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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阴县,郡守衙门。

正堂之上,唐瑁身体起伏像在忍耐。

堂下跪着一人,南部督邮焦通,他声泪俱下地控诉:“金乌伤不告而诛,他眼里还有您这位太守吗?”

“僭越夷人三族,他不过是代理县令,何来胆子?”

“请郡太守为我诸暨焦氏做主啊!”

说罢,焦通“砰砰”磕头不停。

唐瑁两眼一眯,声线极低,周围温度似下降几度:“好一个金乌伤!”

“你放心,切先下去。”

“此事我自会审理!”

说到最后,唐瑁咬牙切齿。

焦通埋着脑袋,让人看不见他的神情,低声应道:“喏。”

等人一走,唐瑁哪还能压住怒火,双手抬起案牍猛地一抬。

“哗啦啦”案牍上的竹简摔得七零八落。

“好个金茂!”

唐瑁无耻居功:“你就这么报答我的知遇之恩?”

诸暨县发生的事,何止传到山阴,整个会稽郡,不!隔壁吴郡都知道有金茂这么一号无法无天的代理县令。

就算唐瑁想压下这件事也不可能。

最让人头疼的事,诸暨县各族豪强来凑什么热闹?

要是没这些人捣乱,唐瑁第一时间就能给金茂制裁。

现在不上不下,搞得唐瑁很是难受。

要是把金茂撤了,南边发起乱来,唐瑁可承担不起。

但要是不撤,上虞县焦矫发作起来影响更大,上虞可就在山阴县隔壁。

横竖都是一刀,索性唐瑁就不想管,任由两人斗法算了。

结果,回到后院,见到女儿唐姬又在那犯花痴,唐瑁就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你还不去好好读书?”

“天天看这两首破诗,能涨知慧?还是能进宫?”

“别以为金茂看上伱,你就一定能嫁,我还没同意呢!”…

可怜的唐姬,小珍珠“哗哗”掉。

既担忧被父亲送进宫,又担忧将来不能跟金茂成婚。

小美女担心的事太多。

骂完人,唐瑁身心舒爽,又来到侧院客房。

前几日,颖川郡来了位客人,就住在这里。

“不知太守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这人正是戏志才,休息几天,他终于缓解舟车劳顿。

戏志才出生寒门,在荀彧面前他可以放荡不羁,因为大家都是好友。

可在唐瑁面前就收敛很多,因为他知道唐瑁礼遇他,只是看在颖川荀氏的面子上。

唐瑁自谦:“环境简陋,戏先生可住得习惯?”

“在下多谢太守厚爱。”戏志才不卑不亢地行礼,“还请太守上座。”

寒暄完毕。

戏志才趁机询问:“此次在下来会稽郡乃受人所托,不知太守何时能让在下去一趟乌伤县?”

一节寒门,唐瑁没想过招揽戏志才,却也得给荀氏面子,为难道:“戏先生有所不知啊,那边乱得很啊。”

“您来山阴之前,诸暨县出了件大事,假乌伤县令以数十条罪证起兵诛灭诸暨大族焦家。”

唐瑁拱手掩面惭愧道:“治下不严,先生见笑了。”

“不敢不敢。”戏志才立马起身还礼:“若太守不嫌弃,在下愿为太守尽点绵薄之力。”

唐瑁打了个哈哈,他就是瞧不起寒门士子这般低姿态求职的模样,便转移话题道:“诸暨县就在山阴南边。”

“翻过三十里山路就到了。”

戏志才知道被误会了,仍觉得心中苦闷,作揖行礼道:“多谢太守。”

唐瑁坦然受之,施舍一般给了戏志才一笔盘缠,心情愉悦地离去。

戏志才拿到钱,立马开始收拾行李,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再不走就不识好歹。

从郡守府出来,戏志才心情烦闷,去客栈大醉一场。

三天后,醉醺醺的戏志才因为没钱,被人从客栈丟出来。

“汝等都给乃公等着!”

“乃公得势之时,定要汝等付出代价!”…

巴巴一大段文邹邹的标准雅言,鸡同鸭讲。

骂一通,出一身汗,戏志才酒醒了,他敞胸露背,盘坐在地上拍额头懊恼。

“完了!文若交代的事全给忘了。”

“这下回去该怎么交代?”

他就没想过要去乌伤县,连郡太守都说危险,有命去还能有命回吗?

“钱也花光了,商队又得十天后出后。”

剩下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位浪子苦思冥想几秒钟。

“有了!”

郡守府。

“小姐,有位自称金乌伤故人来访,您见不见?”

唐姬猛地把脸从竹简中拔出来,慌乱地左顾右盼,又紧张地梳理一下仪容。

“金乌伤倒哪了?”

“小翠,我现在丑不丑?”

“金茂他见了会不会嫌弃我?”

“噗呲”贴身侍女笑了:“小姐,不是金乌伤,是金乌伤的故人!”

唐姬丢掉竹简,提起裙摆就开始追小翠:“死丫头,敢戏弄我!”

很快两女嬉闹起来,小翠招架之余还很懂事地提醒:“小姐,金乌伤故人还等着呢。”

最终。

唐姬还是见了这位故人。

“在下戏志才见过小姐。”

“还请唐小姐恕罪,在下并非有意欺瞒,实有难言之隐。”

戏志才一上来就说明来意:“这几日访友,花光了盘缠,如今去不了乌伤县。今日来,想请唐小姐接济一番。”

唐姬心情坐了躺过山车,先是失望再愤怒到最后的期待。

“你要去乌伤县?”她心里只听到戏志才这句话。

“没问题!我马上派人护送你前去。”

唐姬又羞涩道:“还请先生晚点出发,最好是明日,我…我有封信想拜托您送给金乌伤。”

戏志才大喜:“全凭小姐做主!”

次日。

一队郡兵押送一马车竹简前往乌伤县,戏志才一脸生无可恋地跟着。

他只是想骗点钱喝酒,怎么就变成去乌伤县送信了?

还有,这一马车的信,认真的吗?

上虞县。

朱家西院。

这里是二公子朱皓住处,大公子朱符在东院。

“二公子,您可要为我家做主啊!”

焦通没在唐瑁那儿得到满意的答复,又跑来朱皓这哭诉。

“哼!”朱皓拍案而起,义愤填膺:“目无王法!”

“来人!”朱皓扬手:“拿笔刀来!”

他低头看向趴伏在地上的焦通,温和地说道:“你放心,我这就给郡太守写封信。”

焦通浑身一颤,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抬起头眼泪胡了一脸,道:“二公子,有所不知。”

“郡朝跟那金乌伤乃是一伙儿,您写信也没用啊!”

朱皓重新坐下正摊开竹简准备刻字,听到这话又停了下来,皱眉呵斥:“作为下属怎么能背后议论上位?”

焦通又“砰砰”磕起头来:“二公子恕罪,还请别写这封信,我怕郡太守要报复我焦家啊!”

焦通演技实在逼真,朱皓竟然真信了,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做才好?”

焦通大喜,用尽量平和的语调说:“二公子只需给朱公写信,此事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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