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苍穹之上乌云蔽日,云浪翻涌不休,沉雷滚滚,声震四野。
极南之地,尽被暮色所笼,一片黯然萧索。
若是修士,便还能瞧见一幕奇景。
天地间的灵气,受一股力量牵引,如百川归海般朝着聚龙山某一处汇聚。
忽然,一声轰鸣炸响。
一道惊世骇俗的紫色雷霆,裹挟着滔天的威势,轰然劈落于聚龙山的一座山巅。
然而那雷霆方至,便被护山大阵巧妙化解,未伤山门分毫。
旋即上空传来一阵如洪钟般的声音,借助传音符箓的效果,悠悠传遍整个极南之境。
“清平宗老祖章焘,行径卑劣,妄图篡夺四方之气运,断绝南境修行之大道,只为一己成就元婴。我徐无道,今日愿为南境苍生请命,秉持天道正义,讨伐此等恶徒。还望各位同道慷慨援手,共襄义举!”
言者,乃紫虚宗老祖徐无道。
其话音方落,便见又一道雪白剑光,坠向清平宗所在之处。
那磅礴之力再次被清平宗护山大阵化去。
天际再度传来一老者之声:“沧渊宗,灵虚上人,已出剑!”
声犹未落,旋即又有两道强大灵力接踵而至,朝着清平宗扑来。
紧接着,月浩宗、上灵宗老祖亦相继作出回应。
“月浩宗,清月真人,已出招!”
“上灵宗,叶衡,已出手!”
四大老祖同时出手,灵气波动四溢开来,刹那间惊动了极南之境的所有修士。
共生盟内,淳于秋感受着聚龙山的异动,面上难掩兴奋,喃喃低语:“来了来了,暴风雨,终是要降临了!”
灵桃院落之中,陈玄白遥望着山上那番动静,剑眉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这场大乱动荡,比他先前预料的还要提早来临。
当夜,桃源。
陈玄白召集众人,召开了一场重要的会议,针对即将到来的这场大乱,进行了一番周详的安排部署。
......
自那日之后,四宗纷纷派遣门下弟子,前去攻打清平宗。
一时间,聚龙山上每日皆有动静不断传下,斗法之声隐隐可闻。
然而几大宗门的老祖仅仅在初时出过一次手,而后便再无动作,仿佛隐于幕后,冷眼旁观这一切。
再说那极南之境的诸多散修,他们大多抱着隔岸观火,坐看闹剧的心态。
面对四宗发出的所谓“卫道”邀请,全然当作耳旁风,丝毫不为所动,对于那用以诱惑人的贡献榜上罗列的丰厚资源,亦是忍住,没有在意。
毕竟,没人愿意轻易卷入这趟不知深浅的浑水之中。
只是,时光流转,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围天地间的灵气竟一日比一日稀薄,一些灵材纷纷枯萎凋零。
散修们方才惊觉情况大为不妙,徐无道此前所言“夺四方之气运”,竟似一语成谶,真切地应验了。
一时间。不少散修竟往清叶宗而去,与其余四宗“同仇敌忾”,助力清叶宗攻伐。
在轮番攻势之下,清叶宗为全力应对眼前来犯之敌,不得不收敛对四方气运的大肆掠夺。
数番交锋过后,这场针对清叶宗的“征讨”陷入胶着,双方呈相持之势......
正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山上局势大乱,山下亦难保安宁。
此后数年之间,凡间灾祸频仍,民不聊生。
首年,妖兽肆虐横行,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次年,四方河川堤坝决口,洪水泛滥成灾。
第三年,天大旱。
第四年,寒潮汹涌,冻死之人不计其数。
直至第五年,四宗目睹凡俗众生苦不堪言,心怀悲悯,派遣门下弟子下山,救死扶伤。
……
“哎哟,如今天下局势,散修一行实在愈发艰难,举步维艰呐!”
“唉,物品早便劝你投入我黑风派麾下,吃香的喝辣的!不过如今加入,亦不算晚!”
“你那门派啥的靠不住,等哪天五大宗门缓过神来,头一个要收拾的便是你们这些。”
“嘿嘿,那五大宗门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来对付我们,且听我给你透露个机密。”
“哦?什么?”
“听闻此番极南之境大乱,究其根源,是五大宗门的几位掌门大限将至。”
“嗯?有这等事?”
“你看如今表面上各门各派都在声讨清叶宗,可实际上,其余四宗私下里明争暗斗不断,其实不止是清叶宗,其余四位老祖也妄图结成元婴,以求突破境界,长生久视!”
“元婴......嘶~此等境界,我连想都不敢想啊!”
“对了,今日我与你说的这些话,切莫四处宣扬,所谓祸从口出,不可不防。”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距离他们不远处,茶坊角落的一张桌案旁。
一位身着黑衣的青年修士施展秘术,将二人对话听得真切,取出纸笔,默默记录下来。
不止这二人,整个茶坊之中,但凡有人谈及与“五宗”相关之事,皆被他一一记录在册。
约莫一刻钟后,黑衣修士起身离座,步出茶坊,离开了这热闹的散修坊市,化作一道黑影,朝着毓秀山方向而去。
抵达毓秀山后,黑衣修士面见一人,恭敬呈上一本小巧的册子,说道:“这是近一个月以来的观察所得。”
“善,且继续保持,时刻留意散修界的状况。”
如黑衣修士般的人,并非独此一人。
各方消息汇聚整合后,以扼要呈奏之态,送至共生盟高层手中。
“五宗的传言已在散修界广为流布,近一载光阴,先后有十三处门派组织建立。其中,筑基门派有一个,余者皆为练气门派。”
闻罢此番奏报,淳于秋轻抚下颌,旋即转身,目光扫向在座筑基高层,问道:“诸位对此作何看法?”
“成效不够理想,新立宗门几皆为练气门派,筑基散修仅一人有所行动,其余尚在踌躇观望。”当即有人回应道。
淳于秋微微点头,沉声道:“既如此,便加大传播力度,披露更多隐秘之事。我就不信那些老筑基能不为所动!”
不过寥寥数载,散修界已然面目一新。
诸多小宗小派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创立,散修们以宗门为依归,抱团求存,竞相角逐资源。
然这尚且远远不足,新立门派大多为练气门派,亦即门派中修为最高者亦不过练气期而已。
此类门派行事多属小打小闹,争抢资源也不过是为谋求筑基机缘罢了。
而淳于秋所希望的是,更多的筑基散修建宗立派。
唯筑基修士,方有结丹之念,唯有此等人,才敢也才能挑战五宗的底线,营造出淳于秋眼中最有利的局面。
这剩下的筑基散修,大多皆是回绝了共生盟邀请之人。
既无法将其拉拢入盟,那便怂恿他们自立门派!
所谓法不责众,大不了玉石俱焚,拼个鱼死网破!
局势愈乱,反倒愈好!
闻听周遭众人议论纷纷,陈玄白心中泛起些许感慨。
须知筑基与练气二者之间,乃是单向影响之态。
练气散修建宗立派,无法对筑基散修产生影响,然而,一旦筑基散修开宗立派的多了,对于下层那些练气散修而言,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影响。
筑基宗门不断涌现,练气修士的生存空间必将遭受更为严峻的挤压,如此一来,他们为求生存,不得不绞尽脑汁,试图跻身于那些筑基宗门之中。
淳于秋瞧不上练气修士的建宗立派,可其所行之举,却在无形中将所有练气散修一股脑儿地卷入这场大势当中,待这场乱子过后,不知又会有多少散修身死道消,化为尘埃。
淳于秋为达目的,不顾手段,行事狠辣决绝,也堪称一代枭雄。
待会议终了,陈玄白正欲离去之时,忽闻身后传来淳于秋的声音:“陈长老,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