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布满繁星的夜空下，哈利把邓布利多拖到离他们最近的那块巨型卵石顶上，扶他站了起来。邓布利多浑身透湿，瑟瑟发抖，全身的重量仍然压在哈利身上。哈利全身贯注，所有的意念都集中于他的目的地：霍格莫德村。他闭上眼睛，紧紧抓着邓布利多的胳膊，一下子跨进了那种恐怖的挤压感中。
没等睁开眼睛，他就知道成功了：海风和海腥味都消失了。他和邓布利多站在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的阳台上。
“我们成功了，教授！”哈利费了很大的力气低声说。他突然发现他的胸口火辣辣地痛。“我们成功了！我们拿到了魂器！”
邓布利多东倒西歪地撞在他身上。哈利起初还以为是他的幻影移形不够熟练，使邓布利多脚下失去了平衡，紧接着他看见了邓布利多的脸，在远处一盏路灯的映照下，这张脸比任何时候都苍白，没有生气。
“先生，你没事吧？”
“没有以前好了，”邓布利多虚弱地说，他的嘴角在抽搐，“那种药水……可不是什么健康饮料……”
令哈利大为惊恐的是，邓布利多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先生——没事了，先生，你很快就会好的，别担心——”
他知道必须想办法赶紧把邓布利多送到校医院去。
“我们需要把你送到医疗室，先生……庞弗雷夫人……”
“不，”邓布利多说，“我需要的……是斯内普教授……不过我认为……我走不了路……”
“好的——先生，听我说——你好好待着——然后我就可以跑去找庞弗雷——”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清清楚楚地说，“我需要西弗勒斯……”
然而，哈利还没动身，就听见幻影移行声。他的心欢跳起来：有人来帮忙了，他扭头一看，是希尔伯特和灵虚道人两个人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教授？希尔？你们还好吗？”
“他受伤了。”希尔伯特说，“哈利，能不能看着他们，我去办公室里找点疗伤药？”
“你不能独自回去！哈利？哈利你和希尔伯特一起走！”邓布利多说到。
“去把西弗勒斯叫醒，”邓布利多有气无力、但十分清晰地说，“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叫他赶紧来见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做，不要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要脱掉你的隐形衣。我在这里等着。”
“可是——”
“你发誓要服从我的，哈利——快去！”
“好……好，我马上走。去找斯内普！”
哈利匆匆跑向旋转楼梯的门，但他刚握住铁门环，就听见门的另一边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他转脸看着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朝哈利点了点头。
邓布利多示意他在往后退。哈利退后几步，一边拔出了自己的魔杖。两个人来到下面的隔间，这里有道缺口可以看到邓布利多。希尔伯特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就离开这里去三楼的办公室了。
邓布利多站起身来走到左边，哈利看不见他了，只听到两个人小声地说话生还有一阵翻动东西的声音。然后邓布利多又回来了了，他手里多了个东西那是他的老魔杖。
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举着魔杖对准邓布利多。
“晚上好，德拉科！”
“还有谁在这儿？”德拉科问到
“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你是一个人在单独行动吗？
“不是，”他说，“有人支持我。今天晚上食死徒闯进了你的学校。”
“很好，很好，”邓布利多说，就好像马尔福给他看了一份雄心勃勃的作业计划，“确实不错。是你想办法把他们放进来的，是吗？
“利用博金博克的消失柜。”德拉科动作依旧不变。
“那应该是两个啊？另一个……”
“在有求必应屋里，被我找到修好了！”
“多么巧妙，很聪明的主意，”邓布利多，“不过……冒昧问一句……他们此刻在哪儿呢？你好像孤立无援啊。”
“马上就来。我自己先上来。我——我要完成一项工作。”
“好，那你就动手干吧，我亲爱的孩子。”邓布利多温和地说。
“你！你……不抵抗？”德拉科反问道。
沉默。哈利被囚禁在他的隐形衣下，身体动弹不得。他眼睛望着面前的两个人，耳朵专心地听着远处食死徒们搏斗的声音。在他面前，德拉科·马尔福只是呆呆地盯着阿不思·邓布利多，而邓布利多竟然不可思议地笑了。
“德拉科啊德拉科，你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你怎么知道？”马尔福立刻问道。
“你如果要杀我，你早就动手了。”
“你不知道我的能力，”马尔福说，语气变得凶狠起来，“你不知道我都做了什么！”
“噢，我当然知道。”邓布利多和蔼地说，“你差点杀死了凯蒂·贝尔和罗恩·韦斯莱。你躲在厕所给凯蒂施了夺魂咒让她把有诅咒的项链带给我。然后你在酒里下毒送给霍拉斯让他送给我。整个这一年你都在想办法杀死我，而且越来越迫不及待。原谅我这么说，德拉科，但是你的做法很蹩脚……说实在的，真是太蹩脚了，我简直怀疑你有没有用心去做……”
“我当然用心了！”马尔福激动地说，“我整整一年都在忙这件事，今晚——”
哈利听见下面城堡内的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喊叫。马尔福僵住了，扭头往身后望去。
马尔福只是呆呆地盯着他。
“我明白了，”邓布利多看到马尔福既不行动也不说话，就温和地对他说，“你很害怕，要等他们上来才敢动手。”
邓布利多左手挥动老魔杖，德拉科大喊一声“除你武器！”
“很好，我此刻没有魔杖……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我才不怕呢！”马尔福凶狠地吼道，但他仍然没有动手伤害邓布利多，“感到害怕的应该是你！”
“德拉科，你的所作所为，我一直知道。”
邓布利多说，“我相信是你干的。”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呢？”马尔福问。
“我试过，德拉科。斯内普教授听从我的吩咐一直在监视你——”
“他才没有听从你的吩咐呢，他答应过我母亲——”
“他当然会跟你这么说，德拉科，可是——”
“他是个双重间谍，你这个愚蠢的老头儿，他根本就没有替你卖命，你还被蒙在鼓里呢！”
“就让我们彼此保留不同意见吧，德拉科。我碰巧很信任斯内普教授——”
“哼，你正在失去对他的控制！”马尔福讥笑道，“他一直提出要帮助我——想把功劳占为已有——想插手做点什么——‘你在干什么？那条项链是你弄的？太愚蠢了，会把事情都暴露出去的——’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我在有求必应屋里做什么，等他明天一早醒来，事情已经大功告成，他再也不会是黑魔王的宠儿了，他跟我一比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你觉得汤姆会放过你吗？”一提到伏地魔，德拉科的脸瞬间变了，
“你知道……我不得不干这个！他威胁我，我不干就死，”德拉科举起左臂露出黑魔标记。“有时候我还想杀了希尔伯特！他忽悠我去做内应！”
“希尔伯特在锻炼你，他在拯救你。伏地魔会倒台的，到时候跟随他的人就是帮凶！”
马尔福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扭曲着，好像在品尝一种很苦的东西。
“他一直爱你，德拉科，他是你哥哥。”
“没有多少时间了，”邓布利多说，“何去何从，德拉科，我们讨论一下你的选择吧。”
“我的选择！”马尔福大声说，“我拿着魔杖站在这里——我要杀死你——”
“亲爱的孩子，我们别再演戏了。如果你真的要杀死我，刚才除去我的武器之后你就会动手了，而不会是停下来跟我愉快地谈论这些措施和方法。”
“我没有选择！”马尔福说，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和邓布利多的一样惨白，“我非做不可！他会杀死我！他会杀死我的全家！”
“我理解你的处境，”邓布利多说，“不然我为什么在此之前一直没有跟你碰面呢？我知道如果伏地魔发现我对你起了疑心，你就会被暗杀的。
马尔福听到那个名字，害怕地抽搐了一下。
“站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吧，德拉科，我们可以把你藏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安全。而且，我今晚就可以派凤凰社的成员去把你母亲也藏起来。你父亲也不会有危险只要他愿意放弃伏地魔……到时候我们也会保护他的……站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吧，德拉科……你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很多年前，我见过一个孩子，可我没有好好指导他，德拉科，你千万不要这样！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们永远欢迎你。”
德拉科的表情逐渐变得惊讶。
这时，一阵脚步声嗵嗵嗵地上了楼梯，一眨眼间，马尔福被泼拉到一边，四个穿着黑袍子的人破门而出，拥到了围墙边。哈利仍然动弹不得，他怀着惊恐的心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四个陌生人：看来食死徒在下面的搏斗中占了上风。
一个身材粗壮、脸上带着古怪狞笑的歪嘴男人发出了呼哧带喘的笑声。
“邓布利多被逼到墙角了！”他说完便转向一个女人，脸上也带着迫不及待的笑容，
“哇偶，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邓布利多校长吗？邓布利多没有魔杖，邓布利多孤立无援！干得漂亮，德拉科，干得漂亮！”
“晚上好，贝拉特里克斯，”邓布利多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在欢迎那人参加茶会，“你还带来了新朋友来……太可爱了……不介绍吗？”
那女人恼怒地假笑了一声。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以为这些小玩笑能救你的命？”她讥笑道。
“玩笑？不，不，这是礼貌。”邓布利多回答。
“动手吧。”站得离哈利最近的那个陌生人说，他四肢修长，灰色的头发和络腮胡子都纽结在一起，那件食死徒的黑袍子很不舒服地紧紧勒在身上。他的声音很古怪，是哈利从来没听过的：一种嘶嘶刺耳的咆哮。哈利还闻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冲鼻的怪味儿，混杂着泥土味、汗味，以及——毫无疑问——血腥味。他肮脏的手指上留着长长的黄指甲。
“你好，芬里尔！”邓布利多朝他笑到。
“没错，”那人用刺耳的声音说，“见到我很高兴吧，邓布利多？”
“不，不能说很高兴……”
芬里尔·格雷伯克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牙齿。鲜血滴到他的下巴上，他慢慢地、令人恶心地舔着嘴唇。
“刚捕食完吗？”
“是啊，吃了三个麻瓜。”芬里尔摸着肚子笑到。
“但你知道我是多么喜欢孩子，邓布利多。”
“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现在即使在月亮不圆的日子你也要咬人？这可真奇怪……你养成了这种吃人肉的癖好，一个月一次都不能满足吗？”
“说得对，”格雷伯克说，“让你震惊了，是不是，邓布利多？让你害怕了？”
“唉，坦白地说，确实让我感到有些恶心，”邓布利多说，“而且，我是有点儿震惊：这位德拉科竟然偏偏把你请到他的朋友们居住的学校里来……”
“况且卢平教授还在救治愿意恢复正常的狼人同胞。”
“等你死后，我就杀了他。”
“我可不愿意错过到霍格沃茨来的美差，邓布利多。”格雷伯克用刺耳的声音说，“有这么多的喉咙可以撕开……味道真好，味道真好啊……”
说着，他举起一根黄黄的指甲剔起了大门牙，一边朝邓布利多狞笑着。
“动手吧，德拉科！动手吧！现在！”贝拉特里克斯贴在德拉科身后贴近他的耳朵说到。
“你就不怕灵虚教授杀了你们？”
“他早就是我们的人啦！”
哈利:“！！！”
“哈哈哈——他不可能是你们的人，他不属于这里，迟早要离开这里，你觉得他们会加入你们？”
贝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然后朝德拉科怒吼到。“快，德拉科，快动手吧！”贝拉特里克斯一脸凶相的恼怒地说。
可是马尔福抖得太厉害了，没有办法瞄准目标。
“我来吧。”格雷伯克恶狠狠地说着就朝邓布利多逼了过去，他张开两只手，露出了嘴里的尖牙。
“好了，德拉科，快动手吧！”
“他没胆的，和他父亲一样！”
德拉科哭丧着脸望着邓布利多，手里的魔杖在颤抖。
“不。”
哈利回头一看，是斯内普。
斯内普攥着魔杖站在那里，一双黑眼睛迅速扫视着面前的场景，从瘫倒在墙上的邓布利多到那四个食死徒——其中包括气势汹汹的狼人，还有马尔福。
斯内普来到德拉科旁边，邓布利多前面。
但是另外一个人念着斯内普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
“西弗勒斯……”
这声音比哈利整晚经历的任何事情都叫他害怕。邓布利多在哀求，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走上前，粗暴地把马尔福推到一边。三个食死徒一言不发地闪到了后面，就连狼人似乎也被吓住了。
斯内普凝视了邓布利多片刻，他脸上粗犷的线条里刻着深深的厌恶和仇恨。
“西弗勒斯……拜托了。”
斯内普举起魔杖，直指邓布利多。
“阿瓦达索命！”
斯内普的魔杖尖上射出一道绿光，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邓布利多的脸膛。哈利惊恐的尖叫声被憋在了喉咙里，他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邓布利多被击到空中。邓布利多似乎在阳台上停留了一秒钟，然后像一个破烂的大玩偶似的，慢慢地仰面倒下去，从围墙的垛口上栽下去不见了。
…………
“总算找到了，康复药剂。”希尔伯特擦了把汗，从灵虚道人的箱子最下面里找出一瓶红色的药水瓶。这时一个阴影从他面前的窗户上方掉了下去。
希尔伯特的目光正好与那个东西碰上，他几乎吓傻了……手里的魔药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哈利觉得自己好像也飞了出去；这没有发生……这不可能……
“离开这里，快点儿！”斯内普说。
他一把抓住马尔福的后脖颈，用力把他第一个推出了门外；格雷伯克和那身材粗壮的食死徒兄妹紧跟其后，他们俩兴奋地喘着粗气。当他们从门口消失后，哈利意识到自己又可以动了。现在让他木呆呆地瘫靠在墙上的不是魔法，而是恐惧和震惊。当那个一脸凶相的食死徒最后一个离开塔顶、正要从门口消失时，他一时掀开了隐形衣。
“统统石化！”
食死徒踉跄了一下，好像有什么硬东西砸到了他的背上，然后就像尊蜡像一样倒了下去。但是他还没着地，哈利就已经越过了他，朝着漆黑楼梯跑了下去。
斯内普几个人在前面疾跑着，后面哈利在跟着。
经过海格小屋的时候，贝拉特里克斯喊到“海格！你好！”
“斯内普！他那么相信你——”
贝拉：“火焰熊熊！”随着一声爆破般的巨响，一个飞舞着的橙色火球四窜开来。海格的木屋着火了。
“快走！”斯内普朝其他人喊到。
哈利指着斯内普的后背大喊：“昏昏倒地！”
没有打中，红光飞过斯内普的头顶。斯内普迅速转身并大叫道：“德拉科，快跑！”他和哈利相距二十米开外，四目对视，几乎同时举起了魔杖。
“钻心剜——”
“钻心剜——”哈利指着前面火光里的身影再次高喊，但是斯内普又把他的魔咒挡掉了。哈利看到他在冷笑。
“速速禁——”哈利咆哮道，但斯内普几乎是懒洋洋地轻轻拔开了他的魔咒。
“回击啊！”哈利冲他狂叫道，“回击啊，你这个懦夫——”
“障碍重——”
但哈利还没来得及说完咒语，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突然袭来，他跪在了草地上。有人在尖叫，剧痛足以使他毙命，斯内普要把他折磨致死或者致疯——
“不！”斯内普咆哮道，剧痛消失得像来时一样迅速，哈利蜷曲着躺在漆黑的草地上，紧握魔杖，不停地喘着粗气，只听见他头顶上的什么地方斯内普大叫着：“你们忘记命令了吗？波特属于黑魔王——我们别碰他！走！走！”
“神锋无影——”魔咒再次被斯内普拨开。
“你竟敢用我的魔咒来攻击我，波特？是我发明了这些魔咒——没错！我、就、是、混、血、王、子！”
斯内普缓缓的说完，然后朝哈利蔑视了一眼就离开了。
哈利陷入昏迷。
“哈利！快醒醒！”哈利被拍醒了。只见希尔伯特跪在他旁边喊到。
“邓布利多……被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