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留在苏南的最后一天，古树在下午一点醒来，揉了揉眼睛，听着耳边不停催促起床的闹钟。
“又忘了关闹钟了啊。”古树低喃，伸手将手机拿过，将不同时间的闹钟全部取消了。
古树这段时间的生活着实混乱，某天工作熬一夜，再等白天强撑着精神去听课，课上或许会睡会，但也要在中午前醒来。或某天工作熬一夜回家睡觉，再等下午一点的闹钟将自己叫醒，再带了倦意去听课。
自然也有好的的时候，熬一夜后也可以睡一天，不过常常都会被定时的闹钟吵醒，再浅浅的睡上几个小时。
现在便是这样，古树又睡下了，可周围一切似乎都没安静下来，甚至还能听到陈凡在客厅打游戏的声音。
恍恍惚惚的躺了三个小时，古树终于在四点多带着饥饿醒来，与之一起的，还有刘苏娜发来的消息。
“醒了。”
古树坐直身子，拿起手机回复她的的消息:“昂，我也醒了，饿的不行。”
“嗯，快去吃饭吧。”
“好，这就去，你饿不饿啊。”古树心里还是有些舒服的，这也算是今早上电话得到的的结果吧，刘苏娜也会主动来找自己了。
等了一会儿，见刘苏娜一直没回，古树便起床洗漱去了，等到再回来，却还是不见她的回复。
古树砸了咂嘴，也未想太多，拿着手机来到了客厅。
陈凡还是那副模样，似乎一切兴趣都集中在了游戏里。
“家里有什么菜吗？”古树向正在游戏的陈凡问道。
“不知道啊，你看看冰箱吧，你之前买的菜还有没有，没有的话就是没了，我也没下去过。”
古树打开冰箱，脸上浮出几道黑线，突然生出自己离开陈凡就会饿死的想法:“你昨天不是说要下去买鱼么。”
“你不是说今天吃饺子吗？”陈凡反问。
古树听着揉了揉额头，心说自己真的睡迷糊了，忽然又想起什么:“我记得你有说你去买饺子啊。”
陈凡坐直身子，可能游戏是已经结束了，挠着脖子尴尬道:“有说过吗？我又给弄忘了。”
古树抿着嘴，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凡，说来也怪不得他，谁知道昨夜陈凡有多难过呢。
古树耸了耸肩，又回卧室穿上大褂:“我去超市买菜，要不要给你带什么东西。”
“我和你一起吧。”陈凡说着站起，也向卧室里走。
“没事儿，我自己下去就好了，你要什么发消息告诉我吧。”古树将桌上的垃圾打包，说着就已经下了楼。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雨，好在方华小区里在上个月开了一家超市，古树也不就用再冒雨出去了。
已是寒冬腊月时，苏南这座城却还是下着雨，这座城就是这样，不知道何时才能被白雪覆盖。
阴沉的天气容易影响人的心情，无论大雨小雨，人们都会快速躲避，这样雨天下少了很多行人。
古树喜欢雨天，它和悲伤的心情很搭，或许常喜的人会讨厌雨天，但对常悲的人，阳光反而刺眼。
慢慢走向超市，古树推开玻璃门，迎面便吹来了暖风，这让古树有些不适，只想赶快买好东西离开。
走在货架间，古树推着车子将很多口味的薯片往里面放，又买了几打罐装饮料，想了想，还是将很大的泡面箱子也装进了车子里。
“这些应该够他颓废一段时间了。”古树自语着，这里的东西自然是给陈凡买的，毕竟被陈凡收留这么久，也不好不管不顾的离开。
在陈凡回来的那段时间，古树偶尔在深夜会听到他的叹息，那时古树就会想，陈凡的悲伤是不是自己造就的呢。没有古树，许晶和陈凡应该就不会见面，没有古树，许晶那时候应该是拒绝陈凡求爱的，那样他呢的生活轨迹便没有交集，也不会有悲伤。
说来可笑，古树常常想要安慰陈凡，可他自己却也处于悲伤下，所以每每去安慰，然后就会变成互吐苦水。
“诶，树哥。”一声称谓打断了睹泡面思过去的古树，这样叫古树的人寥寥无几，会出现在方华小区的，只有马宇。
古树看向马宇，他期盼桑子也能在马宇身旁，可看到只有一个人的马宇时，心里却是忽然松了一下。
“小宇，你一个人啊。”期盼见到桑子而紧张的古树无力的说着，这心里一松，总是多有失望之情。
“呃，应该是一个人吧，总不可能是半个。”马宇小心翼翼的说着，眼睛不是瞟向隔壁躲在货架后的桑子。
古树笑笑:“我说你一个人来超市啊。”
“嗯啊，我姐想吃炒方便面，我就下来跑腿买方便面呢。树哥，你怎么买这么多零食啊。”
“给朋友买的。”古树说着推车走出货架间，马宇跟着退后，而一旁的桑子也赶紧往后面躲。
“你买好了吗？”古树看着马宇手上的泡面询问。
“嗯，买好了。”
“昂，炒方便面记得买点青菜，吃着不会太腻。”
“家里有。”
古树点点头，推着车子走到冰柜边，随即拿了两袋速冻水饺装到了车里，马宇就一直跟着，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己姐姐躲到哪里去了。
走到超市门口的收银台，古树将车里的东西全都搬出来，又伸手从回头的马宇手里拿过那两袋泡面，对收银员说道:“这些一起。”
马宇手里一空，回头时古树已经付了钱。
将两袋方泡面用别的袋子装起来，古树又拿出两包薯片装了进去:“别告诉你姐碰到我了。”
“呃啊。”马宇尴尬的接过古树递来的袋子，偷偷回头找自己躲起来的姐姐，可还是不见她出来。
皱眉目送古树离开，马宇犹豫了会，赶忙追了出去:“树哥。”
马宇站在屋檐下，刚走到雨中的古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马宇。
“你是真有女朋友了吗？”马宇又问了一遍他这几个月问了很多次的问题，这几个月马宇和古树也常常见面，每次见面古树都会向他套问桑子的情况，可当马宇这样问的时候，古树总是沉默。
其实沉默也是回答，古树抿嘴笑笑，这次却沉默的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姐好啊。”
“不知道……”古树摇头回复，轻轻叹气，“可能我还喜欢她，但是没资格去追求了，所以就简单的做点事，让自己心里有点安慰。”
“我不懂。”马宇很是干脆的回答，古树这样的做法应该只比脚踏两条船好一点，可说重了，也是精神出轨。
古树望着马宇，也不知道该怎么再解释，微笑道:“一直不懂也挺好，走了，有缘再见。”
“我知道明年你不来苏南了，咱们应该没缘分见了。”一向比较感性的马宇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古树不知道，这其实是桑子与马宇聊天时说出的。
桑子说:“都说明年不来了，哪里还有缘再见。”
转身的古树愣了愣，侧头对马宇回了个微笑，背着身子走着，用空闲的那只手抬起摆动道别。
马宇也举手摆了摆，这时候桑子从超市出来，与马宇站在一起，目送古树离开。
回到陈凡的房子，古树将拎着的大袋子和一箱泡面丢到茶几上，看了看时间，便去厨房煮起了水饺。
“买这么多啊。”陈凡看着茶几上的零食和泡面感叹。
“怕我走了你饿死。”古树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听到这话陈凡只尴尬笑笑，随即关了手机走到了厨房外。
“下雨了，待会我开车送你去车站吧，省的你打车了。是几点的车啊，应该来得及吃饭吧。”
“你送我那就不赶时间了，八点半的车，绰绰有余。”古树看着时间回答，将水饺下到锅里，又说道，“你看着锅吧，我去收拾一下行李。”
“好，你去吧。”陈凡接过勺子站到锅边，古树应了声，便回了自己的卧室。
古树没有立即收拾行李，而是取出手机给刘苏娜发了条消息:“娜娜，在干嘛呢。”
等到古树收拾好行李，刘苏娜还是没有回复，这时候陈凡也喊古树出去吃饭了，古树应了声，却坐在床上没有移动。
犹豫着打开游戏，确定了柚子在线便赶快切了出去。
又在游戏，又在游戏……
“赶紧吃吧，吃完咱们就过去，别等待会雨大了堵车，那样估计你今天就回不去了。”陈凡走到古树卧室外，外面的雨确实大了，哗啦哗啦的吵的人烦。
古树收起手机，露出苦笑跟着陈凡回到餐桌。
桌上无话，饭后，古树陈凡一起拿着行李下楼，古树留在楼梯门口等陈凡开车过来，很快，那台蒙了层薄灰的红色轿车就到了古树面前。
“走吧。”两个人装好行李，古树朝陈凡说了声，便开始向苏南的火车站去了。
陈凡打开音乐，手指不停的敲打方向盘，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了音乐中。
看着这模样的陈凡，古树忽然笑道:“你这时候心情不错啊，以后不开心别打游戏了，出来开车拉客吧。”
“你看我这状态能一直开车么。”陈凡跟着笑笑，不禁又摇头苦笑，“我在家打游戏是坑自己，可不敢出来坑别人的。”
“这么久了，应该能放下了。”古树回忆邦哥的语气，想着说些安慰的话，“你稍微想开些，晶姐其实已经和你没任何关系了，那些离开的，都是无关紧……”
行驶的车子忽然急刹停下，古树惊慌的看向陈凡，后者脸上本来还有些的笑容全都消失了。
“古树啊，你说的话好残忍。”
古树一怔，脸上也没了表情，静静看着陈凡，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啊，的确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是我还想有关系啊，本来是有关系的啊，怎么就能轻易的说出已经没有关系了呢。我看得出来，你今天的状态比前段时间好很多，应该就是想开了吧，不过你这样对自己真挺残忍的，我学不来。”
古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陈凡又开口了。
“你这样说，是想着我们也是快要无关的了人吧？”
古树沉默，又是沉默。
“就让我这个无关的人把你送走，离开这个和你也马上无关了的城市吧，你看，下雪了，这座城可能也是在送别你。”
车子又开始行驶起来，古树一直没有说话，看着车窗外飘下来的白雪，古树不知道这座城是不是为自己送别，或许是吧，它也向送走这与自己无关的人。
车子行在往后路上，古树又一次行过了自己初到苏南时借宿的树下。
“有缘再见，苏南。有缘再见，陈凡。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