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烟花巷陌。
左通凉州最繁华的商业街，右通往大人物来往的府衙，过脚商贩无一不要经过此处。最关键的是，烟花巷之所以得名于此还是众多勾栏汇聚之地，来往女子众多。
邓言有些迷茫地看着身边慢慢躺下的曹年，对方铺开了一张白纸，随即将脸埋进了一层棉被中，只漏出了尽是淤青的手臂与腿。
他望着那白纸上写着的几行黑字陷入了沉思。
“我的父亲身患重病，迫于无奈只得乞讨，只望路过的叔叔阿姨能够施舍几个铜币聊以果腹。”
不多时，来往的烟尘女子纷纷望来，一眼便看见一个模样可怜的小孩身边躺着一个浑身上下全数是淤青的男人。这爱怜之心一起，叮叮当当的声音顿时不绝于耳。更有甚者还会上前摸一摸邓言的小脑袋，同时丢下铜币与一个白面馒头。
其实曹年也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不知道这讨来的钱究竟属于自己还是属于邓言，直到看见跳动的乞讨熟练度才将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午后的秋日最为舒适，凉爽的秋风拂面而过，日头也不算毒辣，颇有些旷人心神。
埋在棉被中的曹年缓缓从中探出了头，只瞥见邓言真正吃着白面馒头，并且将之掰作了两半，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着，末了还颇为有味地砸吧了一会嘴。
继而将那另一半的白面馒头塞进了自己的胸口，既能够保暖又能够留作下一顿。
曹年看了一会后说：“带你去悦来酒家吃点好的，走不走？”
悦来酒家恰是坐落在商业街上一座占地极大的酒家，菜食都可谓上品，每日的人流来来往往，既有来往的商贩，也有一些富家子弟。
人小鬼大的邓言眼神滴溜溜地转了一会，继而抓起破碗中的铜币，同样将其中一半分作了曹年，而另一半则揣进了兜中。
而曹年却满不在乎，实际上他真正希冀的不过是那来自于乞讨获得的熟练度罢了。
“不去，白面馒头就很好了……我要攒钱买照身贴。”邓言倔强地摇着头回应他。
曹年恍惚间在邓言的身上看到了那老城隍庙昏黄烛火下老邓的影子。
“走吧！不要你钱，我请客。”曹年一边卷起铺盖一边说。
邓言迟疑了会后点了点头，胸膛中心跳得很快，他无数次和老邓从悦来的门前路过，哪怕是“讨口子”也不曾踏入过如此大的酒家，更不用说在里面吃饭了。
“你有钱？”
“那当然，我攒来买照身贴的钱。眼下用不上了，不如享受一顿。”
说着曹年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他来到这个世界确实也有许久未开过荤腥了。
邓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走在烟花巷陌间，秋日的风将那不大孩子的笑声吹落在整个巷陌间。
……
凉州城，悦来酒家。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曹年和邓言的眼前走过，在接近他们的瞬间厌恶地挥了挥手，连眼神都不愿意多留在他们片刻。
邓言突然有些局促，摩挲着衣角半天不敢挪动步子。
直到曹年招呼着他才快步跟了上去，同时将头埋进了曹年的衣服中，羞祛得像是一个要出嫁的小媳妇。尤其是当听见周遭的人群交谈着，头愈发埋得深。
曹年没有说话，而是抬起了他的头，眨了眨眼。
不知为何，邓言没来由地心安了许多。
那正跑堂的伙计许是中年模样，普普通通的一张脸上正谄媚地笑着，招待着每一位刚进入酒家的顾客，还在客人落座前煞有介事地擦了擦板凳，模样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看见曹年和邓言时对方脸色一变，但也迎了上来。
“这钱给你们，趁着掌柜不在，赶紧走。”中年伙计说着递上来了几枚铜币。
曹年有些诧异，紧接着便在店内燃着的香炉上看见自己的乞讨熟练度又往前跳了跳。
这自己来吃个饭还能涨涨熟练度倒是让他没有想到的。
“我们来吃饭。”曹年眨了眨眼，脸色有些不悦。
“哎哟，祖宗哎！到别家吃去吧！”伙计又递上来几枚铜币，说着便将他们向外推去。
就在这时，喧闹的酒家后厨门栏上挤出来了一个胖子，手中拿着一个算盘，见到曹年和伙计纠缠后直接将算盘往柜台上一砸，珠子直接崩在了前台招待的人脸上。
眼睛随即眯了起来，像抓鸡仔一样抓起了跑堂的伙计，奋力一踹。
伙计倒地后连忙爬起身，再不敢往这边多看两眼。
那胖子眯着眼看向曹年，作势要抓。而站在曹年身旁的邓言看着那双胖手迫近也是急忙将曹年往外拽，生怕曹年再和早上一样与对方打起来。
曹年一点不退，他来前又怎么可能不会想到这般境遇。
他心念一动。
【情动】随之发起。
胖子只感觉眼中蒙上了一层薄雾，再看清楚时，便看见自己的眼前曹年变成了妻子，而邓言更是变成了儿子。
“夫人……夫人，你怎么来啦。”胖子掌柜一挠头，变成了刚才和伙计一样的狗腿模样。
曹年也没料到这样的结果，而他身边的邓言更是一脸震惊，整个大堂中瞬间悄然一片寂静。众人只看见那胖子掌柜扭着屁股赔笑着将衣衫褴褛的曹年迎上了二楼。
那中年伙计急忙打着哈哈说：“啊这……我们老板是有点小癖好啦！大家伙只管吃好喝好啊！”
人群重新恢复了刚才的喧闹，只是不时有人向着二楼望去。
此刻的曹年用筷子夹起面前的小炒肉，奋力地扒着饭，而邓言则时不时抬头看看他，又看看守在门口的掌柜，心中充满了疑惑。
看来这个情动能力得少用啊！原来视作亲近之人真就是字面意思。曹年心中想着。
如此尴尬的情况，他现在就是有三张嘴也说不清，只得夹着菜堵住邓言的嘴。而后者纵使满腹的狐疑也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得埋头吃饭。
酒足饭饱后，两个瘫倒在黄花木质的椅子上，心中尽是满足。而那胖胖的掌柜却已然不见了踪影，应该是重新下去忙生意了。
邓言有些疑惑地问他：“你都有照身贴了，为什么还乞讨？”
曹年挑着牙，缓缓开口：“你不懂，乞讨是信仰。”
“不用照身贴谋个正经差事吗？”
曹年正将桌上的菜席卷一空，盘算着剩菜也能带回自己那小破镖局里和兄弟们分享。闻言他慢慢抬起了头，心思一亮。
对啊！他之前因为没有照身贴寸步难行，再加上自己这武术和乞讨两个都尚未精进才没有行动。
眼下他完全可以找一个与两者不冲突的技能继续修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