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免朝?”
杨涟心中一惊!
今日乃六月初一,按理是朝会之时,但不知为何,众臣赶到宫外后,却忽然得知‘今日免朝’的消息。
此时被他藏在怀里的奏疏,仿佛像是烫手山药,让他进退失据,心中煎熬。
奏疏内,是他悉心列举魏忠贤的诸多罪状。
他本打算趁今日早朝时面奏陛下,当场揭露魏忠贤这阉狗行径,以正朝纲!
却未曾想,陛下今日罢朝,这让杨涟心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他扫视周遭一番,发现其余大臣都打着哈欠,三三两两结伴欲要离去。
杨涟双手抱胸,在宫门外来回踱步,心中陷入犹豫;
他本想着当面呈交于御前,在陛下面前陈词弹劾,但却遇见免朝一事,这让他颇为无奈,于是在仿佛思量后,他转而朝会极门走去。
奏疏必须今日呈交于御前,不可再拖!
再宿恐将机泄!
“诶,那可是左副都御史杨大人?他去会极门做甚,今儿又是要弹劾哪位啊?”
有相熟的官员认出了杨涟的背影,于是揉了揉还带倦意的睡眼,与一旁的同僚调笑道。
“嘘,小声点,”
一旁的同僚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抬头望了望四周,确认左近无人,于是才又小声说道:
“你管呢,人家自有道理,莫要操这么多闲心,走走走,去找地方休息休息去。”
“啊,是是,陈兄说的是,是在下妄语了,”
这人连忙赔笑道,随即两人又继续小声交流着什么,慢慢远去。
......
“吾兄中涵敬上.....”
清早,方从哲呆坐在书房内,面前桌上摊开的是几页信纸;
信筏是从京城而来,落款是自己的老乡冯铨,他在信中提了许多事情,比如三月的‘皇子神启’和‘三大营抗震救灾’;
四月的孙承宗南归和三大营军改;
五月的盐税和月报,还有首辅叶向高的黯然离去;
林林总总写了一堆,这里面许多事,方从哲都是知晓的,毕竟他虽然不在朝堂,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虽然多一个信息渠道和视角,对他了解这些事的起末很有帮助,但让他失神的并不是这点,而是冯铨在信中末尾透露的消息:
他这个老乡告诉他,自己投向了阉党,拜入了魏忠贤门下;
不仅如此,还向魏忠贤举荐了他,让他再回朝堂,继续为相!
内阁大学士啊,多久远的称呼,
上一次听到这个,还是在四年多之前!
自元年三月辞官归乡后,他已很少理会朝中诸事,对朝堂上的许多事物,也都不怎么关心了,因为实在是心累。
宰辅一职,未当之时,渴望至极,而重担落身后,却发现这位置却是一点也不好坐。
这首辅一位,谁愿去谁去吧,自己是不愿再接这个烂摊子了。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
“诏狱里的人,如今审问的如何了?”
自从他前两天把第三批财物,上交进皇宫内后,陛下特意降下恩典,传口谕与他说,让他休息几天;
于是许显纯这两天,总算是能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了。
休假归来后的他,觉得自己生精虎猛,能再熬一周!
“启禀大人,诏狱内还剩不到一半;”
一旁的手下回道。
“转运到京营的人呢?”
他问道,原先因殿下密旨,他故意扩大了案件牵连的范围,导致被抓的人数量暴增,诏狱没几天就装满了,最后没办法只能先送到京营那边,代为看管。
“转运至京营内的犯人,已全部审问完毕!”
“如今诏狱内的这些,就是最后的了。”
手下回道。
“嗯,”
许显纯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银两追回的如何?可有做详细账目?”
“有的,”
手下连忙将手中的账册递上,开道口:
“第一、二、三批,已经进京送抵宫中内藏库中,第四批则还在路上;”
“昨日属下派出了人手继续南下,他们负责清点与接收第五批财物。”
“第五批有多少?”
许显纯翻开账本,一边翻看明细一边随口问道,
“回大人,第五批共有三百七十八万两。”
“嗯,做的不错,”
许显纯一边看一边点头,随即他将账本合上,嘱咐道:
“看好他们,一定要仔细审问,他们自己报出来的数目,和我们去实地查到的,误差一定不要太大,不然不光他们到时候不好过,咱们这些所有经手过的人,也都出不了兜着走!”
他抬头扫了一眼周边,又沉声道:
“去给所有办事的兄弟讲清利害,国安局那边查这个查的严,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们!”
“此间事了,定然会有诸多奖励,别因小失大!”
言罢,他将账目放入怀内,带着人离开诏狱。
.....
“魏忠贤,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御书房内,朱由校面带不悦,将一封奏疏丢在了魏忠贤面前。
魏忠贤跪在下方,将头深埋在地里,不敢答话。
左副都御史杨涟上疏,列举了他二十四条罪状,称他迫害先帝旧臣、干预朝政,逼死后宫贤妃,操纵东厂滥施淫威等罪行;
还说什么魏忠贤专权的恶果是‘致掖廷之中,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
我有这么牛逼?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朱由校念的时候,魏忠贤听的是一脸懵逼,不过他知道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不能也不便解释;
他此时在等,在等一个能救他的人出现。
另一边,朱慈燃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前往御书房走去。
他身旁跟着的人,除了常规配置的那些外,还另外跟着一个小黄门;
这是据说是魏忠贤的一个干孙子,是魏忠贤最近专门派来跟自己保持联络的。
早上他还在屋里写计划,就见这小子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说着什么‘御吏弹劾魏公公,然后陛下震怒’之类的,请他前去。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笔,连忙带着人往这边走。
魏忠贤作为他所有计划的核心,是他无论如何都要保下的人,所以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要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要是没事还好,要是真有什么事,他说不定还得想办法替这家伙开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