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鸟 第14章 河畔

作者:司马慕铭 分类: 更新时间:2024-04-11 00:4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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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奶奶上山后,亲戚们吃完当地习俗的酒席后,也陆续地离开了。后来,听岳父说,奶奶去世后的当天,下了一个月的雨也停了。天晴了,按照农村的说法,奶奶是个有福之人,有个好八字。天晴了,上山的路也就没那么难走了,一切也就顺了许多。

奶奶九十岁高龄,在当地并不多见,也算是寿归正寝,毕竟长命百岁只是一种健康用语,人世间百岁的少之又少。

记得每次回岳父家,奶奶都会悄悄地塞上一百块钱给我家的小妞,尽管我们又悄悄地给上几百块塞给奶奶,老人家的心意我们都会知晓。奶奶也会时不时地跟我们拉起家常,偶尔也会问起我们的生活状态……

现在回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有人知道我们这两年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夜里,望着乡下的漫天的星星,眨巴着眼睛,我想奶奶也在天堂守护着我们,关注着我们。

那时,打了一年的官司,一直在进退两难中煎熬。所有的期待和希望,都随着官司的终结而浸入冰点。另外两家大的商铺,也与我一样的判决结果。

我压抑着心中所有的愤怒和不满,也压抑着万般的无奈。无法去跟别人诉说自己的现状,也无法去化解心中郁结。

车子没了,房子也没了,在这个家我们结婚生子,现在竟无法用言语来诉说。曾经拥有过的,转瞬之间,统统都没了,只剩下一些叹息和悔不当初。而这种悔却是说不得,理不得。在别人设定好的桥段里,被动地接受着一切的一切。

在乡下,也更无法去跟亲人们提起,他们是那么的纯朴、善良,又怎知外面世界的险恶。

在乡下,这本就是并不光彩的事情,更不能影响他们过年的心情。只能王顾左右而言他,尽量避免话题的深入。

走亲访友,第一次一家人挤进大舅子的车里。

我不知道,如何跟孩子去解释房子及后续的事情,既没有准备,也没有这个勇气去坦然面对孩子。

父亲是孩子的肩膀,伟岸如山,也曾一度是孩子心中的英雄,在她们的小小世界里,英雄是无所不能,匡扶正义,专打坏蛋的。想到这,我竟无言以对,深深地叹息!

没有人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昏昏沉沉地在乡下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我不知道仅存的勇气和自信还可不可以去承负这个劫难?我不知道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是如何?我的所有,直如潮水般的汹涌而至,怒吼撕拉着我那仅有的坚强,直到体无完肤,伤痕累累。无数次被冲毁击垮,又无数次倔强地挺起胸膛。

酒便成了我唯一的慰藉,我清楚地知道,我不可以借酒消愁,更不可以借酒麻痹自己,让信心一点一点随着酒精而挥发。

曾几何时,一斤多的白酒不在话下,现如今,竟然轻松地就喝倒了自己,醉得一塌糊涂,醉得荒唐,醉得怀疑整个人生,醉得不知身在何处?

与其在乡下多逗留些时日,不如说是自己好好地疗伤。

与其在乡下清醒自己,不如说自己还没有回城的准备。

乡下的冷空气来袭,淋淋沥沥的小雨,点点滴滴打在我身上,浸入我每一寸肌肤,加上一件毛衣,仍然是严寒难挡。心中的冷,心中的冰,心中的痛,在每一天,在每一个神经血管里滑动,没有了声嘶力竭,只有深深的刺痛……

正月接到朋友的微信,告知我某人的一些龌龊的事情,我也无闲暇及。

前半生,帮过那么多人,为那么多人伤心,又能何如?

有那么多的问题亟待我去处理,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平顺。然而,在那么多的民生问题里,难道只有奈何奈何吗?

我经常独自一人走向乡下的山头,久久地望着通向远方的路,陷入沉思:那些山间弯弯绕绕的路,有一段段曲折,也有一段开阔的直行,再远一点,依稀可见,如此,再远一些,便只能知道大概的走向和去处………然,路总是要通向远方,承载着出路和梦想,寄存着希望和盼头。

我想我也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冯唐在《搜神记》里写道:普通的人,在突变的人生,经历极端的事件,搜索肉身的极限。这样的人,就是“神”。

我没有那么伟大,也成就不了那么伟大的人或事。

我应该还不是如此脆弱,也不应该如此这般沉沦下去。让内心的怒吼在狂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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