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傍晚之前抵达指定区域附近后,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樊海,借口三急的名义,偷偷缩进星轨站台外配套的卫生间内,确认四周无人后,这才翻找出从刚才起就一直有着莫名温热传来的时序书,想看看这玩意究竟又犯了什么毛病。
这一看不要紧,上面的内容倒是惊到了他。
“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我也说是已经死了啊!而且时间还写的是昨天!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将书悬空中水池前,因为只有自己一人便彻底放飞的樊海,故意板起面孔,厉声威胁:“我警告你啊,你赶紧给我写点好的,别以为你只是一本书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啊!看见下面这水了吗?丢下去你就没了!”
很显然的,书并不想理他。
短暂的僵持后,樊海最终还是缓缓把这本不知来历的书好好地放进了腰包内。
丢是不可能丢的,他还甚至还没彻底研究明白,这本书之所以会显示出字句的原理,也不可能因为对方说几句坏话就胡乱发火,最多就是塞进箱底,一段时间不去看罢了。
不过……
“这次的任务,确实会很棘手啊……得再小心一点了……”
他喃喃着念着,再次思考了一圈一路走来遇见的各种事物,想要确认其中是否有着些许异常存在,最终一无所获地叹了口气。
走出门,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迎面就撞见闫昶快步走来。
“……你也尿急?”樊海愣了一秒,下意识地问道。
“啊对我也尿……呸!不是!”
闫旭啐了一声,正想要骂些干脆的,余光瞅见眼前的人正是樊海后,也是一愣,讪讪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脚上焦躁的步伐也渐渐停止。
他挠着头,露出苦笑:“海哥你可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大伙正急着找你呢,赶紧跟我回去。”他说着,也没等樊海同意,伸手便扣住他的小臂,又是风风火火地往回跑去。
樊海倒也挣扎,虽然闫昶一着急使得力比较大,但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姑且也就任由他抓着,一边借着力一道往前跑去,一边发出提问:“怎么了?难道是和度假村的交涉出问题了?”
闫昶飞快地点了点头,语速和脚速一样飞快:“先前海哥你不是拜托我们去和度假村的人商量,让他们放我们进去吗?但哪怕是我们把他们发的委托书都拿出来了,他们也死活不同意让我们进去,还总说‘那里就要遭难了,让我们不要再去管他们’这种晦气话。
“嘿,我就奇了,既然现在是一副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死人态度的话,那早前为什么又要拍一张委托书去安全局那边求助呢?这不是成心在搞人吗!于是我就想要上去丢两个火球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们有的是本事可以保护好自己,顺带保护好他们,但常在他们说什么也都把我拦下来了,还让我过来找你,说你有办法。”
他转过头,犹如承载着沸腾岩浆般的深虹色瞳孔中,有着好奇与急迫的情绪同时升起:“所以,海哥你们是有什么别的计划吗?”
对于闫昶过于火爆的火力强度,与度假村那看起来就不经烧的木墙之间,究竟谁会更胜一筹,是一件完全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在心中多次感谢过常在的及时判断,眼间远方众人以及更远的木墙在望,同自己的副手快速交换过眼神的樊海,笑着答道:“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另一边,早已和剩下的几名同伴们做好交流的常在,轻推眼镜,以镜片反光的状态,一脸严肃地发出指令:“Plan B!”
同行的四名女生同样满脸严肃地点头,一本正经地回复:“收到!”
——这里不得不再多嘴一句,有道是无巧不成书,但樊海总觉得今天这事也忒过巧合了些。
被安全局派遣下来,前来支援的成员是个女生,而秘书处派来记录的秘书同样也是个女生。
前者是前几天刚见过一面的安全局新人时雨,而后者同样也是上个礼拜一刚见过一面的那名秘书。
顺带一提,秘书坚持让别人称呼她为秘书,并多次表示“自己的名字并不需要被他人知晓。”
总而言之,一番操作之后,乔装打扮后看起来惨兮兮的四名姑娘,敲响了度假村的大门。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小鬼们就赶紧回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短暂的片刻后,便有大抵是中年男人异常暴躁的嗓音从门后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好似拖鞋踢过石子路所发出的声响。
“这位好心的叔叔~”
四个女生互相挤眉弄眼了一阵后,率先开口的是伊织。
她轻拍门扉,发出娇弱的声音:“能麻烦您让我们进去、休息一晚吗?您看,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我们原本大老远地跑过来,就是听说这边度假村的风景不错,项目安排得也有意思,所以想过来玩上几天的。您现在让我们直接回去,我们也不知道该住哪啊!总不能在外随便找个地,风餐露宿地过上一宿吧?”
“对啊,这位、大叔。”
略微嗝愣了一下,骆蔓蔓紧随其后:“先不说您这样拒客在外是否合理,想必,您也不想在明日的环星晨报和其他娱乐周刊上,看到诸如‘深夜度假村外,多人夜宿不得入内,店大欺客?又或是背后另有隐情?’这类报道吧?”
“这……”对方显然也是被说懵了,一时半会没有出声。
“我该说些什么啊——”
另一边,接过接下一棒的时雨,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中不禁需要猫猫流泪,眼见身旁不远处秘书正奋笔疾书,不知道写些什么,便悄悄挪过去,同她小声地咬起了耳朵。
“……依照刚才常在同学告诉你的说就行。”
秘书轻推不知从哪掏出的平光镜,将手中书写的记录往时雨处稍侧了一下。
有些疑惑地瞥了几眼,时雨恍然大悟。
“……我劝你们还是……”
“对、对啊!这位、和蔼可亲的、叔叔!”尽管有些棒读的意味在,但时雨总归是赶在对方彻底狠下心前开了口,“不过您也可以放心啊!我们、我们也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就是希望今晚能够有个能够好好休息的地方,再有点吃食就可以了。您这么好心,总不能让我们就这样,乘着夜色回去吧?
“您看啊,我们都还这么年轻,虽然现在城里的治安是挺好——但这天啊,它都快黑了!哪怕是现在立马搭上星轨回去,那也不知道还有哪里开着,愿意收留我们嘛。这万一在回去的路上,再遇见点什么,又或是不小心碰见点什么……哎,那总归也不是个说法。您说,对吧?”
度假村的门口一时间又陷入了寂静。
“这怎么听着我们和个坏人似的。”旁听到现在的闫昶满脸困惑地挠着头,“我们不是来帮忙的吗?”
早年在社团活动时期,就用过类似方法骗开门的樊海,看着当下的状况,自是胸有成竹:“你还没看明白?我们现在就是坏人啊。”
“啊?”
他摇了摇头:“就是最简单的道德绑架呗。
“他要是真不同意而我们又必须进去,我们可以假装会把事往上捅,然后再装作是弱势群体,到时候舆论总是站我们这的,他最终还是要放我们进去。他要是感到害怕了,选择放我们进去,哪怕只是放了女生们进门,那又和全放了有什么区别。我们最终终归还是进得去。”
闫旭懵了半响:“那要是他两个都不吃呢?”
樊海伸手刮了一下闫旭的后脑勺,顺手将他本就杂乱的长毛揉得更乱,笑道:“你难道还不会翻墙吗?”
短暂的等待后,正当女生们想要再说些什么,木门后传来一声叹息。
门开了。
身穿着复古服饰、眼下有着明显黑眼圈的中年男子叹息着,打开了大门。
“你们,进来吧。”
他说着,语调变得疲惫而沙哑,就像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过、发过声,又或是长久没有进水的人,所发出的,干枯的声音。
“先说好了,”他转动着视线,眼球在眼眶内转动着,却并非寻常人那般,而是让人联想到玻璃珠被固定后,拨弄着,让它滚动的质感,“别多问,别多看,也别多听,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你们无关。我只是让你们借住一晚上,其他的我不会多管,明天天亮之后你们就都得走。”
“行,谢谢叔!”
眼见事情有所进展,女生们大多露出欢喜的笑容,洋溢出青春的气息。
哪怕是一贯板着脸的秘书,也微微勾起唇角,将平光镜脱下后,和手中的纸币一同放入了随身的小包内。
但这笑容进入那应门的中年人眼中,最终却只唤来一声长叹:“哎……造孽啊……”
他摇着头,目光扫过站在远方的几名男生,叹息着招了招手:“算了,你们也一起过来吧。记得什么都别去关注,明天一早就走。”
也没等几人回应,他捡起放在一旁的晶石提灯,踩着石子小路向内率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