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深夜的病院内,有人使用了电梯!
【我没有在对应的监控内发现异常。】
似乎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急切的声音从通讯的另一端传来。
当然,眼下也不是分心去关心这些的时候了。
左右瞅了眼无人的走廊,再次确认缓缓攀升的数字后,樊海果断地抓过陷入慌乱状态的威廉,笔直地向最近的那扇房门走去。
以尽可能不会发出声音的技巧快速转动门把,十分幸运的是,这扇房门并没有被锁住,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便是向内敞开,显露出其中的黑暗。
没有任何犹豫,眼瞅着电梯即将在这一层停下,两人迅速地转进了屋内,反手锁住大门。
一片漆黑中,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极力放大。
急促的呼吸声,血液被从心脏处快速挤压出的泵动声,脚步磕碰到碎物、或是在木制地板上移动的声响……以及,门外,电梯抵达后发出的轻响。
“叮——”
短暂的寂静后,一连串高跟触及地面哒哒声极富频率地响起。
其目标似乎直指廊道的深处,尽管在路过每扇房门前都稍有放缓,却没有任何迟疑与停顿,直直地走过,消失在两人的耳畔。
“呼——”
下意识地长出一口气,威廉放缓了绷紧的肌肉,原本涨的有些通红的面色也渐渐回转,神情中虽然仍旧带有几分明显的紧张,但相较刚才却已是好上不少。
“我们……我们这是没被发现吧?”他压低了嗓音,犹疑着,发出提问。
轻轻摇头,樊海同样压低了声:“不能确定,可能只是暂时的。
“先观察下周围的情况,谨慎一点。”
他说着,点亮了自己的终端,借助其散发出的光芒,小心地照亮眼下他们躲进的这间小房间。
一间普通的医师休息室——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整间屋子并算大,至多也不过十来平的面积,相较之下,几乎可以算是这一栋楼中最小的房间。
四处环顾,能看见,入门附近处的一排挂钩上,三件整洁的白大褂依次悬挂,临近的小桌上还摆放着一系列尚未启用的防护性装束,唯有最左侧的钩子空余着,其上本应存在的事物大抵刚刚被人摘去。
而在靠近内里的位置,一套与诊断室内一般无二的带柜桌椅,以及贴墙摆放的书柜,占据了室内大半的面积,其上还零零散散地摆放有纪念章、书册,乃至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玩意。
【……我进行了一次溯洄侦察,并没有查到刚才那个人出现的痕迹。她身上似乎是有着扰乱屏蔽电磁方面监察的事物存在,又或者干脆是持有这方面能力的异常能力者。】沉默了许久的亚实又一次冒出头来,【另外,通过监控,我注意到她直接进入了走廊尽头的档案室内,目标十分明确,应该是有什么想要确认的东西在内。】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尽可能地避免与她发生直接接触,那样会对我们的行动产生不利影响。】
“托鲁的办公室应该是在前面第三个房间内吗?”
听到亚实给予的提示,威廉似乎放松了不少。
他小幅度地左右扭转着脖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语气轻松:“我们又不需要去档案室调查什么,总不至于会产生冲突。”
“指不定呢?”
樊海忍不住打断道。
将衣袖伸长罩住五指,他随意且迅疾无声地拉开诊断桌下的三层储物柜,依次确认着其中存放的事物,状似无意且曲折隐晦地转告了对方时序书上描述的内容:“打个比方,你不是要去确认你朋友的事情吗?万一其中有部分资料不得不去档案室内寻找,那你该怎么办?以及,如果托鲁此时就在档案室内,我们难道就不需要去那找到他吗?”
威廉沉默,信服地点头:“你说的对。”
不过他很快又做出反驳:“但那也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你之前不也有确认过我们的亚实小姐给出的情报吗?托鲁一直待在他的办公室内,哪都没去。顺便,你在找什么?”
“万一呢?就像你在家中休息的时候,突然听见客厅里有陌生的脚步出现,你总会想着要去确认一下吧?”樊海不可置否,手上的动作仍旧没有放缓,“稍微调查一下,确认一下使用这间房间的是谁。”
“需要我的帮助吗?”威廉似乎是想要靠近,不过他刚走两步就被樊海伸手拦住了,转而只能站在原地探头张望,“难道你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不,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随意走动,那样容易引起注意。”
樊海指了指对方脚下的木地板,趁着他转移了注意力,在对方的视野盲区中,顺手将一本明显记录了什么的笔记本快速藏进怀中。
他的目光扫视过被翻起的一堆文件之下,隐约显露出轮廓的黑硬坚铁,犹豫了几秒,搁着布料用指尖轻轻触摸着那冰凉的棱角,最终收回手,将一切复还至原状后,缓缓站起身,审视地打量向身后的书柜。
就像是最开始确认过的那样,书柜上,大多是一些零散摆放的纪念章、书册,以及大抵是添头的小玩意。仔细审视,又可以从其中发现有着些许倒扣下的相框,一张巨大的合照,以及零星几张单人相片。
“你认识这个人吧?”
随意地指向其中一张比较大的相片,樊海向着小心地走至身边不远处的威廉发出询问。
威廉轻轻颔首:“他就是托鲁,托鲁·加菲尔德。我当然认识他。”
转过头,青年审视着眼前男子的眼眉,突然发出疑问:“……冒昧地询问一下,他是不是长得和你有几分相似?还有,你之前提到的那位朋友……”
他并没有接着问下去,因为面前的男子已然小退一步,摆出了明显戒备的姿态。
“好吧,当我没有问。”
樊海耸了耸肩,快色地略过了这个问题。
“说起来,”他突然将注意力转移到有着呼吸灯闪烁的素白色手环上,“亚实小姐,你这是住在威廉的终端内了吗?”
【只是这样方便我们之间的合作而已。】
青年挑眉:“那假使我和你之间发生合作,你也会像那样住进我的终端内吗?”
【当然,】不知为何,清朗的电子合成音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揶揄,【如果你也愿意对我放开安全权限的话。】
仔细思考了几秒自己好不容易在终端内层藏下的各类学习文件,樊海生硬且尴尬地转移了话题:“……不,算了,当我没说。
“我们还是来考虑一下,该怎么才能在不惊动刚才突然出现的那个人的情况下,顺利地与这位加菲尔德见……”
【一个坏消息。】
亚实又一次冒出头来,打断了他的话语:【我刚才又一次对这里的监控做了确认,并且发现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人对监控的程序做了手脚。】
【另外,】她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了许多,【托鲁并没有在他的办公室内。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在回来之后,就直接进入了最深处的档案室内,一直到刚才也没有出来——除非那里有第三个我不知道的暗门存在。】
也正是在她的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凄厉的悲鸣从深处响起,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随之飞快靠近。
“请、请不要杀我!我明明按照你们的要求做到了!你们不能……!”
“嘭!”
一切归于沉默的硝烟之下。
于是,死寂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