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难道是刚潜进来的笨蛋吗?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难道不怕被那些家伙发现吗!”
低沉的喝问声从身后响起。
稍作愣神,樊海立马就理解了对方的意向所指。
显而易见的,对方或许是碰巧察觉到某些事情,又或者只是那种长于跟踪偷拍、四处挖掘小道消息的娱记,在暗中窥探的时候,恰巧发觉了与此地环境氛围明显有些格格不入的樊海,正大摇大摆地拄着拐四处闲逛,于是便下意识地将他误认作是那种完全没有潜入意识的小白。
老实说,假使樊海真如同他所想那样,只是一个为了搜集消息,因而费心装扮,潜入这家表面是医院,实际更偏向富人疗养会所内部的新手,在被对方一口道破了身份之后,指不定还会慌了神,以至于漏出破绽。
届时,无论对方是想要借此“邀请”他帮忙办事,又或者单纯只是想要诈他,自己都将陷入被动和担忧被人曝光目的的恐慌之中,在离开此地之前都将身不由主。
只可惜,他并不是,甚至还是走正常通道进来的。
——虽然理事在帮他办理信息的时候,没经过他同意就用了伪装的身份,但想来那时候他正昏迷着,无法当场反驳,因而也只能在事后多呛那个黑心的家伙几句。
说回正题。
尽管樊海现在确实只是为了摸鱼打发时间,顺便看看能不能完成理事交给他的任务,这才留下没走,并且假使能够顺利寻获一个可能有着相同目标的帮手,似乎也挺不错的样子,但这事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做到。
就像之前想到的那样,假使对方就是看他可疑,所以想要靠这种方式来诈他的呢?
总不能就这么简单地被对方握住把柄,当然,至少也得先让对方解除或许存在的警戒才行。
那么首先,就先来确认对方的意图吧。
如此思考了几秒,樊海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语气冷静地陈述着:“先生,我想您应当是认错人了,我确实是这家医院内的病患,并非是什么偷偷潜入的可疑人员。”
他说着,并没有试图转头,或是通过别的方式去观测对方,以免激起对方的警惕。
“少啰嗦!”
身后的那人仍旧低喝:“我都潜进这家诊所这么久了,我会不知道住在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吗!他们大多是钱多到花不出去,所以跑来折腾人、打发时间的富家子弟!哪会有像你这样,装得像是个只会出现在寻常医院内的病人一样!”
樊海:“……”
像个寻常的病人可还真是对不起你了嗷。
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樊海仍旧耐心地给出回答:“假使先生你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向前台的护士小姐询问一下,我想,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比如有人恶意篡改了数据库——出现的话,我的入院资料应当有好好地被记录在案。”
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正在迟疑,许久,才发出底气不足的询问:“……那你报你的名字!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
“区浔。”
樊海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当然,是理事给出的假名。
说到这个,前两天还差点闹出个乌龙来。
大抵是同行的那几名同学在完成治疗,回到学校之后,被观察敏锐的叶弥发觉了不对,一番盘问之下,得知了樊海被火速送往医院抢救,生命垂危的消息,于是大惊之下,便在简单地了解到诊所的位置后,急急忙忙地冲进了进来,甚至还在进门前大喊了几声他的真名。
不过也好在叶弥急切的呼声并没有被谁特别留意到,大抵是没有引起人们,尤其是在此工作的人员的怀疑,因此尚且还没流落到被人扫地出门的窘境。
……嗯,不过,好像昨天下午在闲逛的时候,刚巧有听到住在对面的两位富家公子互相拆穿对方伪装身份的尴尬场面啊,还有两位贵妇在闲谈时充满暗讽和假笑的表演。
难不成,在富贵人家之间,这其实是一种意外比较新潮的玩法?
又或者干脆就是某种流行趋势?
——当然,这件事也被之后满怀担忧前来探望的发小知道了,为此对方还欠了樊海一顿出院后的美餐,理由是因为他笑得实在太过分了。
放任大脑胡思乱想着,樊海一边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紧闭的安全门上,一边耐心地等待着之前向他喝问的那人的回复。
先前他就注意到了,眼前这扇大抵是某种新型材料制成的高强度合金大门,是具有一定的反光性的,虽然有部分材料本身的特性和其上白漆的干扰,因而导致难以完全确认对方的具体长相,但倘若是借着身后楼道内窗台处照射进的自然光,仅仅只是用来确认身后那人的身形的话,却已是完全足够。
以樊海自己本身的体型作为参照,虽然投影出的身形有着一定的形变,却也并非不能分辨。
身后的那人有着一头杂乱的枯黄色长发,穿着简单夹克和牛仔裤的身形算不得矮,但也没比樊海高上几分,甚至还稍显瘦弱,给人一种“只需一阵风来,就会被吹跑”的感觉。
他似乎正低着头,凝视着自己腕上的发出素白色光芒的手环,大概是正在和远方的某人进行着交流,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已然落入了樊海这个理应对其除了声音之外,一无所知的人的眼中。
当然,樊海也并没有催促,他只是撑着两根拐,满怀无趣地等在一旁,甚至还有点想找个位置先坐下。
好在并没有让他等候多久,那人似乎是已然确认过了樊海所说的信息,极力控制着自己动摇的幅度。
而这也让樊海进一步确信,对方应当只是一名没有携带武器,只是特意潜入这处私人医疗诊所,想要确认什么的普通人罢了。
“我……”他终于开了口,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强势,而是显得极为干涩,低沉,并且带着一丝丝自觉自己已经被人发现的颓然和沮丧,“我确认过了,你确实是这里的病患……我没想到……”
他说到这,似乎终于下了某种决定,猛地抬起头,同时将并起五指的右手抬起,做出向前大跨一步的姿势——
“先生。”
稳稳地伸手将瞄准向自己后颈处的手刀接住,樊海回过头,露出自认为最为得体的笑容:“那么,现在能麻烦您解释一下吗?
“您刚才说的‘潜入’,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