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安排后,朱慈燃将其余人打发走,骆养性被留了下来。
“坐,别那么拘束。”
朱慈燃让人留了个凳子后,让其他侍女太监也都走远点。
“关于这公司如何做,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么,说来听听。”
他问道,
“回禀殿下,微臣,微臣暂时还没有头绪。”
骆养性有些不好意思,这事他是真摸不着头绪。
“怎么会没有头绪呢?我看那报行你不干的挺好么。”
朱慈燃调笑道,报行涉及到舆论管控与情报搜集等诸多事项,情报出身的骆养性就是天然适合的负责人,加上又已经跟了他不短的时间,所以朱慈燃就派他去操办一应事务,然后自己在背后遥控指挥。
“殿下,您就别取笑我了。”
骆养性一脸无奈,殿下平日里就喜欢跟他们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早已适应。
“那京城报业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殿下您还不知么?”
骆养性委屈道,
“这前前后后一应安排计划,都是殿下您运筹帷幄,属下充其量就是个跑腿传话的,如何敢领此功。”
原先突然得知自己要接手创建什么‘京城报业’的时候,他就一脸懵逼,不知道这事为何会落在他头上不说,更不知道这事儿咋干;
但没办法,殿下亲自交代的事,他能拒绝说不?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后来是没办法了,既然是殿下提出让他干的事,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一天进宫请示三遍,屁大点事都要问个清楚,并且严格按照朱慈燃的下达的指示精神执行;
他没想到,自己这番举动,却恰好无意中得到了朱慈燃的认可!
因为朱慈燃发现,这骆养性不仅聪明机灵,重要的是懂事,面对问题不退缩,积极处理不抱怨,并且面对不懂的事,也很诚实来请教,不会跟他耍小聪明;
他所有安排给骆养性的活,对方在执行的时候不仅一点折扣不打不说,还经常在参照他的指示精神,搞出属于自己的微创新。
对于这种服从命令听指挥,不怕苦,不怕难,还愿意动脑主动钻研的属下,谁会不爱呢?
所以朱慈燃对他是越看越喜欢,并且在谋划其他事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
“你也不要太过自谦,同样的事情换成其他人,不一定有你干的好;”
朱慈燃笑了笑,抬抬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你的能力,功劳,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因为此事牵扯甚广,非要重要,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想到让你来操这个盘;”
“现在看来,你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
“那不如这样吧;”
朱慈燃笑容一收,面色变得严肃,
“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此事要不要接,你自己决定,行吗?”
“殿下恕罪!属下并非此意!”
骆养性大惊,连忙从凳上滑落,跪在地上。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朱慈燃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问道,
“属下并非不愿,只是自认能力浅薄,甚觉惶恐,怕难当大任,误了殿下的大计。”
他说完,又深深地磕了一头。
“先不说这事你接下后,能不能干好,你就说有哪次我交代的事,你尽力去办以后,就算没办好我还怪罪你的?”
“再说了,你既然都知道是我亲自安排的任务,难道还担心我安排给你就不管了,让你一个人瞎琢磨?”
“难道以前类似的事我没帮过你?”
“属下愚钝,请殿下恕罪...”
骆养性一脸羞愧的将头伏在地上,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地里。
“我安排给你的任务,你还怕我不帮你?”
朱慈燃有些无语,
“起来吧,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骆养性闻言,则如获大赦,连忙从地下爬起身来,嘿嘿的挠着头露出笑脸。
“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慈燃又嘟囔了一句,随后又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干不干,不干我找别人了。”
“干!干!干!”
骆养性连连应道,
“行,既然你愿意干,那这活就交给你了;”
“要好好干,知道吗?”
朱慈燃嘱咐道。
“可是,”
骆养性随即露出愁容,
“可是属下确实没有头绪,不知如何去干...”
他哭丧着脸回道。
“你慌什么?”
“没有头绪,我给你讲讲不就有了么。”
朱慈燃不以为然道。
“那您说,您说,属下听您吩咐。”
骆养性露出笑脸,连连赔笑道。
“这.....”
“你还站着干什么,坐下啊!站这么高我看的不累吗?”
朱慈燃刚准备开口,发现骆养性还站在一边,于是没好气的说道。
“还是跟之前一样,我先告诉你结论;”
“我打算,借这个公司,来推动工匠相关的政策与商业制度变革,目的,是鼓励匠人们多改进、多创造;”
“同时鼓励商人们掏钱去支持匠人们的研究,并以此推动大明的技术进步。”
在对方坐下后,他按照以往谈话所形成的习惯,先出抛出了结论。
“推动制度变革..?创造研究氛围...?推动社会进步...?”
骆养性听完,自然是懵的,在他眼里,殿下刚才所说的这段话里,每个词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感到无比地陌生。
“听不懂是吧,没事,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朱慈燃说道,
“在解释之前,我先问你个问题,”
“你知道什么叫社会进步吗?”
朱慈燃问道。
“社,会,进,步?”
骆养性嘴里反复嚼着这几个字,陷入沉思。
“何谓社会进步;”
朱慈燃自顾自说道,
“进步二字好理解,主要是这社会;”
“你可知何谓社会?”
他又问。
“请殿下恕罪,属下不知。”
骆养性一脸干脆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殿下不喜欢手下人扯谎,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殿下从不会因诚实而怪罪于谁,这点他很清楚。
“社会,就是诸如百姓、官绅、将士、农户、官员等各色各样的人,所组成的集合体,一比如当今的大明,这能理解吗?”
朱慈燃问道。
“回禀殿下,属下理解。”
骆养性点头,
“其实民间各行各业都会有一些行会、商社一类,殿下此般说法,无非是将其扩大至整个大明,囊括整个社稷;”
“故社会一词,或可视为大明的代称;”
“不知,属下理解可对?”
骆养性问道。
身为指挥使之子,骆思恭对儿子的培养是不遗余力的;
所以他本身的文化素养不低,虽然比不上那些举人、状元啥的,但跟一些个秀才相比,还是绰绰有余。
“对,你理解的很到位!”
朱慈燃点头赞赏,
“大明就是一个巨大的社会,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都是这社会的一份子;”
“数千年前,夏商时期,人们吃饭只懂得简单的烧烤和烹煮,大多数地区的人,甚至还处于一个茹毛饮血的状态;”
“出行的时候,多数人还只能步行,即便是乘牛车,也只是少数人的独享专利。”
“穿衣方面......”
朱慈燃转头突然讲起了历史故事,骆养性虽觉得奇怪,但并未出言打断。
“而在当今的大明,稍微有点家资的人家,穿衣不仅多样又精美,饮食不仅丰富,且文化多样,多滋多味;”
“出行有车马,入户有明堂;”
“能求学,中榜更能为官....”
“你知道,为何古今区别如此之大吗?”
讲到最后,朱慈燃突然冷不丁又提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