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异常能力者,即是在正常的成长过程中,受某些不明因素的影响,自发,或是被引发,觉醒出异常能力的人。
听起来很简单,事实也很简单。
唯独究竟是什么因素才导致了异常觉醒这种现象的出现,至今为止仍旧是个未解的谜题。
哪怕是科技已然发达至过去难以想象境界的现在,哪怕是做出无数次的追溯和假想,也从来没有谁能站出来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搞明白了其背后隐藏的秘密。
人是惯于习惯的动物。
于是在这种异常出现得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他们开始习惯与异常共处,并将其视作寻常。
不过好在,多年的研究也并非全然的白费功夫。
在经过前人不懈的努力后,终于,可以被用来简单直观探查一个人能力强弱和大致方向的方法,终于被总结了出来。
“所以,我现在真的要把这个给喝下去……吗?”
看着试管中墨绿色的液体,叶弥歪着头,面色隐隐发青。
而在她身前,前来协助测试的樊海,取出检测用的试剂,小心地将其递交至下一位同学的手中后,这才点点头,笑道:“是的,直接喝下去就行。
“虽然看起来和闻起来都比较奇怪,但还请放心,这种试剂对人体是无害的,只会对隐藏在体内的异常能力产生反应。如果学妹你担心配方中有过敏成分的话,可以翻开学校下发的‘药物分析’这门课程的课本,我记得这个试剂的具体配方有被记载在附录里。
“当然,如果你还是感到担心的话,我这边还有一份多的,可以给你现场做个示范。”
“我不是在质疑这个试剂的配方啦!”叶弥慌乱地挥手。
她左右看了圈四周的同学们,确信此时暂时没人在注意自己,便稍稍凑近了樊海,同他低声道:“我就是担心,担心这个试剂,是不是真的能够准确测试每个人的能力。
“因为,海学长你想嘛,能来到这个学校的大家,多多少少都是确信掌握有能力的人,少数的也只不过是没能激发出来,或是还没发现……但能力的本身划分和表现方式就有那么多,就靠这么小小的一瓶试剂……”她看了眼手中的试剂,下意识地向后仰起身子,双眉紧蹙着,几乎就差落下泪来,“真的,就能够准确分辨出,每个人所持有的能力的不同吗?”
这下就连樊海也被她问懵了。
他认真地思索了几秒,随即用不太确定的口吻做出了答复:“光靠这个试剂本身,是不太行的,你得在喝下试剂的三十分钟内,去旁边的封闭房内,依照老师的指示去做一套全身性的体检,然后才能拿到具体的检测报告。那上面会有你的各项身体指标,包括能力判定。
“至于准确性……据我所知,目前唯一在测序时出现问题的,似乎只有‘大前辈’一人。”
叶弥好奇地眨了眨眼:“‘大前辈’?那是谁?是我不认识的哪一位学长学姐吗?”
“如果学妹有看过那些给幼儿的启蒙读物,或者是城市编年史的话,或许会有听说过,”继续着手上的分发动作,分心做出解说的樊海语气逐渐沉着,“那是缔造了现在整个星环城秩序的人,也是至今为止,整个城市中至强至高的异常能力者。
“在能力者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发现后被当作异端或者恶魔烧死的人几乎不在少数。是‘大前辈’站了出来,救下了那些无辜,整肃风纪,彻杀恶徒,这才逐渐改变了人们的想法,使得大家开始接受将会与越来越多能力者相处的事实,甚至成为日后的梦想之一。可以说,若非是有着他的努力,这座城市的现状或许就并非是现在这样。”
“我听过这些故事!”
叶弥满是兴奋地点头,双手撑在桌面上向前探出身子:“当时我就在想了,如果我在那种环境下,是不是可以做得比那位救世主做得更好!
“原来那位救世主就是大前辈啊,要是以后能有机会与他见一次面就好了!”
“回去回去太近了太近了……”
被叶弥脱线出格的举动吓了一跳的樊海,在众多起哄的围观中,忙不迭地想要拉开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末了,这才喘了口气,低声纠正对方话语中存在的错误:“大前辈也只是一名普通人而已,她只是希望,每一个人都能生活在和平的社会之中,过上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而不是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躲藏在他人视线看不见的角落里战战兢兢地度过漂泊不定的每一天。”
他叹了口气,回想起之前同大前辈见面时,对方说出这话时挂在嘴角的微笑。
那是他不曾在对方面上见过的温柔的神情。
她望着远方,眼角带着柔和的笑意,仿佛整个人都自内而外地透出柔和的光,没有半点工作时的严肃,或是奋战前线时的肃杀:“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我只是做了所有向往着和平的普通人都会想要去做的事,只不过他们的力量不足,而我则恰好有着那份力量,有着那份想要争取更好明天的胆量罢了。我并不值得那些过高的褒奖,也不值得他们给予我的那么多的敬意和畏惧。
“我是一个普通人,也永远都只会是整个城市中最普通的一员。”
“……你似乎和他很熟的样子。”
低沉的声音突然在极近的地方响起,宛如耳语。
“嗯?什么?”
樊海愣了一秒。
但眼前并没有突然冒出什么奇怪的人,倒是可爱的学妹露出迷惑的神色,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我刚才在说,好像有老师在叫我了诶,海学长。”
侧耳静听了几秒,确信刚才只是幻听的樊海摇了摇头,嘀咕几句“难道是最近太累了吗”,便转回了注意力:“确实,好像是最右边那边的封闭房空出来了,现在序号正好排到学妹你,还是快点去吧。”
“呜……”
叶弥发出了细小的悲鸣:“真的,要喝这种看起来很可怕的东西吗?我可不可以选择不喝?”
“可如果不喝的话,一会的测序就可以会不准哦。”樊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味道有点难以接受的话,我这边还藏了最后一颗糖。”
他说着,变戏法似地从翻开的掌心中摸出一颗藏了许久的奶糖,炫耀般地向自己的学妹展示。
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有些湿热变形的糖纸,少女疑惑地歪过头:“吃这个没影响吗?”
“应该……不会吧?反正我们当年喝这玩意都是靠糖的甜味扛过去的,今年的新生中我也挑看的顺眼的送了几颗,不然感觉嘴里一天都会有怪味——虽然其实没有。”
“呜……”叶弥呜咽着,再三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可每次临到嘴边,她又犹豫着将其放下了,“我还是不太敢……我从小就很怕打针和吃药……”
眼见远处传来的呼唤越发急促了,同样有些失去耐心的樊海深吸了口气,做出最后的宽慰:“要不这样,我陪你一起喝,刚好我手上有份多出来的,这玩意只要不喝超了都没啥事。然后等一会你喝完了,就去老师那边做检查,好不好?”
“又得麻烦海学长你了……
“那个……糖,也可以给我吗?”少女点了点头,随即又怯生生地问道。
他自是没做多想,将装在侧袋中许久的奶糖放入少女摊开的掌心,取出自己的导师额外交给自己的那份后,同少女共数了三声,将那墨绿的液体饮下。
酸涩的味道裹挟着细密的气泡口感,在口腔中瞬间爆开,沿着食道不断向上或者向下蹿升着,自脑仁深处贯穿至四肢末梢,却又好似没有任何事物存在,空空荡荡的一片,只余下极至的苦在舌尖幻觉般的泛起,一时难以消磨。
目送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樊海吐了吐舌头,抑制住反胃的感觉,赶忙跑去临近的小铺买了罐冰饮漱口。
——总觉得好像视野变得有些模糊,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吗?等今天结束之后,回去要好好休息了。
他这么想着,同前来询问是否有发生什么的维护志愿者笑着打了个招呼,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十分钟后,面带笑容的少女小跑着回到了樊海所在的桌前,自顾自地拖来一把椅子,坐下后一边安静地阅读着自己带来的书本,一边等待着他结束工作。
——嘶……好像哪里亏大了。
如此在心中哀叹着,面对面前仍旧没能望到尽头的人流,樊海再次挂出了最适合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