陷,呈蛛网状。
大臣们全部被吓的跪拜在地,惊恐万分,胸中血气上涌,竟莫名生出一股怒意。
良久,舜神色黯然,难掩心中哀痛。
大臣们心中只觉得怅然若失,悲怆不已。
七日后,鲧被贬去羽山。
鲧有个儿子名为禹,年轻时就异像惊人,展露的才能比鲧年轻时只高不低。
……
月明星稀,夜空深邃而悠远,那上面会有什么呢?
天上的世界令人心生向往。
禹拖着步子回到行营之中,治理水乱使他心力交瘁。
行营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烤肉香。
炊烟渺渺这个点正是将士们外出归来裹腹的时候。
一群人围着篝火盘膝而坐,有说有笑,神态可掬。
禹看到此景,心中生出疑惑,问道:“何事发生,你们这么高兴。”
众人见到是禹后,肃然起立行礼。
一名将士脸上笑意遮掩不住,率先开口,:“禹大人,今天我们治水的时候,发现一只牛追着一只猴子咬。”
“这牛身躯若虎,背上长着两对肉翼,看起来颇为凶猛,叫声却如狗吠。”
“那猴子,白毛赤足,看起来很是金贵,应该是朱厌一族,全程把那条牛当猴耍。”
禹脸上露出笑意,通晓事情来龙去脉,端起一壶茶,砌满,一饮而尽。
禹悠悠道来,语出不惊:“那头牛就是穷奇。”仿佛再说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
“什么,那就是穷奇。”
“不是相传穷奇外貌像一头老虎,凶威盖世吗?”
众人露出不解的目光,传说穷奇与混沌,饕餮,梼杌并列为四凶,凶名远播,就连伤心的小孩听到了都被吓的立马停止哭泣。
不是不信禹的话。
可今天那头被猴子戏耍的蠢牛,和传说中的穷奇实在是天差地别,让人无法置信。
禹笑道:“这事说起来可能和我家还有点渊源。”
“什么,快说快说!”
“禹大人,求求了,给我们解解累”
听闻此言,不少休息和吃饭的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心中八卦之意无限壮大。
伸长耳朵,也想凑这个热闹。
一名女士兵也跑了过来,口吐莲花,声声哀求,大家都劳累了一天,能听个故事放松一下,对明天治水未尝没有帮助。
禹莞尔一笑,抵不住苦苦相求,拿这群人实在没办法,目光变得深邃眺望远方,道:从前……
西北方有一座大山脉,如同天堑隔断两方。
山脉的阳坡下,有不少部落居于此地。
其中就有一个王氏部落。
……
“王富贵,爱挑粪,腿又瘸,摔了粪,挨了打,没饭吃,真富贵。”
一群五六岁小孩,胖乎乎的小手拿着肉干,声音稚嫩。
软绵绵的小脸上白净无垢,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穿着干净的衣裳,在夕阳的点缀下,如陶瓷般洁净。
草屋后的茅房,臭气熏天,平时没有人想接近这里。
“呼。”
十五六岁的少年挑完最后半桶子粪,单手叉腰。
脏的只能看见两个眼珠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用褴褛的不成样的衣袖擦了擦汗,在脸上留下一片红印。这是今天最后一担了,挑完就可以去吃饭了。
夕阳下,少年穿着草鞋,骨瘦如柴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
肩上扛着一根扁担,挑着两桶粪便,一摇一摆,像在玩跷跷板。
他很聪明,每次不会把桶子装的太满,这样就不会洒出来。
否则又得挨打。
路上碰到的人见到他,都是用手淹着鼻子,一脸厌恶。
他叫王富贵,是个孤儿,以前不是。
王富贵一家在王氏部落不说德高望重,也是生活无忧。
洪水乱世时,山间野兽为虎作伥。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头八尺长的老虎叼走了他的母亲。
他的父亲孤身拿着一把不太锋利的刀追了出去。
血迹拖行数里,触目惊心,终点处只有一堆发臭的骸骨和蚊蝇。
偶尔飞来两三只黑色小鸟,用那尖锐的喙,享用着残渣。
母亲生死不明,父亲也不见了踪影。
至于那把切肉都费劲的破刀,也许被老虎饥饿中吞下。
或者中途因为碍事,被扔至一旁。
王富贵挑至后山,将桶中的脏物倒掉。
他挑着担子从一处山道拐了进去,穿过一些扎人的杂草从。
一个小池塘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这里很偏僻,万籁俱静,是独属于他和钟怜的秘密。
水很浅,很凉。
吃饭的家伙被王富贵当宝贝一样轻轻放在地上,生怕伤着磕坏。
抹布一样糙硬的衣裳脱下,放在旁边的大石头上。
“啊~好爽。”
他一股脑扎进冰凉的塘水里,寒意刺骨,塘水很神奇,仿佛能洗去一身的疲劳。
王富贵用心擦洗着身体上的污渍,等下要去王族长家里领吃的,可不能一身脏污。
王族长是个很好的人,给了他饭吃。
还有一根扁担,两个桶。
洗净身体,清澈的塘水映照出他瘦削的脸庞和一身的淤青。
剑眉星目,挺鼻薄唇。
如果不是遭了变故,人如其名也不是空穴来风。
清洗完的王富贵挑起担子,走进部落,往王族长家走。
路上的行人唯恐避之不及,趋之若鹜。
“丫丫。”
一个一两岁左右,还在咿呀学语的懵懂幼童见到陌生人很好奇,被身后的人赶忙拉住。
“不要靠近这个丧门星,会沾染霉气。”
“真是的,克死了自己的父母,怎么还不死。”
“这样的人死了算了。”
王富贵对这些流言蜚语置若未闻,嘴角露出一抹自嘲,已经习惯了,如果流言蜚语可以当饭吃,他可能都被撑死了。
父母死的时候,他已经八九岁大,再加上自幼聪慧,早能记事。
这些辱骂的人中以前变着法子夸赞他的,不在少数。
这些人的嘴脸如一颗钉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永远也忘不了。
王族长的家很是气派,相对其他人简陋的草屋,说是富丽堂皇都不为过。
“砰砰砰”
王富贵挑着担子站在门前,敲响族长的的大门。
大门被打开,王族长走了出来。
王族长身子佝偻,头发几乎全白,脸上皱纹满布,在村里是最老的那一批人。
“富贵啊,做完了吧。”王族长请富贵进屋,脸上老年纹抖动,笑道:“今天的汤还剩不少,都给你带回去。”
“谢谢族长。”王富贵道谢,看着四周心慕不已,族长的家不管来几次,都觉得很大。
“这样的家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次住上。”
族长端来一碗肉汤,满的要溢出来。
汤水清澈无比,其中两根光秃秃的骨头清晰可见。
王富贵小心翼翼的接过碗,告别王族长。
出了门,王富豪将一大碗汤豁在口里,提着碗就跑。
他的手法很好,即便一摇一晃,汤水也不曾洒落多少。
王富贵的家不在部落中,父母死后原先的家被其他人占据。
尚幼的他虽心有不甘,也只能无奈地流落山野。
到了一处山坡下,王富贵将含在口里的大半汤水吐回碗里。
“今天的肉汤很多,钟怜可以多吃点。”
王富贵看着山坡上靠着山壁的一处,喜笑颜开,那里有他的希望,再苦再累也值得。
山壁下方有一个向内凹进去的断面,与山壁凸起的上部形成明显的差异,整个观之,犹如一条巨龙的上颚。
再捡些残破的木板,和树叶盖在四周,这就是他的家。
除了四处漏风,极为简陋,逢雨天漏雨,冷天冷死人,夏天热死人,其他还是不错的。
家重要的不是款式,而是构成家的人。
“什么味,好香”
山坡上,空气中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这香味是那么摄人心魂,魂牵梦绕。
王富贵鼻子一嗅,细细回索,找寻记忆中熟悉的味道,这是肉的香味!心生不妙,发了疯似的朝家中跑去。
这是肉香,实实在在的肉香,没掺半点杂质。
家中已经数年没有碰过肉了,这平白无故飘出的肉香,让他怀疑钟怜发生了不测。
“钟怜,钟怜。”王富贵冲进家中。
家中不见人影,王富贵心急如焚,恨不得将这拇指大的地方翻过来倒腾。
“富贵哥,你怎么……啊!”门口出现一个人影。
钟怜吓了一跳,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富贵紧紧的拥在怀里。
“富贵哥,你抱的我好疼。”钟怜不知道今天王富贵为什么这么激动。
“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
王富贵急忙松开双臂,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女人,生怕是假的。
钟怜的相貌很普通,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面黄肌瘦。
最为骇人的是脸上那三道数寸长的疤痕。
这对于极其在乎容貌的女人来说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富贵哥今天这是怎么了。”
钟怜正要开口,却发现王富贵的眼中泪光闪动,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两人就这样含情脉脉地相互注视着,仿佛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咕~”
直到一阵巨大的声响传出。
钟怜别过头去,暗黄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恨不得找块地缝钻进去,今日被肉香引动食欲,早就胃口大开。
这咕咕叫实在来的不是时候。
王富贵急忙醒悟过来,端起搁在一旁的肉汤递给钟怜。
原本满满一碗的汤水,由于刚才的跑动洒了大半。
王富贵面色懊悔,道“对不起,本来不止这么多,洒了大半。”
“没关系,你看这是什么。”钟怜眼中闪着精光,手中拎着大半截烤的焦糊的兔子。
“你这是哪里来的。”王富贵惊讶之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钟怜噗呲一笑,被他的样子逗乐,道:“边说边吃。”
钟怜将肉汤分成两碗放在地上,拿出一些白日里采摘的野菜野果,中间摆着焦糊的兔子肉。
这应该是近几年来两人吃过最丰盛的一餐了。
两人席地而坐,促膝长谈。
片刻后,食物被两人吃光,那半截兔子更是骨头都被舔的精光。
王富贵啼笑皆非,感叹王雨的运气实在太好,竟然坐在野外树下休息睡着了,没被野兽叼去吃了不说,还捡到一只撞死在树上的兔子。
人心真是难以揣测,真是想不到。
山间多豺狼虎豹,非单人力可敌。
稍小一点的,也需要五六个手臂粗的能抱住树的汉子围猎。
在这种洪水猛兽横行的山脉里,兔子这种小型生物几乎很少,就算有也成了虎豹的盘中餐。
王雨也是孤儿,是自己的发小不知道多少年没沾过肉,这次捡了个天大便宜,毫不犹豫的送给二人大半。
自己落魄后,反观亲戚族人,全部趋之若鹜,只有王雨一直把他当哥们。
因为他的关系,还连带把钟怜也当成了亲妹妹一般对待。
“富贵哥,你后悔吗?”
王富贵怔怔出神之际,钟怜倚在富贵的肩上。
“后悔什么。”
“后悔救我!”
“傻瓜,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王富贵没好气的骂道,伸手揉了揉钟怜干枯没有光泽的头发。
当初,钟怜父母死于洪水之灾。
钟怜在山中独自流浪的时候被一条半人高的黑色大狗袭击。
脸上的伤疤也是由此而来。
外出采野菜的自己虽然成功救下了她,但是也被黑色大狗咬中了右脚的小腿。
回来后便大病不起。
钟怜危急之中,找了一些草药给他敷上,从鬼门关上把他拉了回来。
性命得以保全,但从此右脚落下了病根,成了一个瘸子。
如果没有残疾,他也许是会过得好一点。
那又怎样?好也好不到哪去,如今再坏也坏不到哪来。
晚上,阴风呼啸,树影婆娑,时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
山间的晚风很吓人。
“富贵哥,我怕。”
黑色巨狗那尖锐的爪子,如阴霾笼罩她心头至今,挥之不去。
“别怕,有我。”
狭小的空间,两人在相互依偎中睡去。
第二天,朝阳照常升起,王富贵如往常一样出去干活。
晚上,从族长家领着肉汤,豁了大半在口中,就急忙往回赶。
只是这次变故发生。
“哟呵,你个死瘸子,倒是跑的挺快,这几天倒是让你逃了过去。”
两个五大三粗的青年拦住了王富贵的去路。
王富贵心中愤懑,这两个人和他一样都是孤儿,都是挑粪的,在这个部落中同属最底层,但是这两人占着自己身强力壮,合伙欺负其他人,抢夺劳动成果。
二人尤其关照王富贵。
同样是挑粪,干着被人唾弃的活,为什么你能有女人相陪。
真是矮个子里出了个高个子,行行出状元。连挑粪都能形成优越感。
“拿来吧你。”为首的青年伸手欲要抢夺王富贵的碗。
王富贵惊怒交加,自是不肯。
两人拉扯中,碗被打翻,汤汁洒了一地。
“该死,你这个丧门星。”
王富贵身材瘦小哪里是这两个精壮牲口的对手。
青年小臂横冲,撞的王富贵仰翻在地,敢怒不敢言。
他立马双手抱头,身体蜷缩一团。
二人对其拳打脚踢,脚如弯刀,狠狠的踢中了王富贵的腰侧。
腰间传来钻心的痛苦,王富贵死劲咬着牙,不肯叫出声。
“呸,这缩头乌龟真能忍,我们走。”
王富贵不叫也不求饶,为首的青年觉得这样子没意思,挪开踩在王富贵头上的脚,吐了一口痰。
两人转身离开,王富贵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捡起打翻的碗,将口中的汤汁吐出。
“只是可惜了,洒了了小半。”
澄澈无比的汤汁被红色的粘稠液体染上艳人的红。
夜深人静,钟怜将头埋在王富贵胸口,手指轻轻抚摸身上的淤青。
钟怜眼中含泪,带着哭腔,声音哀婉,道:“对不起,富贵哥。”
她早就知道王富贵因为自己的原因格外受到了关照,却无能为力。
王富贵:“没事,只要你还在就好。”
两个人这么多年来同舟共济,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心中早已互相将对方当成了此生最重要的人。
时间已经证明了一切,根本无须言语。
洪水泛滥的世界里,载着你,我甘愿作舟。
今夜少年初尝朱唇软。
一个春秋过去了,王富贵精气神提高了不少,经常欺负他的两个青年在一次外出的时候跌落山崖,这使他当时振奋了很久。
三个春秋在雨中完结,王雨为了王富贵与部落中的人交恶。
部落中的人怀恨在心,设计害死王雨。王富贵听到这个消息后肝胆欲裂,除了钟怜,王雨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王富贵找王族长为王雨报仇,结果被拒之门外。
又是两个春秋,这个夜晚,云重如铅,拦住了月辉洒落。
阴阳相抱,黑白双鱼,首衔尾连,风中轻颤,流水娟娟,从此阴阳圆缺。
三个春秋弹指而过,鲧退治四方凶兽,威名远播,王富贵依然行动不便,随着时间也长成了一个身材健壮的英俊青年。
两载春秋飞逝,王富贵的生活蒸蒸日上,自从鲧征讨完凶猛的恶兽,山野从林间小兽开始繁衍生息。
瘸腿的他也能靠一些简易的陷阱时常开荤。
如今还准备抓住一些牲畜幼崽饲养,过些岁月收获。
最重要的事是他这个二人小家庭即将要添一名新成员。
钟怜怀孕两个月了。
“怜,你怀孕了就不要出去走动了。”
“富贵,你腿脚不便,翻山越岭干不来,这事只能我去,而且我们孩子快出生了,得尽早做些准备。”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得守好家,以防你那些恶亲戚使坏,他们现在眼馋着我们呢!”
“哎呀,不用担心,鲧大人无双盖世,退治走山间野兽,不会有危险的。”钟怜踮起脚尖,朱唇相印。
钟怜从旭日东升出发,直到黄昏迟暮,也不见归来。
王富贵坐立不安,望眼欲穿。
“都现在这个点了,你媳妇只怕已经被吃光了。”
“你这个丧门星,可别牵扯我们家。”
“大壮,你找死啊,你敢跟去,以后就别想见我们娘俩。”
他再也等不住,进入王氏部落,求部落里的壮年帮助自己跨越山脉去寻找钟怜,结果换来一阵冷嘲热讽。
王富贵咬牙,一双眸子能喷出火,深知这群人早已没有了人性,自私自利与那山林里吃人的豺狼虎豹没有区别。
他回到家拿了一把刀孤身进入了山脉。
这把刀非常锋利,经过日夜打磨,整个刀面平滑如镜,吹毛短发,反射的光芒如同耀阳。
一路上磕磕碰碰,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摔倒,像车轱辘一样滚下山坡。
山脉间荆棘丛生,条条小道复杂交错。
找呀找,跑呀跑,喊呀喊。
荒山野岭,一个人又怎么找的尽
鞋子早就跑烂了。
他收获了一双石头和木屑子编织成的新鞋。
衣服已经只剩了小半截,身上被灌木割的皮开肉绽。
伤口处还在往外哗哗地渗血。
全身血迹斑斑,浑然一个血人。
他竭力的想呼出那个念想的名字,张了张口。
寂静的山林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传出来。
嗓子里感觉有千把刀在绞动,咽口水都感觉在吞针。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些许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射了进来,在他身上形成了摇曳的圈圈光晕。
终于在一个年代久远的大青石下,他找到了最想找到的那个人。
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王富贵什么也没有说,放下刀,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林间。
没有悲恸的泪水,没有撕心裂肺的哀嚎。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黑乎乎的脸上,真的好惬意。
他真的累了,闭上眼昏沉的入睡,也不怕被哪只山畜叼走。
他做了一个梦,这是已经很久没有的事了。
在一个满是淤泥的臭水塘里,有一只青蛙和一朵莲花还有鸟。
没过多久,鸟死了,最后荷花也死了,没了荷叶,青蛙失去了立足之处,只能掉进淤泥之中。
一觉醒来,王富贵提刀就走。
来到独属于他和钟怜两个人的小池塘。
在这个偏僻至极的地方,他将身上的血迹洗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刺骨的池水依然神奇无比,总能给他疲惫的心灵一丝慰藉。
……
“承志啊,你别睡啊,爹求你了,别丢下爹一个人。”
看着跪在倒在血泊的儿子,年迈不堪的王族长心如刀割。他颧骨深陷的脸上浑浊的眼珠子布满血丝,怨毒的望着王富贵,如同一匹恶狼大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啊,当初是我给了你一口饭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王富贵瘦削的脸上面无表情,声音嘶哑,道:“当初王平趁我父母死去强占我家,你做了什么?”
“王武,王文欺负我的时候,你不知情?”
“我累死累活遭受恶名,连你家的狗都能吃肉,我只能吃加了两根剩骨头的清水。”
“部落里的人排挤我,恶意待我,你做过什么?”
“王雨的死你不清楚?你却包庇凶手。”
“这些事对于你来说都不过是小事,你有能力却毫不作为,默默的看着,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王富贵手起刀落,血飞溅了三尺高。
他提起刀朝自己原来的家走去。
那里有着以前他和父母美好的回忆,如果可以,真不想让那里染血。
但是为了给王雨报仇,他必须做。
王富贵看着道路两旁大门紧闭的各个草屋,摇了摇头,嘴角露出嘲笑:“人心真是复杂。”
刚才在族长家的动静惊天动地,其他人不会不知道。
即便他身体健壮,但凡有几个人能够站出来,双拳也难敌四手。
但是王雨还有钟怜又和这些铁石心肠的人不一样。
……
黑烟滚滚,火势滔天。
王富贵久烧掉了自己原来的家和现在的家。
从此以后王富贵找到其他受尽侮辱心有不甘的少年联合起来烧杀抢掠,雄霸西北边山脉一方。专门劫富济贫,挑那些心地坏的人,带上在部落中饱受欺负的少年。
西北边的部落深受其害,最终联合起来以正义的名义消灭了王富贵一行人。
七日后
天空中竟飘起小雪,一朵接一朵,若白色的蒲公英。
“奇怪,这大六月天,怎么下起雪来了。”
晚上,阴云密布,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天空中黑茫茫一片,不见星辰身影。
雪漫山脉,皑皑白雪厚重的将万物裹在里面,山川小池,道路树木,银装素裹。
忽然间阴风大作,如那地狱最深处的魔鬼凄嚎,雷鸣炸响,闪电在厚重的乌云在燃烧翻涌,如龙皇滔天怒吼。
一声虎啸响彻天际,打断了无数美梦。
虎啸声如平地惊雷在山林中炸响,整个山脉地动山摇,山林震颤,无数鸟群编织成一片浓密的云层向外飞去,一些池中的鱼苗翻着白眼浮在水面。
山间鸟兽如潮水般往山脉外涌去,有的冲进了部落之中,吓的人们失魂落魄,落荒而逃。
久而久之,人们发现这些野兽并没有袭击他们。
它们只是发了疯似的想逃离那座山脉。
人们心惊胆战的凝视远处那片山脉。
天上怒雷长鸣,神威浩荡。
地上虎啸震天,百兽退散。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山林间的乱魂岗。
这里古树参天密不透光,土地上弥漫着尸体的恶臭。
黑色的狗头被一掌拍地四分五裂,余下半截身子血流成河。
一头凶恶的野兽在这里发出痛苦的哀嚎,有成年人手臂相抱那么粗的巨树,竟然被它一尾巴抽倒七八棵。
它长足二十来寸,外貌如虎,一双血红的眼睛中,怒焰弥漫涌动,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鲜血滴落,凶威无双,光是气势就能压迫的人颤抖不堪。
身体坚硬无比,上面布满了殷红的尖刺,犹如披上了一层暗红色的荆棘铠甲,刀枪不入。四肢粗壮有力,每一条腿都能有黑色巨狗整个身体那么粗,前肢上的爪子足有半米长,能够轻易地把最坚硬的巨石撕得粉碎。
它此时痛苦不堪,咆哮声摇山振岳,比那灭世的洪水也差不了多少,山林间,乱叶如雪花簌簌地落下。
它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只知道自己很讨厌黑色的大狗和正义的好人。
从此西北方的故事传闻多了一种说法。
在西北的山脉间,有一只面貌可怖的老虎,专吃好人和狗,喜欢助纣为虐,恶性越盛,实力便越强。
人们称为穷奇。
一天穷奇在山脉间巡视领地,忽然鼻子一动。
它闻到了一股郁郁浓香,这是其他野兽远远比不上的。
这股味道光是闻上一口,只觉得全身精力充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它循着香味一路穿山越岭,风驰电挚,奔行中坚韧的身体撞倒百余棵粗壮的古树。
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洞穴,深不见底,黑漆漆一片,一眼看不穿。
它迈着四肢走了进去,根本不怕其中有什么陷阱,自己就是这片山脉的主宰,无人能敌,无人能挡。
这就是绝对实力的自信!
天高人皇远,关起门来,这片山脉,还是我穷奇说了算。
黑黝黝的洞口进去后却是别有一番天地,这里春光无限,高山耸入云端,流水婵娟,婉若一片仙境。
穷奇双目中神光大震,定睛一看,远处的山巅上有一颗果树,香味就是从树上传来的。
果树足有数千米高,比山脉间任何一棵树都要高大无数倍。每一根主脉上散出来的树枝都有穷奇那么粗。
树枝上结满了似桃子状的乳红色果子,神色饱满,晶莹剔透,如一颗颗鸡蛋大的红宝石,果香浓郁至极,竟然隔着数万里都能闻到。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吃了一颗就可以长生不老的蟠桃?
这棵古树估计已经有数千年历史,果子直到今天才成熟,要不然平常怎么没闻到香味。穷奇暗中庆幸真是天助也,原本明天就准备去另一个山脉称威,这种好事刚好让它赶上了趟。
它身体庞大,但速度却是快的风呼呼作响,在山峰间健步如飞,一个发力,地面崩碎,跃出数里。
好大啊!这棵千年古树在远处看的时候远没有近处来的震撼,即便是穷奇在它面前也渺小的像一棵小草。
“咯咯咯。”
一群猴子跳了出来,足有数千只,目不暇接,对着穷奇指指点点,叫喊连天,似乎是在说这棵树是它们的,穷奇不能碰。
“嗷”
古树上的叶子如雨落,有几棵果子都摇摇欲坠。
聒噪的蝼蚁,此山里的东西都是我的。穷奇怒吼,心中愤怒,这群丁大点的猴子竟然在驱赶它,怎么敢的?
穷奇恐怖气息弥漫,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道黑风,凶威盖世。
黑风吹过,数百只猴子直接化成了齑粉,随风飘散,连渣都不剩下。
幸免于难的猴群愤怒万分,捡起地上的石子纷纷扔向穷奇。
可是穷奇的皮肤何其坚硬,即便是山脉倒塌,巨石迸射都不能伤,更何况是这豆大点石头,还是一群猴子扔的。
在给我挠痒痒吗?
穷奇尾巴如刀,碾过之处,血流成河,百余猴子直接被撵成肉饼。
穷奇四肢发力,一跃而下,踩死生命上百。
“吱吱吱”
剩下的猴子疯狂大叫,行动伶俐,绕过几次踩踏,爬到穷奇的身上,撕咬了起来。
呵!
穷奇怒吼,如洪水漫天,身上的尖刺伸长数米,猴群全部戳穿,尖刺席卷,就连几座山峰都没有幸免,直接被削成两半。
山石崩碎,层峰倒塌。
穷奇如睥睨天下的王者,眸中怒焰蒸腾,全身紫气蒸腾,霞光流转,化出一片滔天火海。
火海恐怖,山川间的水流瞬间被蒸腾一干,就连山峰都燃烧起来,化成一滩火泥,沾之不去,偌大的猴群连血水都全部化成袅袅白烟升空。
哼,不睁眼的蝼蚁,妄图反抗我。穷奇目光冷漠,气势磅礴,觉得终于可以享用属于自己的神果。
“咚”
一颗果核掉在了它如铁骨的头上,发出了巨大的碰撞声,这果核没有半点损坏,竟然如此不凡,坚硬程度和它的头不相上下。
“嗷”
穷奇仰头一看,眼中全部被怒焰覆盖,就连全身也从暗红色变成了血红。竟然还有一只猴子,趁着它掠杀猴群的时候偷吃属于它的东西。
这个猴子在古树百米高的顶上,即便是穷奇短时间也拿不到它。
这只猴子已经与其他猴子有些许不同,头上竟然是银白色的毛,炽火色的足底,足有它脑袋半个大的果子,一口一个,仿佛永远吃不饱。
该死的虫子,可恶啊!穷奇也不含糊,猴子从上面吃起,它从下面吃起,用尖利的爪子扎进树干中,慢慢向山爬,果子神异,张口吸不动,就一口一个。
这猴子明明丁大点个,速度却快的无比,果子进去瞬间就成了果核,吃的份量和穷奇不相上下。
待到二人即将相遇,穷奇前肢紫色纹路流转,跳起来就是猛的一挥。
那丁大点猴子速度快如劫光,眨眼睛化成一道白光飞遁数里,穷奇一击落空,打的猴子所在的那截粗壮枝干碎裂成无数木刺,快如闪电,迸射而出,深深的刺进山川,土地内部,留下马蜂窝一样的细长洞孔。
那猴子站在数里外的一颗松树上,竟然手舞足蹈,无形之中好像朝穷奇比了个中指,撅起它那粉红如羞姑娘脸蛋的屁股,拍的啪啪作响,然后化成一道纯洁无比的白光,瞬间消失在地边线尽头。
穷奇一跃而下,踏碎山巅数十米,狠欲狂啸,一双眸子冰冷的骇人,连怒焰都要熄灭。
忽然它感浑身金霞光璀璨,体骸内有一股莫名的能量流动,很是舒服,体表电火交织,背部数十颗尖刺垂直脱落,刺进地中数米。
“彭。”
霞光聚到背部尖刺脱落处,汇成两团,血肉竟然猛的向外涨出,生出两对巨大的肉翼,溅出的血掉落,将地面腐蚀出巨大的陷坑。
穷奇怔了怔,醒悟过来,双翅一振,瞬间腾空百米,直入云巅。
它欢喜若狂,这可真是如虎添翼,以后自己的传说将要响彻东南西北,而不是拘泥这小小的西部山脉。
……
“你这个小人,偷了我家猎回来的大半块青牛肉。”龙二怒气冲冲,自己家辛辛苦苦杀的牛竟然被人偷走吃掉。
龙四一脸不屑,用指甲剔了剔牙缝道:“真是好笑,肉上写了你的名字吗,你说啥就是啥,我还说是我的。”
两人正欲动手,突然顿住。
天黑了。
准确来说是天空中飞来一头如虎巨兽,一对大翼遮天蔽日。
两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狼哭鬼嚎,仓皇逃窜,这个时候不要说牛,就是你烧了我家,也顾不上算账了。
逃窜间龙四发现那穷奇径直飞去追那龙二,不过他也没那胆子回去确认,没找自己,求之不得,赶紧跑路为上。
那龙二肉体凡胎又哪里跑的过穷奇,一股死亡感笼罩在心头,还没来得及发出死前悲鸣,就被一掌拍成肉沫。
穷奇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咧开大嘴生动形象的笑出声,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虎发春了。
“叮”
一个石头砸到了穷奇的头上,而且令它颇为吃痛。
穷奇一双神焰眼搜寻四方,终于在一个石头上找到了目标。
熟悉的屁股,熟悉的手势,还是那只猴子。
惹人厌的小虫子。穷奇恼怒,不过这次不一样,生出翅膀后的它速度直追日月。
将大局逆转吧!
然后它还是没追上,甚至把自己累得够呛。
从此以后,二只妖兽“成双入对。”无论穷奇出现在哪,这只猴子也会跟着出现,戏耍一番后遁走。
猴子是朱厌,而穷奇对恶的感应能力无与伦比。
后世传闻见朱厌必是大乱将起的征兆便由此而来。
朱厌在的地方穷奇几乎就在,穷奇在的地方必定恶乱丛生。
洪水在四处泛滥,人心难测,随着助长的恶性越来越大,穷奇在这种环境下如鱼得水,兴风作浪,越来越强。
穷奇在各地造成的危害导致它被列为四害之一。
直至舜继位人皇之时,穷奇的身躯已有一座小山那么大,张口就能呼出一阵飓风,睁眼就能释放出滔天火海。
还有传闻一些巫术大能说如果能把穷奇的火海收为己用,未尝不能解决天河祸乱问题。
一天……
穷奇庞大的身影踏空而行,眸子中红光炽盛,在地上搜寻着下一个目标。
忽然它双翅一振,激荡无边狂风,吹散满天云雾,极速俯冲而下。
下方的石头上,坐着个老人,瘦骨清健,穿着一身麻布白衣,仙风道骨,颇有高人风范。
最重要的是它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笑着望他。
这令它颇为不爽。
这老头不会是个傻子吧?穷奇诧异,平日里凡人见它不是屁滚尿流仓皇逃窜,这老头怎么看见它傻笑。
老人开口:“你就是穷奇?”
“吼”
穷奇昂首长嘶,吐出一道罡风回应,老人的一席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山野间的树木拦腰折断,重有千钧的巨石刨地倒飞出去撞塌一座座山头。
原本郁郁葱葱,重峦叠嶂的荒野林间成了一块只剩黄泥的荒地。
唯有老人依然安然无恙,坐的很稳,声音儒雅,开口:“你作恶多端,伤人无数,今日我要杀你。”
穷奇也发觉了老人的不凡,不再轻视。
穷奇横亘于空,乌云压顶,闪电翻滚,两对巨大的翅膀遮住太阳,全身金光辉映,电火交织,千万尖刺变得血红,一对血眸中喷射出两道河流般粗壮的光焰。
方圆数十里空气急剧升温,川流中的水也被蒸得沸腾,光焰中溢出的点点光苗落到地上直接化成无尽火海,数里山川都被烧的熔化。
光焰落到老人所在地,如万千雷霆炸响,大地熔炼,山川相继崩碎,激起千米高的尘埃。
整个大地万木摇颤,数千里外山林间的人们和野兽全都躁动不安,好像世界末日要来临了。
待到尘埃散尽,穷奇大骇,下方十余里地都被打沉数百米,唯有那老人所立之处依旧无恙,看起来就像一座通天塔独立在盆地中央,历经风雨洗刷巍峨不动。
穷奇和山野间没开化的蠢兽不一样,眼前这个老人强的可怕,它最强的攻击手段无坚不摧,即便是自己也防御不下来,而这个老人毫发无伤,甚至连身上白衣也没有损坏一角。
当即巨大的躯体红光喷薄,翅膀上符文炽盛,卷起九天风雨化成焰光飞遁。
那老人仅仅就是伸出一只厚实的手掌,平平无奇,在穷奇惊骇的眼中,它看到了一只真正遮天蔽地的大手,掌心濛气清浊,一玄一黄,重若泰山,压的它无法呼吸,千道光辉相映,掌纹如同天理编织的大网,根本无处可逃。
抓着着后颈的鬃毛,小山大的穷奇被拎鸡崽一样抓了回来,不敢动弹分毫。
老人浑身金霞璀璨,周身金辉如雨挥洒,皇威浩荡,压的穷奇四肢趴在地上,吐着舌头。
穷奇通体冰凉,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从它来到世上这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那么可怕陌生,但是又夹着一丝熟悉。
老人摇头,一掌拍出,掌中霞光蓬勃,宛如白玉,万象交织。
手掌印到穷奇的眉头上,浩瀚神威激荡,这一掌打碎了它的魂魄,它巨大的躯体颤栗不止,四肢涌出无尽血海。
忽然一股暖流遍布身体,这股感觉好温暖,若回光返照,比当初吃神果的时候还要舒服,它的脑中多出了很多东西,熟悉又陌生。
死亡的威胁让它回忆起前世前生,同时也知晓了面前老人的身份,普天之下只有传闻中已经逝去的那个人有这种手段。
穷奇没有死亡,还吊着一口气,它威严凶狠的虎眼中石头大的血泪哗哗的往下流,穷凶极恶的脸上竟有一股悲恸感,看起来很是怪异。
它非但没对死亡感到恐惧,反而指着老人鼻子破口大骂,惊异的吐出人言:“我作恶你就要杀我?凭什么,就凭你是人皇?”
“当初洪水作恶夺走我父母的时候你在哪?野兽作恶叼走我夫君父母的时候你在哪?”
“我和夫君从小受人作恶欺负的时候你在哪?”
“如果不是鲧玩忽职守,山间野兽怎敢再度作乱,那时候你在哪?”
“我死的时候你在哪?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有什么错?”
“我夫君被一群伪君子打着正义的名号的杀害的时候你在哪?”
“那么多饱受苦难的人们死去的时候你在哪?”
“我作了恶你就要杀我?”
“世人敬你如神,颂你,爱戴你,我就是要骂你,你这样和打着正义名号的伪君子有什么区别!”
……
“你凭什么杀我,你不配!”
说完穷奇巨大的身躯倒下,激起尘埃一片。
穷奇死前的话语如星辰爆炸一样在老人脑子隆隆响,激荡不停,良久,他面色愧疚,声音悲怆,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让你们失望了。”
第二天,穷奇睁开双眼醒来,它感觉头痛欲裂,心中怅然若失,仿佛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就像自己的生命缺失了一半,心中空荡荡。
它这次知道了自己是谁。
自己是穷奇,是一只山林间诞生的野兽。
数里外恶的味道扑鼻而来,它一天没吃饭,饿极了,正要去大快朵颐。
忽然全身血光膨胀,体内如被点燃,万火炙骨,剧烈的疼痛让它满地大滚,雷鸣般痛嚎,惨烈无比。
在万蚁噬骨的疼痛中它庞大的身躯缩的只有山间普通的野兽大小,威猛无双的虎头也长出犄角,变成了牛头。
牛头虎身,好不滑稽。
“吱吱吱”
旁边传来了嗤笑声,朱厌捧腹大笑,赤红的足子顿地。
穷奇愤怒无比,冲天怒嚎:“旺。”
它立马嘴吧闭得像一块不漏风的石头,心中惊骇,自己怎么变成狗叫声了。
一只牛,声若狗吠,追着一只白色的猴子,猴叫狗吠响彻林间。
……
深夜,草棚里还亮着灯火,禹用手捏了捏晴明穴,还在为明天治水的计划考虑。
一名士兵走了进来,这是他麾下极为聪慧的一名得力干将,名涟柊,年仅十五六岁。
她面色幽忧,声音中充满怯意,试探道:“禹大人,你今天说的故事是真的吗?”
禹笑了笑,一副玩味的眼神,开口:“我也不知道呢,要不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