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这个不怎么愉快的话题,古德里安拍了拍手,一个脸上就写着“我是个日本人”的中年男人疾步进来。
对方放下手中的箱子,恭恭敬敬地对路明非鞠躬,用流利的中文进行自我介绍:“在下富山雅史,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非常高兴认识我们‘S’级的新生,已经四十多年不曾有过‘S’级的新生了。”
对方毕恭毕敬,礼节无可挑剔,路明非礼貌回礼,古德里安也为路明非介绍起对方来此做什么。
“当初学院内部有学生心理压力过大,吞枪自杀,所以学院增设了心理辅导,并对每一位新生进行心理评估。”
富山雅史点点头,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一叠问卷,展开在路明非面前。
“很简单的事情,大约需要花费十五分钟,待你完成后,我会根据你的回答给出结果。”
接过笔,路明非俯身趴在桌上,填写起问卷,诸如“你是否感到很孤独?”、“你是否有过过激的想法?”
十分钟后,路明非将问卷交给富山雅史,对方花费数分钟查看完路明非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
“很不错!心理十分健康,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之后如果感到忧郁,就来校医院找我。”
“好了明非,入学辅导结束了,现在跟着芬格尔去后面的车厢休息吧,这么晚了,也该好好休息了。”
古德里安推了推一旁昏昏欲睡的芬格尔,示意其带路明非离开。
待二人离开后,古德里安看向富山雅史,开口道:“说吧,那孩子的真实情况,我从未听过不苟言笑的心理教员会夸赞一个学生心理健康。”
富山雅史做到沙发上,为自己倒了杯热茶,却没着急喝,只是望着升腾的雾气:“他的确很正常,完美符合我们所想象的S级,冷静、果敢、高效,还带有一点普通人的生气,不至于变成冷血的疯子,即使血脉评级为S,龙血含量那么高,比起残酷的龙类,他更像是人。”
“这…的确很好,但这不就是我们期望的吗?”
“但是他太完美了,不是吗?看起来好像还有一点瑕疵,可那点小小的瑕疵,也正是我们希望的。”富山雅史喝下热茶,眼神不知飘向何处,“他就像带着一个完美的面具,那是他亲手雕刻出来的,因为他似乎知道,周围的人想要看见怎样的他。”
他抽出问卷放在茶几上,古德里安拿起审视片刻,眉头皱了起来:“这一部分的问题,他全没回答?”
“没错,五道问题,有关执行任务时,同伴遭遇特殊情况时,自己该如何做。他跳过了这部分,留下空白。”
富山雅史收回问卷,后仰躺在沙发上,“他就像一个正常的疯子,能够看透人心的疯子,在没有触及到底线之前,他是正常人,是我们的S级学员,那如果有人触碰到那条底线后呢?”
古德里安没有说话,似乎在深思。
富山雅史喝完热茶,收起手提箱,起身离开。
一夜无话。
待路明非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芬格尔倒还是躺在被窝中,脚丫子伸到床外,不时扭动着。
“啊,明非,你醒了,正好,我们马上就要抵达学院了,去把芬格尔叫起来吧。”
古德里安递来一杯热牛奶和面包,神情和蔼:“我看过你的宿舍安排了,和芬格尔一个宿舍,他知道在哪,待会就由他领着你过去。”
说话间,芬格尔从门口探出头来,朝着路明非露出一个“善意的笑”。
列车停靠在站台,路明非提着手提包,被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裹挟着来到外面,芬格尔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头,穿过林间小道,美景映入眼帘。
翠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路和城堡似的建筑群,远处的教堂顶上鸽子起落。
站在一座类似古堡庄园特有的雕花大门前,古德里安整了整衣着,神采飞扬:“路明非,欢迎来到卡塞尔学院!”
可下一秒,凄厉的警报突然横空而过,在校园里四处回荡,像是咆哮着狂奔的幽灵。
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脸色突变,显然说明局面严峻。
“该死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路明非,找掩体躲避!该死的他们就要开始了!”富山雅史大喊。
“还是回办公室躲一下吧!”古德里安教授面色肃然。
芬格尔早已不知去向,连带着路明非的行李一起跑路不见了。
已经晚了,他们背后那栋小楼的楼梯上出现了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M4枪族的人群。
维修部的工人们从办公室里闪了出来,似乎要去制止,但是对方抬枪就射,特种兵般魁梧的木工们在冲出办公室的刹那间就纷纷倒下了。
紧接着,教堂里冲出了身穿深红色作战服的人,这个寂静到极点的校园忽然变成了战场,每一栋建筑里都有人往外涌出。
他们以服色分群体,每一人都带着武器,见面都是毫不留情地扫射,很多人在露面的第一个瞬间就被撂倒在地,枪声震耳欲聋。
“快,跟我走,别管这些疯子,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都是谁来着,如果他们选了我的课……”
古德里安教授还没放完狠话,就被一颗子弹击中的胸口,带着巨大动能的子弹贯穿了他的身体,在那身邋遢的西装上留下一个血洞。
试图前去抢救的富山雅史也被身后的子弹击中,像是被人从背后用力一扑,在地上倒腾两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路明非迅速贴紧墙壁,打开手提包,将流水曲剑和逆刺握在手中,静候敌人的到来。
奇怪的是,子弹横飞,却没人进入这个小巷子。
路明非将刀横在胸前,缓缓走出小巷,打量着外界的情况,逐渐看出些门道。
有两方人马正在交锋,以服色区分彼此,黑队的本部是刚才他们所在的那栋小楼,深红队的本部则是草坪对面的教堂。
而他们在做的,便是想方设法攻进对方的本部,摘取位于顶部的旗帜。
枪声逐渐稀落,硝烟也逐渐散去,战场在这一刻变得莫名安静,像是决战前的安宁。
“…滋…恺撒…你那边还有几个人活着?还要继续么?”扩音系统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楚子航。
“楚子航…滋…干得不错,我这边只剩我和一个女生了,想用女生冲锋么?”扩音系统中穿出另一个人的声音,证实了路明非的猜测。
师兄说的“还有事要忙”,指的是保卫学院?路明非自然而然的将师兄当作正义的一方。
“我这边也只剩一个女生了,很抱歉,她就是那个让你们头疼的狙击手,只要她瞄准停车场,你们就没人能冲过来。”
“死局?那今年岂不是很遗憾?”
“的确如此,所以…”
“停车场见。”
“好。”
扩音器里的电流声赫然终止,双方都切断了通讯,路明非将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的“尸体”堆放在一起,待事情解决后再回来安葬。
他要去帮师兄。
教堂和小楼的门同时打开,沉重的作战靴也几乎是同时踏出了第一步。
楚子航身穿黑色作战服,村雨已然出鞘,修长的刀身折射着阳光,亮得刺眼。
深红色作战服的人手中提着一柄大约半米长的军用猎刀,摘下了面罩,露出如同希腊雕塑般的面孔,冰蓝色的双眸注视着楚子航,眼神中满是玩味。
二人没有多说,朝着对方扑击而去,如同出弦的利箭,猎刃与长刀交锋,猎鹰与雄狮对视,短短数秒,二人就近身短兵相接数次,发出金铁碰撞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