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云漫卷,山峦叠翠,万缕金光锲而不舍的透过云层,源源不绝的输送着夏日特有的热力,热气氤氲着深深浅浅的绿色,和万绿丛中一抹白色的身影,蝉鸣声也有一阵没一阵的,叫的不十分尽职。
高渐离遥看着雪女应该在的方向——那隐在层峦迭嶂之中的白墙黑瓦,不禁握紧了双拳。现在的自己所能做的,只有等待。他不想借助盖聂的力量。
可是他又只能倚仗这位仇人。凭他一己之力,恐怕连看到焱云山庄都是个幻想。眼前的古木林是阴阳家引以为傲的迷宫,山路蜿蜿蜒蜒,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个尽头。
最奇之处在于,走时明明并无岔路,想要回头却又无法走回原来的地方。恐怕只有阴阳家的人才能走出这设计精妙的迷宫吧?
参天古木就那样静静的伫立在那里,慵懒的,睥睨的,俯瞰着这不知第多少个妄想闯入的不速之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阴阳家,这世上最神秘莫测的门派,究竟何时开始存在,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摇摇头,甩去心中的疑问,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此时此刻,他们是自己的敌人。
焱云山庄里的刘光自然无从得知高渐离的心绪,当然也不屑得知。她只是期待着,期待着能让她看上一出好戏。她看着庭中倚着长戈百无聊赖打着盹儿的士兵,炎炎夏日对这些身披盔甲的士兵不啻于一种酷刑,士气自是不用提了。
连日来的平静更会降低他们的警觉性。再加上雪女的情形逐渐转好,看来好戏上演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
大司命看了看天色,早该是雪姬姑娘结束午睡抚琴弄箫的时间了,却直到此时仍无动静。缓缓走到雪女门前,轻叩了几下门扉,便即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紫檀淡淡的香气,层层纱幔后,美女静静侧卧于床榻之上,一缕白发披散在丝被之外,昭示着主人的身份。婢女吟夏见到刘光,略吃了一惊,连忙收起迷离的睡眼,躬身行礼,低声说道:“不知大人到来,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刘光的丹凤眼冷冷的扫向了吟夏的方向,青衣小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抖的仿若风中落叶:“奴婢二人服侍姑娘睡下,只是天热难耐,姑娘辗转难眠,于是请奴婢出去取熏香,回来之后姑娘就已经睡熟了,赋秋也不在房内。奴婢只好随侍在旁。奴婢失职,奴婢知罪……”
“你是何时离开的?”刘光打断了吟夏可能的长篇告罪,冷静的问道。
“这……大约有一个时辰了吧。”吟夏心虚道,“奴……奴婢不小心打了个盹儿……”
刘光微微一笑,安神的熏香吗?赋秋略通岐黄却未习武,吟夏精擅武艺却不谙医药,这样的安排,很是不错。刘光走到门外问道:“今日之内都有何人进出雪姬姑娘的房间?”
打盹儿的士兵立即抖擞了十二分的精神回道:“除了吟夏,就只有端木姑娘来过,半晌便带着赋秋走向了药房的方向。”这本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刘光特意询问……莫非出了什么变故?士兵心中不禁有些不安,自己打盹儿的时候可千万别出了什么事啊!
刘光撇撇嘴角,目光转向暗处:“他睡着的时候也没有别人出入?”士兵闻言顿觉腿软,冷汗热汗一起冒,紧张的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日光之中的黑影。黑影拱手道:“并无他人出入。”
刘光挑了挑眉,冷笑一声,果然和端木蓉脱不了干系。
山庄的门卫一如往常百无聊赖的守着大门,只是不知为何,心中总弥漫着不安,看到火红玄黑的身影娉娉婷婷的从回廊转出,心中的不安更深一层,不待他行礼,刘光问道:“端木姑娘出庄了?”
“是。端木姑娘每日都要出去采药。”
“可有人随行?”
“如往常一样,盗跖。只不过……”卫兵有些支支吾吾,偷觑一眼刘光脸色,赶忙答道:“盗跖不慎患了伤风,不能受风,所以穿着披风。但瞧面相确是盗跖无疑,声
音……”想到这里,士兵顿觉一盆冷水浇头而下,盗跖平时开朗多话,和大伙儿也是顶熟的了,今日却一言不发,倒是一向冷漠少言的端木姑娘解释一切,这本身就是一件可疑的事情。
“哼,既然有医仙,易容又怎会是难事?这也难怪,诸位都是沙场上明刀明抢拼杀的英雄好汉,怎么会知道这江湖上的惯用伎俩?”看着护卫士兵的窘况,赵福——罗网众人的首领——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冷冷一笑,“易容容易,身形却是难改。诸位没想过除去披风看看?”
“这……公子的人,属下岂敢得罪。”
赵福轻蔑一笑,但丝毫不见紧张之色。刘光见状挑了挑眉:“大人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已有对策了?”
赵福自信一笑:“如此可疑的情形,罗网的人自然不会忽视。”听闻此言,士兵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狠狠瞪着脚下的石子,把它们想象成那些明明见不得光还趾高气昂的家伙。
赵福自是不管这些蝼蚁们作何种想法,继续说道:“刘光大人不会不知道我们罗网最引以为傲的追踪方式吧?”
大司命心念一动,仙踪草,四川天府之国造就的奇迹之草,它的茎叶与花,均是无色无味,但两者相合,却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用它的茎提取出来的汁液,一旦接触,不仅可以停留在人身上,还会散布在此人接触过的所有东西上,停留十二个时辰不散。
追踪者只需要先闻其花,仙踪纵然难寻,留香却能有迹。这是罗网的秘密武器,除了罗网众人,只有秦王的心腹才能知道。
刘光恍然一笑:“原来如此,不愧是相国大人训练出来的组织,手段果然高明。不过这十二时辰的时限……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的好吧。”
赵福脸色一沉,大王竟然把罗网的最高机密告诉了阴阳家的人,此事定要禀告相国大人。
刘光满意的看着他一闪而逝的不悦,妩媚而恭敬的一福:“还要劳烦大人带我们去追追这两个人了。”
赵福立刻收敛心神,有礼的笑道:“劳烦怎么敢当,自当尽心竭力。”转头吩咐道:“传令下去,务必找到端木蓉和雪女。”而且,务必要在刘光之前找到她们。
刘光也吩咐众士兵:“你们都从旁协助着,不可以拖人家的后腿。赵福大人,咱们也出发吧。”刚要迈步,心念一动,转头吩咐吟夏:“你带一队人守住山庄,不得让任何人进出,懂吗?”
“是!吟夏定不负所托!”
刘光,罗网的死士,护卫的士兵,都向着一个目标而去。漫天乌云席卷而来,就像一张罗网,笼罩了这一方天地,驱走了夏日午后的慵懒宁静。
古木林是妄图进庄之人的噩梦,但对于识得其中玄机的人来说却意外的简单。端木蓉谢过引路的小厮,走出了遮天蔽日的古木林,视线豁然开朗。
面前便是一条狭长的山道,一侧是陡峭的山壁,一侧是万丈悬崖,这是所有进出山庄之人的必经之途,过了这条山道,便又是一片错综复杂的林地,躲避追踪也会更加容易。
端木蓉抬首看了看天色,确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树叶在山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有黑影穿梭其间。端木蓉不禁有些紧张,赶忙加快了脚步。狭长的山道仿佛是一个无限延长的考验,她想回回头看看是否有人追来,却又怕一回头,真的有人追来。至少也要先过了这道桥。
桥的那头,两侧各有一条粗大的绳索系在一株古木上,树下倚着一人,头戴斗笠,灰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独属于那个人的眼睛,冷静而淡然。看到这个人,端木蓉的心也就宁定了。她静静的一步一步向他靠近,也静静的擦身而过。
那人的目光却始终只看着身前的某一点,看着不知哪里的方向。端木蓉的心不禁有些失落,她不想明白这失落的原因,她明明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却看见自己停下了脚步,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的说:“你……你要小心。”
身后的“盗跖”也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剑客,又看了看继续前行的端木蓉,轻叹了口气。
剑客听着两人离去的脚步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站在有间客栈的大门前……我真的觉得人生它除了杯具就不剩些什么了。
秦国的大公子……在这里住了整整三天……喂我说你们就不怕墨家的巨子带着墨家子弟把你们大卸八块吗好吧其实不知者无谓说的就是你们这号人吧?!
现在《夜尽天明》的剧情才刚刚开始,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里其实就是墨家的另一处秘密基地。
……
……
只是……秦王子住进墨家领域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知晓剧情的人来说是一个多大的刺激啊啊啊啊!!!
我抽搐着脸,扭曲的表情吓到了蒙大将军。
“你还好吧……”蒙将军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我抬头,看着高出我两个头的蒙恬,“真是勇气可嘉啊……”
“……”蒙将军的表情很莫明奇妙。
“……”好吧说话只说一半是我不对。我指了指店门口,“蒙大……叔,带路。
在外面,也只有这样的称呼比较合适了。
蒙大将军没说什么,只是抽着嘴角踏进店里,朝着楼上的客房走去。我一步一稳的跟在蒙恬身后,朝着柜台处想要跑过来的丁胖子掌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丁胖子会意,停了脚步,转身向身边提着盒子的石兰说了什么。
我估摸着大概是让石兰去小圣贤庄通知那人去了。
也是,凡是有点警惕心的大概都会这么做……我提着点心盒子整整齐齐的从他店里离开,却在半个时辰后以一副被官府放在牢笼里游街示众了一圈的狼狈模样回来……当然,我会狼狈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是蒙将军追人的方式很有性格。
一边追一边在大街上随手抓了那些不致命的东西一股脑的往我身上扔……扔鸡蛋和蔬菜还算得上是很平常,我本来也算的上是一个逃犯,所以蒙大将军你用对待犯人的待遇来对待我我是没意见,可是……蒙大将军您老往我身上扔老母鸡算怎么回事啊喂?!!!
我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好吧,我的发型已经不能用凌乱来形容了,而是活脱脱的一个老母鸡窝!刚才被蒙大将军扔过来老母鸡不知道在我头上蹦跶的多乐呵,要是再放几只雏鸡上去,那它就可以在上面安享天年了!
我悲催的内牛满面……蒙大将军你知不知道姑娘我每天要把一个女孩子的马尾变成男子的发髻要花多少工夫吗儒家最重视仪表外貌了那是典型的头可断发型不能乱呐我就这样回去会被那个腹黑攻君整死的你知不知道啊喂……好吧蒙将军你不知道!
我内伤的跟着蒙恬踏上二楼的房间里,怨恨的目光化成一把把利剑飞向双肩微微颤抖蒙大将军,喂,老兄不要以为你走在我前面我就不知道你在笑!
进了房间往里面走了几步后,蒙大将军知礼的退到一侧。
我的身前,是一个温雅的公子,嘴角含笑,端着茶站在窗口,混然天成的气势隐隐散发。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一分钟……
……
“喂,大公子我知道你这个动作很帅……可是也没必要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变吧……好歹你也换一边做一次啊。”
扶苏的动作不变,只是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在颤抖,红润的脸色开始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