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天台上临走之前对日下部所说的话,其实也是相泽一想对自己说的。
“该上的时候,还是得上啊。”
从高专的教学楼天台走下的相泽一站在走廊窗边,眯着眼感受到炎日照耀,耳边环绕着尚显稀疏的蝉鸣,刚打算转身再沿着楼梯走下去,回到宿舍休息时。
正听到身后传来耳熟的呼唤声。
回头一瞅,正是匆匆奔来的伏黑惠。
“相泽,总算找到你了。”
轻喘口气伏黑惠直接道明来意:
“五条老师回来了,他见你不在,就让大家伙出来先找下你。”
相泽一眉宇微收:
“这样吗?那现在他在哪?教室吗?”
“对。”
并不打算磨蹭,浪费时间的相泽一也极为干脆地迈开脚步:
“走吧。”
而伏黑惠则是稍慢一步,低头在手机上发了几道消息,用以通知其他人。
……
拉开一年级教室大门,二年级的几位看来是还没回来,教室内只有五条悟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姿。
正双手插兜,站在窗边不知在怔怔想些什么的他,听到身后的动静,脑袋微顿,回过头,嘴角一咧,绽出了熟悉笑容:
“回来了。”
笑容虽看似未曾改变,但内里原本留有的轻浮,在相泽一的感觉中似乎收敛了许多许多。
“看来这次‘家务事’对他影响不小啊。”
没有急着说话,五条悟左手一挥道:
“先坐回去,剩下的等忧太他们回来再说吧。”
说完就又盯着窗外的景色,不再发一言。
面对既是养父又是老师,这十年从未见到的变化。
伏黑惠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安,即便是情感含蓄内敛的他,脸上也是随着心境变化有了些许波动,接着他又与相泽一对视了下。
猜出了些许可能的相泽一拍了拍他的肩膀,稍稍安抚,率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伏黑惠见状也只能尽量压制内心的局促不安,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大略等了三分钟后,二年级众人回到了教室中,环在了五条悟的身边,七嘴八舌的讨论起近来所发生的事情。
而五条悟也自始至终维持着那副微笑的表情,直到过了好一会,几人才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才渐渐消声沉寂。
胖达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了?悟。”
“芥菜?”
五条悟垂下脑袋,长吁了一口气,眼罩下的目光俯视着几人,掠过他们的面庞:
“我能相信你们吗?”
听到这话,不明所以的几人互相对望,所有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瞠目结舌。
而早就猜到个大概的相泽一右手食中二指,轻揉着眉心。
五条悟变成这样的原因也很简单。
即便五条悟或许清楚家中是有人对自己不满,且为数不少,但当真切翻出来,摆到他面前时,所带来的观感又是另一种概念的事了。
更何况连从小护佑自己长大的家人兄弟,原本忠心耿耿的家臣忠仆都可能会讨厌甚至背叛现在的他。
经历了这段时间诸多事件变化,精神也多少受到冲击的他。
即便是再强的咒术师,再过异化的精神,身体也是肉做的他。
精神上也依旧会同常人一般为了挚友死而悲伤独处的他。
所谓走马灯时最后的“遗憾”,也只是没能让挚友在打一场心知根本不可能赢的战斗之前,拍拍自己后背的他。
与宿傩能理解但毫不在乎的态度不同,内心还是希望与人建立联系的他。
依旧是会被人杀死的,肉体凡胎的他。
始终是个人。
所以,如今一时之间多少变得有些疑神疑鬼的五条悟,又该怎么信任这些只是随着最初的打算,想找些潜力巨大,可能是志同道合一同改变咒术界的学生呢?
而被所谓“最强”称号,蒙蔽了视线的学生们,自然是很难了解他现在的感受。
禅院真希闻言面上显着不耐道:
“不愿意说就不说,问这种话干嘛?”
可事实上她在撇过头的瞬间,眉毛就拧成一团,小声嘀咕道:
“到底是怎么了嘛?”
与刚入学相比,已然稳重成熟不少的乙骨忧太表情也是变得很是凝重: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五条老师?”
五条悟稍稍沉默,随即又换上了原来那副学生们所熟悉的调笑表情:
“哎呀,没事没事,心情不好随口说得,不用在意!我能解决……”
包括伏黑惠在内的所有人,尽管是知道五条悟心中藏着什么事,但在固有观念的驱使下,便都是不由自主暗松了口气。
继续回到了“日常生活”中。
是啊,因为他是最强,因为他无所不能,所以我们的关心,插手,对于五条悟这个人……不对,“最强”来说都是多余的。
大概,或许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你如果不信任大家,你又为什么回来?又何必问刚才那种问题呢?还是说你内心是希望大家是值得信任的,呵,像你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做这种弯弯绕的事了?”
虽然多数面对相泽一所言都是选择了沉默,几人也都不知道相泽一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更何况,即便五条悟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但面对这种话里话外都透着讽刺挖苦,显然是在故意找茬的话,怎么着也得拿出点身为老师的尊严吧。
可结果依旧是出乎几人的意料,回眸看去五条悟脸上毫无怒意,甚至在咧嘴笑着回应道:
“那,一,你的意思是?”
相泽一手肘搭在书桌上半托着脸颊: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看你现在状态不对,看着也很让人不舒服,所以……咱俩干脆点,打一架算了,也算是让你出出气?”
五条悟眼罩之下眉宇处微动,揶揄道:
“哈,不会和上次那回一样吧,那你可就要做好一个身为人肉沙包的心理准备了,这回我可不会像上次那样点到为止了。”
多少也被对方前段时间故意派遣过多任务所激,肚子窝了点火的相泽一昂起头,双脚搭在书桌上,开口怼了回去:
“放心,这次和上回不一样,我会拿出点真本事的,当然了,现在打,肯定是打不过你的,但让你稍微尽兴点我想应该不成问题的。”
“哦,没想到你这‘老鼠’性子竟然是不准备藏了呀?”
而相泽一立马予以回敬:
“是啊,毕竟我憋了这么久,也想试试能不能破了你的‘乌龟壳’啊。”
夹在看似剑拔弩张氛围的另外几人,除了若有所思的乙骨忧太以外,多多少少都是副一头雾水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