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慈父 第21章 父子夜谈

作者:又一重山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3-29 14:5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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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御书房内。

用过晚膳后的朱由校爷俩,正秉烛夜谈。

“你是怎么想到这点的。”

朱由校饶有兴趣的问道,他现在对儿子脑子里想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简直不要太好奇。

傍晚的时候,儿子突然跑过来,跟他讲了一番上午的事,把他是如何做的,以及为什么做,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让他对儿子所言所行惊为天人,颇为感慨。

后面又听儿子说以他的名义,去收买骆家人心时,他更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

尤其是,当从儿子口中听到‘收买人心’这四个字时,朱由校的内心还是很震撼的。

因为儿子口中所说的这些内容,有许多连他自己都没有清晰概念,可儿子是如何知晓的呢?

儿子现在按实际年龄,也就两岁半多一点,并且以往每日也都是跟着自己与其母亲屁股后面,也没见有人教过他什么,

为何竟能开口说什么收买人心这种事,这让他感到异常费解,于是他便对儿子的言行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其实孩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突然就想到了,于是就做了,至于缘由,孩儿说不上来来;”

“就好像,就好像那些知识是突然就出现的。”

朱慈燃故意挠了挠头,装作疑惑的说道。

从下午他在讲述的时候,就一直在偷偷观察老爹的神态和表情,尤其是眼神,发现除了一开始自己说的时候,老爹除了一开始有些疑惑之外,并没有自己之前所担心的那些神情显露。

看似好像很直接的就接受了自己当前的这个‘神仙转世’的设定,这让他和空气斗智斗勇,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随后他也回忆起了这段时间的情景,突然发现好像确实只要自己稍微注意点,别太过分,并没有谁真的在意自己这种偶尔为之的惊人之举是怎么来的。

许多人不仅没有怀疑,反而看向自己的眼神还带着一些奇怪的神色,就好像自己身上有很浓的神秘色彩一样。

他反思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自己除了在老爹老娘面前时不时还装一下幼稚以外,在其他身边人的面前,已经基本不怎么装了。

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一个角色,恐怕也只是会感叹对方确实聪明以外,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

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有些郁闷。

难道这世上真有神仙么和无师自通这种事?

另一边,朱由校捏着下巴想道。

随后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他记得之前儿子给他第一次给他讲的那个故事里,曾说说太祖他老人家给他开启了智慧什么的,还说他脑海中突然多了许多知识。

他一开始只是对此事觉得惊讶,并未有什么其他想法。

毕竟那会虽然觉得儿子确实智慧变高了,记忆力也变强了,然后说话做事什么的也变得更加有条理一些,但并没有其他什么大的改变。

所以他当时并没有细细深思,现在看来,或许当初儿子所言称:其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知识,难道这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想到这,他来了劲打算弄个清楚。

“燃儿,你还记得你上次突然跟为父说,你被太祖他老人家启慧一事吗?”

他问道。

“当然记得。”

朱慈燃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老爹突然提起这个。

这事是他到现在为止,心中最大的一个梗了,他想着如果当时自己瞎想,不装这个比,现在其实根本不需要顾忌这顾忌那,这么一整反而还把自己搞得束手束脚了。

“为父记得你当时说太祖他老人家给你启慧后,你对很多事的理解变强了,并且还多了许多知识,那这些知识都是些什么知识呢?”

朱由校有些好奇的问道,他是真好奇。

“这啊?孩儿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一些大道理吧,虽然很多孩儿现在也不理解,但有一些慢慢就突然懂了。”

“比如这次。”

为了避免老爹继续追问,他拿着这次的事举了个例子。

不是他不想说,主要是他确实不知道该咋说,毕竟一个编出来的故事,他能说什么呢?

这种时候,肯定是说的越多,就错的越多,那既然如此,干脆就装傻不说最好。

装比害人啊!

他表面云淡风轻,但其实内心无比懊悔。

主要是他那会刚穿越,身份还没切换过来。

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以他当前的身份与地位,并不需要解释。

毕竟只有弱者和被支配者才需要解释和借口,而他作为堂堂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绝对意义上的支配者,身处食物链的顶端,他需要解释什么?

实在有人问,大不了一句不知道,就完了,解释什么?

毕竟我就一个三岁小孩,我知道那代表我聪明,如果我不知道,那就属于正常,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件事也算是给朱慈燃提了个醒,以后说话做事,还是要三思,不能冲动,尤其是切记,不能用后世的一些想法和思维,来衡量现在。

任何时候更是抱着不要图省事的想法去做事,越是这样,最后可能麻烦会越多。

“哦?原来是这样....”

朱由校若有所思。

“是呀,不然您以为是什么呢?”

朱慈燃顺着朱由校的话反问道。

他打算掌握谈话的主动权,不能老是这么被问下去了,这再问下去,谁知道下个问题是什么,他不想再编瞎话,那太累了。

“为父还以为燃儿学到了什么厉害天文地理呢。”

朱由校打趣道。

“孩儿再厉害,肯定也比不上爹您厉害!”

朱慈燃悄咪咪的拍了个马屁。

“燃儿说笑了,为父书都读过几本,哪懂什么天文至理。”

朱由校窘迫地笑了笑。

“父亲不是皇帝吗?娘亲跟孩儿说,父亲可是大明最厉害的人呢,父亲这么厉害,怎么会没读过几本书呢?”

朱慈燃继续追问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为了不让老爹纠结自己的行为,打算对其继续‘为难’。

身为穿越者,他当然知道历史中的天启帝因为后宫争斗的原因,在教育上缺失的很厉害,算得上识字,但文化水平确实不高。

不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反正只是为了岔开话题,所以他明知故问,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他的计策奏效了,成功的让朱由校想法出现偏差。

朱由校看着眼前心爱的儿子,阵阵头疼,欲言又止,屡屡话到嘴边,却又只能咽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毕竟自己当年能侥幸活着,或许就已是幸运了,又岂能奢求其他。

可这些话让他如何说,他总不能直言称:

‘为父当年被父皇所不喜,更被其他嫔妃针对打压,童年过的异常辛苦’之类的话吧?

身为人子,编排自己父亲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朱由校没想到,本来只是探究一番儿子身上的秘密,打算解个惑而已,结果聊着聊着,却把话题聊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燃儿那时跟爹说,想要识字读文,也是因为想要弄懂这些道理吗?”

他打算尽快跳过这个槛,于是连忙换了个话题。

“啊?,啊~是的,确实如此。“

朱慈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随后却面色如常的应承了下来。

只是心中暗暗给老爹竖了个大拇指,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单纯的转移话题,结果一番逼问,竟然让老爹把这件事也连带着一起脑补。

如此一来,自己也就不需要再重新找借口了。

“所以,照此一说,你让骆养性与你细细讲述,他是如何做事与如何想的,也是为了理解这些知识?”

朱由校双臂抱胸,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一边沉思。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

“也就是说,只要你多经历一些事,多了解一些事,就会快速提高学习和理解这些知识的能力,为父说的可对?”

朱由校双手一拍,感觉自己找到了问题的重点。

“嗯,是的,好像真的是这样,爹您好厉害啊!”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朱慈燃连忙点头认可,他听的忍不住喜笑颜开,不住给老爹竖着大拇指。

原本他还在想,这些事到时候怎么圆,现在好了,不用圆了,朱由校直接借口都给他找好了。

“如此说来,难怪燃儿你要这么着急识字读书,并且还问为父讨要人手,欲要自己去做些事情,原来也是为了此事。”

另一边朱由校,好像得到了鼓励,于是继续进行着联想,这一联想,他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好像自己初登大宝时,也曾是懵懵懂懂,对许多事也都没有清晰的概念,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认识,也和经常与阁老们探讨国务,不断处理国事有关。

换句话说,正是有了这连番的经历,他这才渐渐开了窍。

“不过,燃儿为何如此着急呢?再过几年,待你再年长些,为父自会为你请些名师教导,又何急于这一时?”

朱由校看了儿子一眼,摇摇头叹息道。

他对孩子的想法很不理解,按道理来说这个年纪,最喜欢做的不该是追风引蝶,嬉戏玩耍么?

他想起自己当年这个年纪,虽已记不太清,但那时的自己,懵懵懂懂,好像还跟在娘亲身后啃手指。

“孩儿想帮父亲解忧。”

朱慈燃电光火石间,脱口而出。

“解忧,你给我解什么忧?”

朱由校有些哭笑不得。

百善孝为先,尤其是古代这个时候,从上到下,无论多离谱的事,只要挂一个孝顺的名头,那就不会有人苛责。

这是朱慈燃刚想到的一个最好的理由与借口。

“前些日子,孩儿瞧见您唉声叹气,于是悄悄问了娘亲,她说您因朝政繁杂,身心疲累,当时还鼓励孩儿,说只要孩儿快快长大,早些懂事就能帮到父亲了。”

电光火石间,朱慈燃脑海中灵感不断闪现着。

这个确有其事,当时是朱慈燃为了测试,故意在张嫣面前展现自己的成熟,故意没事去就找她闲聊,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想法成熟,当时聊了许多的内容,恰好就聊过这些。

在听完儿子说完这些后,朱由校看儿子的眼神,慢慢从疑惑变成了惊讶,最终转变成了欣慰与自豪。

他站起身,上前一步将儿子紧搂在怀里。

“我儿,我儿有心了。”

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内心也涌现出一股莫名的自豪感,让他眼睛慢慢变得湿润,嘴角也露出洋溢幸福的笑。

这感觉来得突然,又难以言喻。

他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深深的将这感觉转变成力气,将儿子抱得更紧了些。

而被朱由校搂在怀里的朱慈燃也笑了,他发现今天虽然问题好像暴露了,但好像也全都解决了。

此行不虚!

更重要的是,他还很好的借了这个机会,替自己今后可能出现的其他行为,提前找了借口。

他很感谢自己刚才的急智,让他想到了一个所有问题的关键突破口。

那就是‘孝’。

古人言,百善孝为先,搁在汉人为主的封建王朝,这一点更是占据了先天大义。

他打算继续从'孝'字入手,替自己的行为做注解。

毕竟他不能直接跟老爹说:你再过几年就噶了,我要提前自保。

另外,他也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的很多行为,从常理上确实难以解释,但唯独若是从这点出发,可以说得过去。

毕竟,我身为儿子,看到父亲每日理政很辛苦,所以打算早点懂事,然后能替父亲分担一些压力,这很合理吧?

至于可能引起有人心忧心‘储君争权’的问题,他前两天也考虑过,但仔细回想这段时间与老爹的相处,和历史上朱由校的为人后,他觉得自己或许并不需要担心这点。

首先,朱由校其本身在历史中,就以一个不爱理政的形象出现,也是因为他不怎么管朝政这些事,所以才会有魏忠贤把持朝纲的机会。

皇帝本人如果在意权利,那么自己的行为就能算得上‘争’,但如果他本人不在意,那就也谈不上'争'了。

这个‘争’的概念本身,不取决于自己做什么,而是在于当位的皇帝本人什么想法,怎么看待。

既然都是放权,难道能放给身边的太监,还不能放给自己的亲儿子了?

所以如果换成是别人或许要顾及,但是放在朱由校身上,这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相反,朱慈燃现在突然觉得,他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定位:那就是不直接替代父亲去理政,而是在关键事物的决定与选择上,给予一些‘合理建议’的智囊。

换句话说就是顾问的角色。

天启一朝也用事实证明了,就算皇帝天天当宅男,只要不瞎搞,朝廷也能转的好好的。

魏忠贤就干的很好,他虽然贪恋权势,但却是个敢放权,愿意干实事的人。

所以导致他把持朝政的那几年,大明还隐隐有那么一丝中兴的气象。

所以,朱慈燃得出了最终结论:只要自己能促使老爹做出相对正确的决定,然后适当平衡一下魏忠贤的行事作风,让他别那么激进,同时自己再隐藏在幕后,悄咪咪的搞搞经济。

那么只要老爹多活十年,未来等自己年龄再大一点以后,相信就算有人胆大到要搞老爹,届时他们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所以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按照历史中那样,把权利慢慢交给魏忠贤,让他去吸引各党派斗争的火力,同时利用他的手,来清洗一些尸位素餐,不干人事的官员。

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站在幕后,立人设的同时稳妥发育,然后保护好父亲。

“我儿有心了!”

另一边,朱由校没有想到儿子大脑朕疯狂运转,他继续抱着儿子感叹道,

“燃儿的心意,为父心领。”

朱由校将儿子松开,扶在胸前,看着朱慈燃稚嫩的面庞说道。

“只是如今你还小,对燃儿来说,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开心快乐的过好每一天,这也是为父对你的期望。”

朱由校想到了自己凄惨的童年,于是很是心疼的说道,

“至于国事,无需燃儿你操心,为父可不止有自己,还有那么多大臣、阁老帮衬着呢!”

“不必忧心,为父能应付的过来!”

说着,他又摸了摸儿子的头,言不由衷的挤出了笑容,

“这江山,最终还是要交到你手中,待以后燃儿再大一些,莫说你想替为父分忧,就算到时候你说不想,这份责任你也是逃不掉的。”

他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他想起三年多前,他从皇孙,突然就变为了皇子,又短短数月,从皇长子登上了皇位。

诸多压力与责任,如泰山压顶一般,又像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朝他涌来。

他根本无法后退,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幸好那时还有杨涟、左光斗这些忠心的大臣,若没有他们的坚持,或许今日的自己还在李选侍的淫威下瑟瑟发抖吧。

曾经的不堪往事涌上心头,使他此时心中的喜悦都被冲淡许多。

瞧见朱由校说着说着,心情突然肉眼可见变得低落,朱慈燃猜想他可能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凄惨经历。

他此时抬头望着朱由校这个便宜父亲,突然产生了一些同情。

历史中的天启帝,年幼凄惨,少年登位,却又连丧三子,连续的意外,让他连做个父亲,弥补自己悲惨童年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年仅二十三岁,就以浑身肿胀的病症,死在了那个炎热的下午。

朱慈燃心想,或许那时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时候,就算夏日热烈,也难除他心中阴霾吧。

穿越至今以来,对方和他相处之时的点点滴滴,无论何时何地,对方不管自己心情好坏,每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都会努力挤出笑容,生怕表情不好影响到自己;

每次无论自己说什么,要做什么,对方除了偶尔疑惑以外,全都大力支持,努力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一个用心尽责的好父亲形象。

自己房内所有的玩具,也都是眼前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一点一点亲手制作的,想到这点点滴滴一幕幕,他突然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搂住朱由校的腰,轻声地安慰了起来:

“父亲,你放心,孩儿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这番话,看似安慰,但其实也是他给自己作出的承诺。

朱由校则被儿子的这番突然袭击整愣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随后,他似乎也受到了感染。

鼻头没来由的一酸,过往的那些悲伤、委屈与心酸,突然间一齐都涌上心头。

他双目瞬间变得赤红,过往的那些屈辱,委屈,全都化作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有些尴尬,将手抬起,却一时间又不知该放在哪里,最后只能地轻轻搭在了儿子的肩上。

“说什么傻话呢,明明是该为父保护你,哪能,哪能轮到你来保护我呢?”

他似是用埋怨的语气说着,但嘴角却扬了起来,只是不止为何,语气哽咽,泪水也从眼角滑落。

落下的不止有泪,更有他这些年所受过的苦与累,还有深深地疲惫。

大明两区十三省;

数十个府城;

成百上千的县;

数千万上亿的民众。

繁复杂乱的国事,在一个突然的午后,就如同汹涌波涛一般,压在了他瘦弱的肩膀上。

人人都觉得他是说一不二的帝王,又有谁想到,他那时只是个失去了亲人的孩子。

只是,当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当了这皇帝,就必须承担这份责任。

“父亲,孩儿想快快长大,早些能为您分忧。”

朱慈燃趴在父亲怀里,闷声说道,此时的他也把过往的一切都忘记,仿佛沉浸在了这个特殊的氛围里,这时的他,不再是来自后世的现代人张凡,而是实实在在的朱由校的亲儿子朱慈燃。

“好,那燃儿快快长大,为父就期待这天早日到来。”

朱由校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儿子,伸手摩挲着儿子的后脑,轻笑着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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