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挣扎扭动的影子里，只有一处最浅淡的影子仍然安静地躺在地上，随着白洛川身体的摆动而摇晃。
白洛川习惯性地遮挡住光线，待眼睛熟悉灯光后他看到远处的看台上好像做了很多人，他们对着他指指点点，他们凑在一起抒发着最大的恶意。
但是白洛川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他只能从那些肢体动作上，揣摩出他们应该是在嘲笑。
嘲笑什么呢？
他皱了一下眉，记忆里没有应对这种情况下应有的反应，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无措。
大雾弥漫了起来，很快低语声就渐渐消散，乳白色的雾气缠绕着他，将他的实现完全遮住。
连操场两旁的LED灯都无法穿透这层雾气，雾气潮湿又厚重，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白洛川想要移动，可是双腿却被死死禁锢在地上，根本无法挪动。
他又听到了声音，从雾气的另一头传来。
觥筹交错，推杯把盏，好不热闹。
应该是一座酒肆。
白洛川这么想着，雾气慢慢散开。操场转变成了古旧的酒肆，里面坐满了人，他们举着杯子，倒酒、碰杯、饮酒动作一气呵成。
像是被设定好的人偶，所有人的动作都一样，只有一桌最角落的地方，那里坐着四个人他们瑟缩在一起，哪怕桌子上摆满了美食，但是他们却没有享用。
酒肆里的客人似乎注意到了白洛川，他们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一齐朝他看了过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血色，白的像是一张纸，就连五官都像是画上去的，像是纸人。
他们站了起来，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白洛川的面前。
他们坐着的时候和常人无异，站起来之后倒是异常高大，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洛川，随后统一嘴角上扬，嘻嘻哈哈地要给白洛川喂酒。
耳边传来了系统的声音，像是一声又一声催命符，但是他听不清系统前面在讲什么，只依稀听到了几个字。
【检测到异常……请玩家……离开……】
在那些顾客触碰到他之前，他的意识坠入了一片朦胧中，等到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校园的长椅上。
身上的衣服被重新刷新了一遍，原本破碎的外套完完整整套在身上，就连伤口都帮他恢复好了。
白洛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11点，不过才过了半个小时。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那些顾客的脸和神情意外地能和他记忆里脸色阴沉的沈姨重合。
白洛川不知道看到的那些是什么，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累。他像是被监视起来一样，之前的一举一动都生活在他人的注视之下。
那么为什么现在要把他拉进来呢？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进入空气墙，遇到了那些异样的顾客，他不知道如果被顾客灌了酒会怎么样，是被同化还是直接死亡，但是他没有想到系统会出手。
他算什么？为什么系统要特殊照顾他？
白洛川突然想狂笑，自己从小生活的世界是假的，这跟楚门的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月光照在长椅上，将椅子上的人的影子拉的老长，白洛川坐在长椅上，思考着随着他的行动冒出来的越来越多的问题。
看着地上的影子，白洛川想起来刚才在操场的时候自己脚下被找出来的异样扭曲的影子。
白洛川跺了跺脚，鞋底叩击在地面上，发出些微的摩挲声，影子顺着他的动作挪动了一下，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
“我有点好奇你刚才检测到了什么？”
他想到最后出来前听到的提示，嘈杂的电流声中夹杂着无感情的机械音。
【……】
他尝试和系统对话，但是没有得到回应。对于这个结果，倒也没觉得有多意外，毕竟除了一开始回答了点问题之后系统就仿佛在装死，只有他解决了那个怪物才回应了一下。
异常。
那个空气墙里的酒肆算得上是异常吗？那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一个日式校园的空气墙里出现的是一个中式的古代酒肆？这空气墙错位的是不是有点厉害？
手指敲击在长椅一旁的扶手上，深色的扶手上悄悄漫上一层冰凉的水汽。水汽越凝越多，顺着他敲击的震动慢慢下滑，摔落在地上没有了踪迹。
他抽回了手，看着手指上的水珠，手指揉搓，水珠在手指上铺开又很快消散，和摔落在地上的完全不一样。
地上的影子被疯狂拉长，扭曲蠕动，像是要挣脱身体的束缚。
校园在异变。
影子投影在长椅对面的墙体上，透过玻璃钻进漆黑的教室。周围响起了琐碎的呢喃，就仿佛操场上那些涌入白洛川耳中的声音。
白洛川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看着面前逐渐转变的校园，看着对面玻璃上映出的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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