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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依不饶,拉着周平还要再来几首,而他自己情绪此刻也上去了,就当是好久都没满足过自己的演奏癖了,索性自己创作的经典动漫曲目一次性拉个爽,把火车里的二次元浓度氛围拉高了一个档次,等到曲终人散之时,人人都在谈论给自己童年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动漫。

刘叔叔在收拾好装备后悄悄的问周平:“阿平,我听你最后一首拉的不是特别熟练,也没有没听过相似的旋律,这是自己写的?”

“嗯,刚刚在车上写的,想验证一些东西。”周平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哦?那你得出什么结论了吗?”围聚在一起的一家人不自觉的张开惊讶的嘴:虽然演奏上吃了手生的亏,但毋庸置疑的是最后一首歌旋律相当不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甚至不敢相信一切是真的……

“我本来是想用钢琴来完成最后的演奏,但看到刘叔您的小提琴后,就产生了提前用它论证了一下乐谱的想法,最后我得到的结论是:小提琴可以将它演奏出来,但也只能表现出一部分内容,甚至钢琴也是,至于更深一层的情绪,恕我直言这两种乐器并不适合它,但我确实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局面一下子陷入了困顿,刘叔看着少年紧皱的眉头有些惋惜:作为一个十分热爱音乐的人士,自然是见不得好的谱子被浪费……对了!

“你想过用吉他吗?”这就是刘叔的解决之道

“嗯?没有学过。”少年很坦诚。

“来,我教你。”说着又将包里的吉他掏了出来:“既然你会那么多乐器,这个东西相对你而言应该算是十分简单的了。”短短的半个小时讲解,让周平了解了大致的乐理、指法、技法,周平便打算慢慢将曲子还原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再次变得静悄悄了,看着窗外飞逝的群山与树,还有逐渐下坠的太阳,刘路有些感慨,本来是想错峰旅游给自己家人一个“惊喜”,但没想到出发的路上真就遇到一个:除了小提琴演奏水平相当高,学习能力还异于常人,如果他说的都是真话,且其他的乐器水平能与小提琴相当,这将是一个相当恐怖音乐天才……

“阿平,你未来想干什么?有考虑过走上音乐家的路吗?“刘路带着一些期盼询问着还在完善谱子和熟悉技法的周平。

“不,音乐对我来说只是表达情绪的工具,最多是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已,但绝对不会是我梦想的全部。”周平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如果没有那羁绊他完全可以按颜卿说的那样跳过这些冗长的校园时光,去拥抱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呢?

“为什么这首曲子的歌词是樱花语?”小小年纪还有语言天赋,周平给他带来的惊喜越来越多了……

周平没有回答:大概是父亲如山体般高大的爱促成了这一切的发生吧?

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了,那个严厉的男人会审查周平的一切产出,想要从其中了解儿子的精神状态,纠正一切可能存在的“错误”,方方正正的格子和无休无止的说教让周平不得不使用其他父亲看不懂的叙事方式,甚至根本就是用别的语种来规避自己的情感变化被察觉、以及掩饰其中已留下的痕迹,而像这件事情上自己扭捏置气的情绪波动便是需要被刻意隐藏的对象。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那我能冒昧的问一下这首曲子你打算叫它什么名字呢?”

看着快要从山边落下的太阳,红霞中隐约闪动的星星,少年的嘴唇微微动了动:“Rollingstar。”

“摇晃的星星吗?”

……

经过几番折腾也接近了列车要关灯的时候了,周平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跟新认识的叔叔、阿姨道个晚安然后爬到上铺躺在床上准备等车厢顶部的灯熄灭了,尽管知道明确的时刻,但等待的过程总是那样缓慢而又枯燥,秒表像被施展了缓慢术,好几次呼吸才向前跳动了一小格,他明白这是注意力过度集中的表现,所以打算干点啥分散一下注意力,侧头看着对面床榻上盖着被子的小萝莉也在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周平示好地向她点点头,感觉有些脸红:一开始看着她娇小的身材,周平以为对面的年纪应该会比秋澪还要小一些,结果没想到在交谈时听说对方的年龄甚至可能不比自己小,想到刚刚自己差点“小妹妹”脱口而出,没绷住闹了个大红脸……小萝莉看着周平向自己点头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偷瞄”被发现了,害羞得把脸藏进被子里,恰巧到点了,瞬间黑下来的环境掩盖了还没尴尬起来的氛围,在陷入无尽的黑暗前再瞥了对面一眼:一双闪闪发光的眸子仍然似有似无的看着这边。

“多看看吧,明天早起的时候,这样的场景就再也看不到了……”不知不觉间想到自己一定会别离今天遇到的这群人、周平的心中涌上了一丝感伤,尽管过去了那么久,他想到自己所要面临的死亡结局还是很难平淡接受……

“算了,不如去想想四点钟下了火车该怎么回家……”堕入黑暗。

……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鸣笛,列车缓缓驶出了木棉站,奔向它此行的终点:春城站。

周平仍然站在空荡荡的站台旁边挥手,希望你能喜欢我的临别赠礼。

直到鸣笛声完全消失在离站不远的洞口,他才缓缓转身前往出站口,准备长途行进二十五公里一口气解决时间过早没有公交车前往市区的难题。

……

“老公,那孩子已经下车了啊?”

“是的,三点过将近四点钟的时候,在木棉下的车……车发动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看着他站在站台上挥手向我们告别。”

“这么具有仪式感的吗?不过好难得啊,一个孩子能自己这么早的就醒了,他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无论在什么方面……”

刘路没有去接老婆的话,而是站起来看了看周平的床铺:很干净、很整洁、还有一个小小的豆腐块。他大概已经猜到这个孩子为什么不想全身心的进入音乐这行当,原来是有更加宏大的理想啊……

转过头帮还在熟睡中的女儿捻了捻被角,却发现女儿的枕边有一支女儿脸那么长的复音口琴,压了一张纸条:予刘乙惠小妹妹的临别赠礼。

这本来是周平打算给妹妹们带的其中一个礼物,周平觉得可能妹妹们没人会吹这个,不如送给更有可能吹响它的人,虽然只是两三百的琴不算特别好,但周平在店里试吹后发现,这把琴相对于它的价位和它的级别,也可以说是相当优秀的一件,应付一个入门还是绰绰有余……

“老公,会不会有些太贵重了?”柳慧有些惊讶。

“人海茫茫,人家送给女儿我们帮忙收着就行,到时候等女儿醒了我去跟她说,那小子啊,我看未来也绝对不是什么池中之物。”刘路不知道已经感慨了多少次了,唉,有时候啊,人不服老不行。

……

部队里五公里轻装及格时间为二十三分钟,五公里武装越野二十六分钟,周平现在还达不到这个标准,虽然现在身上的东西不算特别多,但是他需要完成的距离则是考核标准的五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持续力,而病痛夺走的就是他的体能,用科学一点的话来说,天生的弱心肺能力让他增加自己体能变得十分困难。

嗯,或者说只能尽量维持体能不下降,通过这段时间的研究和实验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多次晕厥在训练场上,因为运动量已经超过了身体的最大负荷,脆弱的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所以说那一次的劫难跟自己的病其实没有任何关系,也让他自己感到有些羞愧:在无法面对未来的前几周里,他曾经在心里埋怨过给予他这样一具身体的父母,也责怪过让他临近死亡的秋怡,现在看来懦弱的只有不甘就此死去的自己而已。

他决定此生不留遗憾,把往日那些关系恢复到初始那样的融洽,至少在走之前给大家留下一个:啊,周平是个好人的印象。

一边小跑,一边在想些和往日没有区别的对于未来公式,在无数次的把期盼的目光投向驶向六点发车从火车站到市区的六十四路公交车上,又无数次的按下了上车的冲动,在晨风中,终于在比平时稍早的时间到达了那个公交车站,看着车站招牌后的包子店,周平有些物是人非的感伤:小学的第一天,在那里静姐第一次请吃包子……

“呜~”公交车带着风声闯入站台,十几秒后又一个油门加速匆匆离去,好像早有预感,回头看去“静姐?”

“小周?”李静惊喜交加的看着周平,按理来说这个点他不应该一身难民形象的出现在这里,不过还是很高兴能够偶遇到他,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周平了,听榆杨说周平奋不顾身跳江救人就让她有些后怕,不过好歹人是全须全尾的救回来了,不然她……

以尬笑掩饰真相,并提出请李静吃早饭来转移注意力,毕竟一切想通后,事情的真相在旁人看来还是多少有些幼稚,而自己的幼稚他并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况且难得的一个好时机不顺势而为,不显得自己太过于钢铁直男了吗?

“哦,对了,自从你出院后,佳佳每天都在疯狂找你呢?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啊?怎么连你杨杨姐姐都经常找不到你啊?”樱桃小嘴啄在油白的包子皮上,露出了一个小洞,又像小鸡啄米一样顺着缺口啄食着,捧着啄了一半的包子还抬头歪着头看着周平,那种可爱打破了周平对李静“文淑”的固有印象。

“哦……哦,这段时间……有点忙,麻烦静静姐……下次遇到佳佳姐告诉她我会去找她的。”一方面思索着怎么样才能给一个完美的交代,另一方面那萌出血的画面让周平口齿更加含混不清,好不容易艰难的吃完早饭,在两所学校间的岔路口互相道别。

掐住不断向外涌现的多愁善感,周平先去了传达室给还在单位的母亲和远在益州、大概正在准备早餐的姨妈打了个电话转告平安后,周平看着前往初中的通路已经人声鼎沸,而自己母校门口的坂道上却还只有小猫三两只,好像又回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日常中,昨日的一切皆是虚妄的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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