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顾恒发话,江伯便不再犹豫,和这些蠢货讲道理实在太难了。
但若是讲不通道理,他们也略懂一些拳脚。
江伯带来几十人不仅仅是为了撑场子用的,更是为了防止她们破罐子破摔,对顾恒不利。
此时此刻,原本的形势彻底反转。
刚刚趾高气扬的顾家人,此刻均被按在地上,再也无法嚣张的嘲讽顾恒。
顾卿屈辱的跪着,头被按在地上不得抬起。
他现在根本笑不出来。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副模样?刚刚还失魂落魄,只能像败犬一样滚出家门的顾恒。
现在却高高在上,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刚刚她们如何要求顾恒的,现在通通成了被执行者,无一例外。
他们的眼神中都有什么?
屈辱、仇恨、后悔……这些都不重要,他们本就不配被顾恒放在眼里。
依靠顾恒,顾家才得来这般权势。
当初为了照顾顾家人的自尊心,顾恒都只是暗中帮助。
顾家,才是趴在顾恒身上的吸血虫。
就算是报复他们,也不能让顾恒产生快感,不过是随手清理了讨人厌的蚊虫罢了。
顾如再也没了刚刚端着的高傲,原本整洁干净的西装沾染了地上的尘土,头发也变得凌乱。
她十八岁那年便出国留学,见多识广,一进入顾氏公司如鱼得水般不断拿下大额订单,谁人见了不称赞一句天之骄女!
但她现在却如此狼狈,这一切都是因为顾恒!
这个贱种真是不识好歹,敢让人这样对她!
现在顾如不像是精致的顾氏千金,反而像是帝都不配被她放在眼里的普通人。
这让顾如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恨不得将顾恒碎尸万段。
他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他命这么硬!如果顾恒死在三日前献血的那一刻该多好!
顾如怨恨着顾恒,但却一点都不反思自己。
若不是她执意追上来,还对顾恒加以羞辱,怎么可能落得这一局面?
顾沁趁着控制她的人一时疏忽挣脱,抬起头怒视着顾恒,这一幕可实在太熟悉了。
十年前,她们也曾这么卑微过,跪在顾恒面前磕头,祈求他来到顾家。
那时是顾母林江如需要这个与顾卿有几分相像的替身。
现如今顾恒分明是被她们厌弃的那个,却仍旧这么高高在上。
他凭什么?
“哈哈,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抛弃了……”
“你爹妈真有先见之明,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坏种扔了!”
顾沁咒骂着、贬损着顾恒,即使事已至此也仍旧要逞口舌之利。
在她眼中,顾恒无论何时都是任由她欺凌的存在。
顾恒只是摇下车窗,淡漠的看着她们狼狈的模样。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来到你们顾家。”
随后不再浪费时间,车队驶出了顾家的庄园大门。
顾薇望着远去的车队,似是能望到最前方的顾恒。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眼泪积蓄在眼眶中,顾薇任由它蓄满,顺着脸颊的弧度滑下,又滴落。
顾恒刚刚说的那句话,深深刺痛了她的内心。
顾薇很是后悔,她是顾家欠顾恒最多的,但顾恒被斥责之时,她却始终没站出来帮助过顾恒,哪怕一次都没有。
而是任由他被斥责,遭受那样的对待……
可是她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迟来的爱比草都轻贱。
顾恒是真的离开了,一切也无法回到过去……
这个家已经不是当初那副模样了。
顾恒在车后座,调整着他的呼吸,过了许久才彻底离开顾家的庄园,离开了那座大山。
“顾爷,您要去哪?”
江伯的这个问题让顾恒有些沉默。
是啊,他该去哪?
他又能去哪?
前世他被赶出顾家,失魂落魄的在大街上游荡。
哪里有他的容身之处……何处又是他的家?纵使他哪里都能去,也无法得到归属感……
家与房子是不同的。
顾恒的人生一直在为顾家付出,现在的他很是迷茫。
但他似乎还有一处地方可以去……
“江伯,去那里看看吧……”
顾恒只记得,他从前世便一直资助着一家孤儿院,也是他去顾家之前的容身之处。
他曾经也是有家的孩子。
那里就是他曾经的家。
那时候孤儿院的日子过的很紧巴,但顾恒想起那些回忆,心中不是酸涩,而是怀念。
只可惜他这些年除了定期打钱,和孤儿院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他既要忙着自己的学业,又要给顾家收拾烂摊子,在外被社会扎得心灵千疮百孔,忙碌得疲惫不堪之时。
却还要被顾卿视为假想敌,被顾家人磋磨。
万事万物,唯有人心最难看透。
他很久都没回去,差点连孤儿院的名字是什么都忘了。
让江伯先行离开,这里只剩下他一人,看着背影实在孤单。
顾恒看着陌生的孤儿院,记忆中的它糟糕破旧,现在光鲜多了,没有半分像从前。
顾恒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孩提。
至少……他每年大笔大笔的砸钱赞助,确确实实起到了一些作用。
驻足在孤儿院的门前,顾恒却迟迟不敢推门而入。
或许院长婆婆早就不记得他这个不听劝告,毅然离开的叛逆孩子……
还是害怕自己眼前看到的是假象,他付出的真心再一次被辜负?
他已经不敢托付真心了。
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顾恒的手有些颤抖,比刚刚在顾家与她们对峙之时更紧张。
身后清风吹拂,并不强劲的风力却让身体虚弱的顾恒不由得向前,手轻碰了一下门。
厚重的发出并不响的沉闷声。
“咚——”
这不可能会有人听到的。
声音实在太小了。
但顾恒没有继续,只是倚靠在门边,有些落寞,内心中又有点不太可能的小期待。
顾恒靠在墙边,似能听见屋内孩童打闹的声音,吵闹但又幸福。
嗯……倒也没必要进去看,只要一切安好就行。
顾恒起身正准备离去,那一丝不可能的小期待已经落空。
本就是不大可能的……
但他的心情似乎也变好了些许,在顾家时的那些笼罩在头顶上久久不散的阴云也消散些许。
“哥哥,你在外面干什么?”
门打开了,一个有些怯懦的孩童趴在门边,用稚嫩的声音询问着。
一切都不过是巧合。
只不过是……幸福在顾恒认为最不可能停留在他的面前时,恰好伸出了手,抚慰着他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