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斯。”
凯德斯坐到床上，临时修建的房子里除了一张床铺外再无其他家具，所以克罗斯和年幼精灵只能站着。
“爸，你说。”
克罗斯咽了口吐沫，这是他本能的反应，小时候每次听见父亲用这种语气说话，基本上自己最终都免不了一顿毒打，这也导致他哪怕从战场上退下来，依然会被这种平静中带着压抑的音色所震慑。
“你应该记得你妈怎么死的吧？”
看着被吓到的年幼精灵，凯德斯深深吸了口气，让他被怒火冲昏了的大脑清醒了些许。
“记得，爸，我记得。”
克罗斯怎么会忘记，那一天，村子外突然拔地而起一根望不到顶的藤蔓，随后便是箭如雨下，那时年幼的自己亲眼看着门外的母亲被一支箭穿透咽喉，连声惨叫都没能留下。
这么多年过去，母亲的容貌可能已有些模糊，但那时的恐惧却至今记忆犹新。
“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和这群长着人皮的畜生打仗。”
加快的心跳让凯德斯的双手颤抖，他的语速也不由的变快。
“他们仗着天生的战斗能力，一次又一次的侵入我们的国家，掠夺我们的人口，焚烧我们的土地，我们打的艰难，我们只能拿人命去填，一家一家的人抱着对这些精灵的憎恨踏上战场，又战死沙场，你问问你的那些叔叔阿姨们，谁家没人死在精灵手里，谁家不恨精灵？！”
“我知道，我知道！爸，可是，战争结束了....”克罗斯伸手抓住身后年幼精灵的细胳膊，将其粗暴的拉到了身前，“现在这小畜生也算是王国的公民，法律也在保护他。”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凯德斯一股怒气无从发下，只能一掌拍在床上，这个动作吓得年幼精灵和克罗斯皆是浑身一震，“但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要领养一个精灵做孩子？！”
“前些年我被精灵俘虏，是抢了个人质才得以逃脱，爸，这事你听说过吧？”
克罗斯又把年幼精灵往前推了推，
“这就是我当年的人质。”
“可是这和你领养他有什么关系？”
当克罗斯提起过去事迹时，凯德斯就已经大致猜到了这只年幼精灵的身份，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儿子要领养当年绑走的一名人质？
“哎...说来话长，总之就是这小畜生的父母死了，所以我就领养了他。”克罗斯的话语并没有让年幼精灵天真无邪的表情有什么太大变化，也许尚且年幼的他并不懂死亡的含义？
“为什么不把他送回精灵族？”凯德斯问，
“他的父母曾经是主战派，暗中杀了不少当年的求和派，现在战争结束精灵那边秋后算账，把他父母处死，上面怕这孩子回去的话会被他父母的仇敌残害，所以就要咱们人类方领养，也能当作是精灵与人类和平相处的开端象征。”
克罗斯松开了手，年幼精灵倒腾着小短腿又跑回了他的身后，扯着他的衣摆不愿再露头，
“而且领养他的话，上面会批下来一大笔钱做抚养费，爸，我需要那笔钱。”
“呵，原来如此，那笔钱才是你的目的对吧？你还没忘记你那经商的幻想？”
听到这，凯德斯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的感觉有些好笑。
“爸！现在已经没有战争了！你没有理由再阻拦我的梦想！何况你睁眼看看周围吧，没有国家给的战争补助，你们未来的日子可以预见的糟糕，为什么不能让我出去闯荡呢？！”
克罗斯的情绪有些激动，脸上渗出的汗水让他的眼镜轻微下滑，他伸手抬了抬眼镜，深呼吸后平缓了点心态，
“你总说钱不重要，但是....爸，时代变了，以后不再是靠着打仗安家立命的世界了，恩奇王国的新国王强大又智慧，周边的宵小无人再敢来犯，我们...我们不用再拼命求生，我们该为更好的生活去拼搏了。”
“........”
看着儿子难得的一次对自己吼叫，凯德斯抿抿嘴，一时间也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理由。
房间内的气氛沉默到像是凝固，只有那只年幼精灵自顾自的走到墙角去逗弄一株穿透岩石的杂草。
过了许久，还是凯德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叹了口气，下床走到克罗斯身前，然后伸手放在他的肩头用力捏了捏，这个动作让克罗斯浑身一颤，吓得差点双腿发软坐到地上。
“克罗斯，克罗斯，克罗斯啊....”
他念叨着，声音中饱含着感慨，却让人听不出喜怒，
“你啊你，终于是长大了，都敢跟我顶嘴了。”
“....爸，但是我....”
“克罗斯！”
凯德斯打断了儿子后面的话语，他注视着儿子的双眼，看见了胆怯，也看见了压倒胆怯的决心，
“既然你决定出去闯荡了，那就别给我丢脸，去打下个好名声衣锦还乡，明白吗？”
闻言，克罗斯面露喜色：“爸！你同意了？！”
“嗯，去吧，儿子长大了想出门闯闯，我这当爹的也拦不住啊。”凯德斯摇头叹气，他很不想承认，自己确实是被克罗斯说服了。
可克罗斯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原地几次欲言又止，就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你还想在这过夜不成？”凯德斯看出了克罗斯的表情，于是出声询问，“还是说你的钱不够，还要从家里拿些走？”
“不是的爸，我的钱够了，但是....”
“有话就说，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看着儿子优柔寡断的样子，凯德斯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是爸，你看我离家闯荡，带着个孩子实在有些不方便，所以....”最终，克罗斯还是一咬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是想把这小畜生放我这？让我养他？不可能不可能！赶紧把他带走，看见他我就犯恶心！”
知子莫若父，克罗斯话说一半凯德斯就知道了他的想法，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
“求你了爸，带着这个累赘我还能干什么？你也不用太在意，分他点吃的饿不死就行，你也知道精灵的生命力很顽强，我再给你留下一笔钱，帮帮我吧爸。”
“......”
凯德斯扭头看了看还蹲在墙角玩草的年幼精灵，最终还是咬牙一点头算是同意了。
“行，我养，但是你要是在外面闯不出来成绩，我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