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世界见闻录 第2章 空神的游戏(1)

作者:阿达的剪刀手 分类:短篇 更新时间:2024-03-20 15: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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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逃出来的第三个月。

在听到大老板说的请进后,我仓颤巍巍地推开门。只见······

宽大的旋转椅子上,安放着大老板那硕大肥厚的肚腩上,每一个块肥肉都随着他的呼吸在抖动。一张肥肥胖胖的脸,就像一个被吹大肿胀的气球,五官在这满脸肥肉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小巧。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的,用一种沙哑的语调开始说了起来:

第一,早8点上班,晚上8点下班。

第二,上班期间·······

这样的氛围,让我有些熟悉。屋里吊灯把斑斓的光点洒在我脸旁,我抬起头,看着璀璨的光线从灯源处绽放。脑海深处的某一点如同这光源一般散发出千丝万缕,穿过我的脑海,缝合我的记忆。我忽然记起来了,记起了我的过去,与此同时,一点泪划过眼角滴落在地板。

我来自于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在大巫师的描述里,村子位于一块近乎圆形的大平地上,四周都被海水包围着,海岸都是怪石嶙峋,暗礁密布,片帆难以出海,只有在西边有一个狭长的,被森林占据的地峡,茂盛浓密的森林一直延伸到海中。森林中树木幽暗浓密,即使在阳光明媚的夏至日正午,站在这森林的边缘向里面看也是漆黑一片,大巫师称这个森林为“黑林”。

每个村民都不会进入黑林,因为大巫师的话就是权威,他在每次祭祀时都强调,所有人们都牢牢记得这个传说:黑林中住着被诅咒的邪恶魔物,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这片黑林,不但身体要留在那里,而且灵魂也要留下供魔物奴役。我们就这样与世隔绝地生活着。

我们村四十几户人家,仅靠着为数不多的土地种红薯、玉米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可是种植粮食只靠土地、阳光、水是远远不够。要想粮食作物长得好,需要大量的肥料来浇灌。村子里的肥料来源只有一个,那就是年满12岁的男性村民,参加一周一次的大巫师的祭祀仪式。

那是我12岁的时候,终于有机会进入的祭祀广场,第一次参加祭祀取肥的仪式了。出发前母亲有些伤心不忍,一边低着头准备祭祀要带去的粮食,一边对我说要我向周围人学,要勇敢。我拿起粮食袋,挺起胸给母亲说道:“妈,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参加祭祀没问题的。我取来粮食,我们家后面也会有足够的粮食吃。”推开门看着远处的黑林,带着过去的回忆,朝着祭祀地点走去。

我六岁时,父亲在干活时不小心从房顶摔下,受了重伤。大巫师前来治疗,可是父亲还是没能坚持下来。三天后父亲伤重不治去世了。按照村子的习俗,去世的人都由大巫师统一安葬在黑林边缘。亲人不能前去送葬,只能保留亲人遗物寄托思念。

悲伤试图占据母亲和我全部,但是它却失败了。因为父亲的离开,我们家根本没有肥料来滋养庄稼,不论怎么努力的管理庄稼,收成都是很少很少。因为饥饿,我时常昏厥。全靠善良的村民们勒紧裤腰带,在我和母亲最难的时候,分给我们一丁点粮食,我们才能不致于饿死。幼年生活的记忆,白天留给了饥饿,悲伤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出来放肆。

失去父亲的悲痛和食不果腹,造成了我十分瘦弱。因此没有办法融入村里的孩子团。每当他们疯跑玩耍,去村东头的荒屋探险时,我都是孤独的,带着空空的肚皮,蹲坐在田地里发愁。就这样孤独、饥饿地过了一年又一年。

那种饿到濒死的经历,我无论如何都再也不想体验了。随着一步步靠近祭祀地点,看着越来越近的黑林,我的思绪慢慢从过往的悲伤饥饿中走了出来。现在好了我能参加祭祀取肥的仪式了,后面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不知不觉我跟随着参加仪式的人群来到了位于村口黑林旁的大巫师家。大巫师家前面有一个块空地。在这个空地上摆放着整齐排列的大约有四十来张石板床。这些石板床是由粗糙的海岸礁石制成的,上面因为经年累月地使用,已经深深侵入深红色的斑驳痕迹。这块空地就是大巫师举行祭祀仪式的地方,我们大家都在这里集合。

人群中还有一些人也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参加祭祀的。作为新人,我们听从大巫师的指挥,一齐走到石床前方,站成一排,听大巫师讲解一下我们村子取肥祭祀的意义与注意事项。

大巫师见我们站好后,慢悠悠地把身体从宽大的椅子上抽出来。只见他那硕大肥厚的肚腩上,每一个块肥肉都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大巫师的脸,肥肥胖胖的,就像一个被吹大肿胀的气球,五官在这满脸肥肉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小巧。大巫师先深深吸了一口水烟,然后缓缓吐出烟圈,接着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地,用一种沙哑虔诚的语调开始说了起来。

吾村自立村于兹,经年饥馑。究其原因,皆在肥料短缺。廿百年前,吾祖玄巫师,痛惜于生民饥馁、十室九空。故奋孤勇乎独闯黑林,逞玄法乎勇战邪魔。捐身躯于险地,燃民生之希冀。赖神明之眷顾,仰巫法之玄妙。救神鸟牛椋于恶魔之林,投吾祖精血定世代血盟。血盟曰,神鸟产肥料给予村民,村民奉献供养神鸟与巫族。然则狐渡河,濡其尾。得失乃对立,取舍难两全。既救神鸟,黑林必陷入恶魔之手。又盟神鸟,吾辈必依律奉养终身。吾村戒律如下凡吾村民,咸知恪守。

一、禁入黑林,否则身灵俱为恶魔所奴役。

二、奉献神鸟,禁言勿动不可惊扰神鸟。

三、除神鸟赠与之肥料,禁用其他物品滋养庄稼。

说完一段话后。大巫师抬起了白白胖胖的手掌,伸出像香肠一般的手指,指了指他身旁的一个大木箱,换了一种语气和蔼的语气说道:“想必大家都了解祭祀的要求了吧。那么大家就把带来的一斤粮食倒入箱中。然后开始真诚的奉献出自己的一点鲜血,祈求神鸟护佑粮食丰收!”

周围的人群都表情严肃虔诚,气氛让人感到极其圣神,仿佛每个参与者都在完成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跟着人群的脚步,慢慢走到大巫师前方的木箱旁。看着自己舍不得多吃的黄灿灿的玉米粒,如珍珠般滚落箱中,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但是想到肥料是必须的,要不种不出粮食,过去挨饿的生活再也不想过了。心一横竖起袋子一股脑都到了进去。然后跟着队伍走向排布石床的空地。

我走到一个空石床面前,也学着大家的动作,褪去上衣,背朝天,双手抓着石床两侧凿出的石把手,把胸膛腹部紧贴着粗糙的岩石台面,整个人就这样躺在了石床上。

我的脸朝下对着石床,一股腥臭味从石床中散发出来,充斥着我的鼻腔。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四周传来周围人的呼吸声和稍微挪动身体时的摩擦声,鼻腔中的石板散发出的腥臭来回冲击着鼻窦,砰砰砰的心跳在胸腔中撞击着我紧绷的神经。

我有些难受,扭过头把脸侧向一边。忽然啾的一声鸣叫。我感到有一阵风掠过我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热的背,接着一双漆黑如墨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坚硬锋利的鸟爪,紧紧地钳住了石床的边缘。

我知道是牛椋神鸟来了。一只猩红血色的圆眼,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接着我就看到如同鹦鹉一般圆圆的脑袋,覆盖着有金属拉丝质感的深灰色短羽毛。那神鸟俯下了身子,扭转了头看向了我。神鸟那锋利如锥的血红色喙,此时正在我眼前来回晃动。喙的尖处还带着粘稠的液体,而猩红的圆眼一直在死死的盯着我。

一种恐惧袭上全身,我急忙把头埋向石床,紧闭双眼。在恐惧的冲击下,砰砰的心跳转化为手脚的颤抖。

突然间,我感觉到背上滴落了一点有些温热感的液体,接着我感觉到自己背上的皮肉像是被镊子夹起一块,然后这块皮肉被揪着旋转,背上一块血肉就这样被连皮带肉的扯了出来。背部一阵钻心疼痛,“啊”我疼得几乎就要叫出来了,可是想到大巫师之前宣读的戒律,我咬着后槽牙把到了嗓子口的声音又咽了回去。接着我感觉到背上的伤口中,像是插进了一个尖锐的硬物,感觉是鸟喙伸了进来。鸟喙在伤口中搅动着我的皮肉,不断吮吸着我伤口中涌出的血液。

因为痛苦,我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一滴一滴打湿了我眼前的石床。献祭的仪式大概十来分钟,给我的感觉却十分漫长。从一开始忍受着剧痛,到后面慢慢感觉不到痛苦,到最后变得麻木。随着“啾”的一声鸟鸣,我又感受到一股风从背后掠过。接着大巫师的那温和声音从前方传来“仪式结束,神鸟已回,大家起来,领取肥料。”

我松了松自己因为握紧石把手而变得有些发僵发硬的双手。翻身下了石床,背上伤口因为动作被拉扯的有些疼痛。我呲的一声,吸了一口凉气,跟着大家一起排队走到大巫师面前领取肥料。只见大巫师拿出一袋袋装好的肥料分给我们。我拿起袋子感觉分量不是特别重。凑近一闻,感觉有些臭味,而且这种臭味还有些熟悉。

我拎着袋子往家走,看着周围没有多少人了,我忍不住打开袋子看了一下。只见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白灰色为主,参杂着一点黑色的颗粒。有的颗粒表面看起来十分干燥,有的颗粒还是潮湿的,看起来像是一种可塑体,还有的干脆就是一抹稀泥。这种颜色,这种形状,这种气味。试着用手摸一下,这种质感,联想起这个味道,我突然觉得这种肥料有点像鸡屎呀!

我走到家中把肥料袋交给了母亲。只见母亲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袋子,拿来了家中给地浇肥的水桶,将肥料小心仔细地倒入桶中,生怕有一粒肥料掉落到外面。待到所有颗粒都倒入水桶后,又用水仔仔细细地浇着装肥料的袋子,用水把袋子中残留的肥料渣都冲出来。然后把袋子中的水沥干,一滴不剩的统统都倒进水桶中,最后往水桶里倒了大半桶水,木棍不停的搅动,直到肥料化开。

我看着母亲的动作,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妈,这个神鸟赐予的肥料,我觉得和鸡屎有点像呀?可不可以把鸡屎当作肥料浇地?”只见母亲听了这话,停下了手中的搅拌肥料地动作,搽干净手,拿起消炎药水,脸色严肃,一边帮我处理一下背上的伤口,一边认真地告诉我。要牢记大巫师的戒律,千万不能用其他东西当作肥料来浇地。

母亲继续说道,村东头那间破败的空屋子,你还记得吧。二十多年前那是一户人家,这家人自己开挖了化粪池,用化粪池的水和鸡屎当作肥料来浇灌土地。结果在某天一夜之间,他家地里的玉米,全部折断倒伏。当时村民们在第二天早晨发现他家地里的惨状后,连忙去他家通知消息。可到了他家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一家4口,包括尚在襁褓中的小女儿也不见了踪迹。屋中陈设一如过往,只是地上散落着些许羽毛。

就在村民们震惊于一家人,人间蒸发之时,大巫师踱步来到了现场。大巫师召集大家围拢了过来,在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严肃地说道:“大家要牢记戒律,除神鸟赠与之肥外,禁用其他东西来滋养庄稼。这户人家违反了与神鸟的契约,竟敢用人粪鸡屎浇地。岂不知此乃邪魔之物,会招来黑林恶魔。昨晚就是黑林魔物入侵,把他们的全部庄稼捣毁,一家人就是被黑林魔物拖入了黑林,成为没有意识的恶魔仆从。唉~神鸟救援不及,没能为他家留下一人。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今后牢牢遵守戒律!”

我想起村东头那间荒芜破败、空无一人的房子,一股寒意从心头开始向外发散,化作点点冷汗挂在额头。不再提出肥料的疑问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我背上一次又一次地被啄开洞,旧伤口结痂了新的伤口又开了,早就麻木了。

虽然每周可以获得神鸟肥料,但是这种生活却没有像我预想的那么好。因为神鸟给予的肥料并不多。忍受痛苦获得的那一点点肥料,每年种出的粮食勉强够吃,根本不可能有余粮,甚至连多养几只鸡的粮食都没有。其实不单单是我们家,村里所有的人家,日子都过得一样艰难。

在村子中,大巫师长得是越发白胖了,可大家却变得黢黑黢黑骨瘦如柴。村里的老人们常对我们说:“至少还能吃个半饱,知足啦,要是没有大巫师和神鸟,唉,我们早就成白骨啦”唉,我真希望,学识渊博的大巫师可以快点想到增加肥料的办法,让我们能过上天天吃饱饭的日子。

苦涩的日子就像臭水沟里的流水一般,缓慢的甚至让你看不出流动的痕迹。可就在到我16岁的时候,发生一件改变一切的意外。

那几天母亲感冒发烧,卧床休息养病。家里玉米地的管理施肥都是由我来处理。一天我参加完祭祀仪式,拿着领到的肥料到了家,准备开始化开肥料浇地。

想着在后院玉米地附近,化开肥料,这样方便施肥。于是我把肥料和木桶一起拿到了后院,解开袋子开始往桶里面倒。看着一颗一颗的肥料滚落桶中,鬼使神差的,我忽然想起了一次拿到肥料时的那个疑惑,这个肥料到底是不是鸡屎呢?神鸟的肥料到底是怎么来的?我扭过头看向后院唯一那只母鸡。此时那只母鸡正躲在院子的一角,一边踱着步,一边在院子地里啄找食物。

“哎呀,糟了。”我心头一震,就在我扭头看鸡分神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半袋肥料全撒在了地上。本来也没什么事,再扫起来就好,可是事情坏就坏在,他掉落的地方是我昨天打扫院子时集中扫成一堆的鸡屎。他们太像了,完全没办法把肥料和鸡屎分离出来。肥料很珍贵一粒也不能浪费,大巫师的戒律又要求绝对不能用其他东西来浇地,村东头那户破败房子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我的心就像站在积木搭起的摇摇晃晃的万米高台,然后积木突然坍塌,下坠感,可怕的下坠感,我整个人也随之瘫坐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我的心神稍微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处理眼前的窘境。肥料!我肯定是不能浪费的,因为童年食不果腹,濒临死亡的苦痛经历,我无论如何也不愿再经历了。我看着这肥料和鸡屎难以分辨,心一横,少年血气涌上了大脑,哪怕真的有魔鬼,我也要吃饱!我就当作不知道,谁也不说,把他们合拢在一起浇地去!

于是我先把桶中那半袋肥料用水化开,给一半的玉米施肥,这样也不至于全军覆没。然后我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周围没人后,快速把散落在地上的肥料连同鸡屎一股脑装入桶中,倒水,搅拌,快速地把这桶水浇入了剩下的那一半玉米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时我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沁湿了。

我强装镇定,匆忙关好院门,走到屋子里,给母亲送去了药和晚饭后,我锁好屋子里所有的门窗,拿起一把柴刀,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再也管理不住自己的心情了,恶魔呼啸而来的画面,村东头房屋破败的场景,血肉模糊、肢离破碎、痛苦哀嚎与邪恶淫笑在我脑海中缠绕,像是条蟒蛇,一点一点地收紧我脆弱的神经。我手紧紧握着柴刀,我蜷缩在房间的一角,双眼盯着窗外的风吹草动,不知道今晚会有什么恶魔来带走我们。

夜越来越来深,周围越来越安静,这夜晚真是漫长。我突然一个激灵,睁开疲倦的双眼,自己是困着睡着了吗?我赶紧扫视着窗外四周,外面漆黑又寂静,什么异常也没有。我长呼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继续注视着窗外的情况。疲倦困意与恐惧紧张来回牵动着我,一次又一次从昏昏欲睡中突然惊醒。慢慢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我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不管怎么说着第一天夜里是安全渡过了,我瘫倒在床上疲惫的睡去。

大概到了十点左右,母亲见我还没醒,便进来看看我,是不是生病了。我觉得昨天的事情还是不能给母亲说,这样只能让他担心。于是我是给母亲说道我没事,这就起来,昨天夜里看书,睡得迟了点。然后要母亲养好身体,以后施肥浇地管理玉米地的工作都由我来承担吧。因为我想隐藏这个秘密。

之后的一两天里,我白天都悄悄观察那浇灌了掺杂鸡屎肥料的玉米地,看看玉米的长势有无问题,夜里我都要把柴刀带进房间,警惕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疲倦的睡去。渐渐地一周过去了,两块地中的玉米长势都差不多,夜里也没有任何异常。我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好奇心却渐渐的爬了上来。我觉得神鸟给的肥料和鸡屎之间绝对有着秘密!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天时,我开始有目的的在村里游荡,偷偷的收集鸡屎。这样一来,我每周悄悄地都能收集到不少,藏在后院,在每次祭祀后,和取来的肥料一起混合了用来浇地。

慢慢的日子到了玉米开始拔节抽穗的时节。我惊奇地发现,那往年只能长到我腰部高的玉米。好家伙!今年都快长到我这么高了,而且长出的棒子又粗又壮。

母亲看到这样的情况又欣喜又奇怪,问我是做了什么吗?怎么今年的玉米长得这么好!我觉这件事,暂时还是不能给母亲说也不能给大家公布。因为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弄明白,那就是村东头那间破败房子带来的阴霾——为什么,当年那家人会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于是我笑着回答到:“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今年松土、浇水特别勤快,肥料吸收得好。”

如果我的猜想没有错,这些所谓神鸟的肥料就算不是鸡屎,至少也是和鸡屎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如果我们自己饲养了足够的鸡,完全可以做到有足够的肥料来浇灌田地。如果肥料就是普通的鸡屎,那么大巫师的戒律就是谎言。那么当年那一家人消失的原因也就不可能是被恶魔虏走。

所有问题的焦点都指向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大巫师!我暗暗决定,就在今夜要偷偷去大巫师家附近调查一番。

当天夜里,估摸着家人都睡着了,我起身蹑手蹑脚的摸出家门,向着村口黑林边上的大巫师家走去。今天的夜很安静,乌黑的天空上浑圆的月亮散发着橘黄色的微光。我心中幻想着自己发现了大巫师的秘密,揭穿了谎言。像一个英雄似的安心地向大家公布这个发现,让大家以后都可以过上像糖一般甜蜜的生活。

很快,我就走到村口,远远看到大巫师房子的窗户里散发出屋里的灯光,看来大巫师还在家中活动。我俯下身子,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摸索到窗台下,生怕弄出了响动。我蹲在窗台下,竖起耳朵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

只听到里面传来了大巫师的声音“父亲,村子有一户人家发现肥料的秘密了。”

“唔?哈哈哈,二十年啦,又有人想不开了吗?这是自寻死路。哈~~哈~~。”我听到一种尖锐的声音,如同有人尖着嗓子说话一般,和一阵刺耳的诡异怪笑从屋子里面传来。我慢慢地抬起头,向窗子里面看去。

震惊、震惊、震惊!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无尽的惊悚正在瞳孔里一点点地发大。

只见屋内一种巨大的长条桌上摆满肥大的烤鸡肉,这鸡肉烤得十分潦草,有的部位已经焦黑炭化滋滋渗油,有的部位却还是红色的肌肉纤维,鲜血密密地渗出。一个怪物站在长桌的一侧,背对着窗户,光秃秃的头颅上,分布着稀疏的灰黑色绒毛,肥胖的背上在两侧斜方肌的位置上鼓出两个巴掌大肉包,表面的皮肤就像舌头背面一样爬满了或细或粗的深红色血管,血管时不时还会蠕动一下。长桌一头的主位上,是另一个可怕的怪物。

他浑圆的头颅上稀稀拉拉覆盖着深灰色的绒毛,就像是在换毛的鸟一样,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的甚至从耳朵洞口向外生长。血红的眼睛,长得十分的圆,鼻子下方的嘴,整个嘴向前凸出,变得又尖又长,就好像,就好像人的脸上安装了一个鸟喙。更诡异的是他的背后,有一对可怕的翅膀。翅膀骨架上稀疏的长着残缺肮脏的羽毛,皮肤皲裂污秽。有的地方甚至溃烂脱落,露出鲜红的血肉。仿佛间,我觉得他就像一只人形的牛椋鸟!!!

“是的,父亲,二十年了。要不是需要村民的血液养活年轻的族人,我都想天天吃肉了。”背对窗户的那只怪物的声音和大巫师一模一样!!!

“嗯?不要贪心~细水长流。在这个村子里面,我们就是权威,后面多给他们一些肥料,让他们有些生存下去的希望。现在他们这样瘦得如同柴火。我孙儿们都在吐槽现在那些血的味道越来越不好了。”

“好的,父亲。这次还是按照二十年前的做法处理?”

“嗯,这次派你二弟带两人去吧。把人抓来后取心头血,为父做法,也该让你二弟转变为人形了。记住日后多给他们些肥料,让你二弟给你帮忙。”

话毕,只见那怪物用手抓起一只烧鸡就往嘴前送。那如同鸟喙一般的嘴开裂成四瓣,每一瓣上长满了细碎的牙齿,就像是企鹅的牙齿一样,一条细长的舌头在口中扭动挥舞。烧鸡入口,伴随着鸡骨头碾碎的声音,喉结在吞咽,胸腔在起伏,后背的翅膀也在微微扇动。

忽然啾的几声鸟鸣,破风之声从屋顶上传来,三个巨大的身影从我头上掠过,遮蔽了昏黄的月亮,朝着村子的方向飞去。我不由地喊了一声“啊,母亲!”,惊得站了起来。我知道他们是要去我家了。

“是你!”两个怪物一齐转头,看向了窗户。两双眼血红,死死盯着我,发出咯咯咯地怪笑声。我慌了,头脑一片空白。

忽然,背后,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我僵硬的扭动脖子,向后瞟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夜空中,三双血红的圆眼,飞快地向我扑来。是他们折返回来捉我了。我啊地一声尖叫,绕过大巫师的房子,飞快地向前奔跑。

翅膀的舞动声,邪恶的嘲笑声,时远时近,就好像在挑逗我一般,传入耳中。我不敢回头,不敢停歇,凭借着本能反应奔跑,根本不管前方的路。

跑着跑着,直到我突然撞到一棵粗壮的树干后,几乎是瘫软在地上。我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在这安静的空间中显得异常明显。手臂和腿上被枝桠划伤的疼痛传来,把我稍微从惊恐中拉了回来。环顾四周,昏暗异常,没有一丝月光洒落在周围。影影绰绰的可以看见周围密集的树干身影。

心下一惊,坏了,我前面慌不择路,难道,这是进入了黑林!!!村里人从来没有进入过黑林,这里完成是一个未知的地方。望着四周遮天蔽日,不辨西东的密密黑林,我知道,要走出去应该很困难了。

我环顾四周,只见前方影影绰绰有些泛黄的光亮,我心想,那可能是村子的方向吧。不知道母亲现在怎么样了,我要回去救他。我忍受着手臂上和腿上的疼痛,艰难的起身,踩着厚厚的枯枝烂叶,向着那一点微光的方向摸索前进。

穿过最后一层密林,我看到了在黑林中间开辟的一块空地。周围用栅栏围成了一圈大概有半亩田那么大的区域。栅栏上零星插着些火把。这就是我看到的亮光吗?

我走到栅栏旁边,伸头向里面看去。只见里面养着好几百只鸡!!!

我们上交给巫师的视为珍宝的粮食,此时,被堆放在空地一角,如同小山一般。这些鸡们,用他们那刨土挖泥的爪子,随意的踩踏,拨弄这些粮食。饿了就漫不经心地啄食一口,不饿就在上面踱步打闹。

满地鸡屎,被扫到空地的一角。装肥料的袋子杂乱的散落在旁边。面对这样的真相,我觉得,不知情,真的是一种仁慈。

忽然我发现空地的另一角有些鸡呆呆地站着,像木头一样。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凄厉地鸣叫。

我觉得有些奇怪,凑近观察。发现他们的背上有东西,那是幼小的牛椋神鸟!!!

这些羽毛还没长全的幼小牛椋神鸟,身上还透着粉嘟嘟的肉色。此刻却已经在用他那锋利的爪子紧紧地扣入这些鸡的背上。把头深深地埋入了鸡背上的羽毛中。

突然,幼鸟的头抬了起来。如同小鸡一般稚嫩的小脑袋上,一双血红的的圆眼,还是肉色地鸟喙上,残留着肉末和几乎就要滴落地血渍。而它脚下的鸡的背上,被啄开一个血肉模糊的洞。那只鸡是两眼呆滞无神,凄惨地鸣叫了一声后,就又是麻木的站在原地。这种麻木,麻木得就和我们一样!

这只幼鸟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转头,一双猩红血色的圆眼死死地盯着我,没有羽毛的两个翅膀撑了起来。张开带血的鸟喙,伸出了一种恐怖的三角形的舌头。发出一种尖锐的鸣叫。

刹那间,空地周围的黑林的树枝上,亮起一对对血红的圆眼,像在黑画布上挥洒着的血点,鲜红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我。身后传来了大巫师那熟悉的声音:“我找到你了,哈~哈~哈~!”

我的大脑,此刻就像一片空白,理性已经退却,混乱痴愚拿起了画笔将五彩缤纷的颜料混合成无垠的黑暗,在我头脑中疯狂的涂鸦。我感觉到我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分裂瓦解崩坏,身体的本能让我慌乱地奔跑,忽然我脚下踩空了,整个人坠入了冰凉的河水中,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醒来时,朦朦胧胧映入眼中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四处察看一番,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正躺在一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上。我想试着动一下身体,却传来一阵剧痛。让我忍不住哎呀的喊了出来。

“你醒过来了呀,躺着别动。医生说你有一根肋骨裂了,需要静养。”只见一个身体健壮,面容白皙的青年,推门进来。

“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我感觉脑袋有些发懵,过往的记忆,像被干净利落的斩断了一般,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只见这个青年走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后对我说道。“这里是厂前镇,我叫何壁,现在,你在我家。大概是上周六吧,我在镇子后面的河湾里钓鱼时,发现了你浑身是伤的趴在河边。我看你还有气息,于是把带到了镇子上的医院救治。”

“谢谢你,救了我。”大脑昏昏沉沉的,身体上还有些疼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你先好好休息,别说话。虽然医生说你只是裂了根肋骨并不是特别严重。但是因为你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而且精神受到巨大刺激。还是要多休养几个月的。这些是药和营养品,我先给你吃一点。”

我点了点头,我顺从地吃下了药。何壁给我喂完药后,就让我先好好休息,然后关门出去了。

慢慢的,三个月后,我每天按时吃药,身体恢复的很快。瘦弱小的身躯也壮了不少。每日的相处,我和何壁,渐渐成了好朋友,聊的也越来越多。

“厂前镇,之所以叫厂前镇,就是因为这个小镇就在一个大工厂的前面。镇子里的人,不论男女18岁后,都要到这个工厂里上班。我们白天进入工厂的各个车间,伴随着机器轰鸣和烟囱里的滚滚黑烟,开始处理流水线上的工作。到夜幕降临后,我们就下班了。可以进入小镇上的酒吧、舞厅和电影院缓解工作一天的疲劳。然后回到各自的家中,美美的睡上一觉。准备着第二天的上班。”何壁说道这里时,脸上总是带着幸福的微笑。

我很好奇的问何壁:“那你们都不种地的吗?那粮食怎么来?怎么会有吃的?”

何壁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说道:“你过去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当然是用钱买呀!”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红红绿绿的纸出来。继续说道:“这个东西就是钱。我们在工厂里干活,大老板每个月都会给我们发钱。大老板定期会把工厂生产的东西运出去买了,换成各种粮食在内的各种商品,再运到镇子里的商店里售卖。我们就用这个钱,就可以买到好吃的食物了。”

我回忆着这段时间吃到的东西,真的特别美味。“那大老板真是厉害!可以带来这么多的好东西。你们真的好幸福”

“大老板当然厉害了。镇子里的医院、酒吧、舞厅、电影院和各种商店都是大老板经营的呢。大老板不但给我们提供工作、发钱,还我们提供这么多好吃好玩的。虽然工厂里的工作比较辛苦和乏味,但是也要知足啦!要是没有大老板,真不敢想象这个镇子会怎么样。对了,你回忆起来你的过去了吗?”

我一闭上眼回忆过去,脑海中出现的就是鸟鸣、黑暗、一双双鲜红的圆眼和肥胖身躯背后斜方肌上鼓包的皮肤涨破,撑出了一对血淋淋的翅膀。这些恐怖的画面像一把利刃,把我的记忆割裂成一块块碎片,无法回忆起之前的经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好吧。过几天有空,我再带你再去看看医生吧。我下周开始就不能陪你聊天了。因为我也满18岁了,要去工厂里上班了。要是还想不起来你家在哪里,就在这里住下吧,我爸妈因为在工厂上班时遭遇了意外事故都不在了,难得有你这么个好朋友。我带你去见大老板,让你也到工厂里工作,我和一起生活好不好?”

我听了何壁的话,眼里噙着感动的泪花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周后,何壁带我来到了一座两层小楼前房,告诉我说:“这里是大老板的办公楼,我已经给大老板说过你的事了,他同意在工厂里上班了。现在呢,他在二楼办公室里等你,要告诉你一些工厂里的规矩。我先去车间了哈,你自己去,别紧张。”。

我点点头,我推开了朱红色的实木大门,踏着实木的楼梯,独自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在墙上一盏盏琉璃灯的映衬下,那一扇黑漆大门看起来有些巨大而又诡异。何壁给我说过。那就是大老板办公室的门。

我壮着胆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温和却又沉稳的声音:“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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