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郊外。
相泽一左手紧捂腹部,腿肚子直发抖,扶着身边的树干,颤巍巍的朝不远处的一座老式公交站台走去。
可他刚走到车站,又立马折起腰对着路边的沟渠干呕起来。
“yue!”
“啧啧,还没过两招就不行了,我看你得回炉重造了。”
九十九由基边说,边将从车站自动旁贩卖机所购买的饮料抛向了相泽一。
随手接住罐装饮料,弯着身的相泽一回头看了眼内里被二人的“切磋”波及,削得如同飓风卷过的密林。
心中腹诽道:
“和你这种能假想自身质量的家伙拼体术,我真是脑子被烧坏了。”
但表面上他还是直起身灌了口汽水,擦了擦嘴道:
“没办法,就这种水平嘛。”
九十九由基闻言嗤笑一声,揶揄了句:
“是哦,就这种水平。”
被自己老师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一屁股坐在站台座位上的相泽一有些心虚的转过了头。
有关九十九由基的术式情报其实并不是来源于前世记忆,而是九十九亲口告诉他的。
特意将这份在原时空中可能连咒术高层都没有获取记录的情报,和盘托出的九十九由基目的也很简单,只是单纯想以此为交换,得知相泽一生得术式的全貌。
可面对这个照顾了自己近十一年的恩人如此诚意,相泽一却依旧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这也就难免九十九由基有所怨气了。
双方沉默了一会,九十九由基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坐在相泽一身侧,撩下肩上的长发,随意问道:
“说吧,难得你这家伙如此主动联系请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麻烦我?”
闻着漫入鼻尖的熟悉香水味,感觉座位变得有些拥挤的相泽一,不着痕迹朝外侧轻挪了几分,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
“我要加入高专。”
随意将手中易拉罐捏成一团,扔向垃圾桶的九十九由基听后则是有些诧异:
“去年我让你和葵一起加入高专你都不愿意,这好端端的怎么现在又要加入了?”
面对这个问题相泽一再次以默然相对。
九十九见此微一咋舌:
“算了,你愿意加入高专也算是省了我一桩麻烦事,那你准备去哪?京都?”
相泽一摇了摇头。
倒是九十九侧着脑袋望向夜空思考了会后,似是想通了什么,捂着嘴促狭道:
“你不会是担心到了京都高专,你这个师兄就得反倒称呼葵为前辈了吧?”
因为相泽一的存在,原时空中本该于小学三年级被九十九由基收为学生的东堂葵,在延后了足足快一年才被收入门下,年龄上和其差不多的相泽一,也自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前辈师兄。
而同时也是由于受到相泽一的影响,东堂葵与原时空相比同样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一想到那个从早到晚不停爆衣,恨不得一天换十件衣服的肌肉猛男,相泽一摸了摸后脖的鸡皮疙瘩,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还是东京吧,离家近。”
这种搪塞人的借口,九十九由基当然听得出来。
但正如之前所言,一贯独身在外,既不愿加入高专,又不愿跟随她的相泽一。
他的安全方面一直是九十九由基的一门心事,她刚才在小屋内不断埋汰相泽一,也是出于这个理由。
试图以此作为突破口,说服相泽一跟着自己。
而她之所以对相泽一如此关心的原因,并不单单是因为师徒缘分或是监护关系那么简单,事实上,还有着另外一重因素……
“行吧,去东京也好,有那人在,你成为他学生后安全方面那自是很有保障啦。”
跟随九十九站起身的相泽一自是清楚,她说的“那人”指的是谁,可他更明白一件事:
“就是因为跟在他身边事多,不安全我才去的啊。”相泽一如是想到。
不再多问的九十九由基食指上不停悠旋着钥匙串走向站台旁的机车,正低眉垂首计划着未来该如何行动的相泽一则是紧随其后。
可还没走几步,神情恍惚的相泽一竟是直接撞上了九十九由基的后脑勺。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相泽一眼神奇怪的望向不知为何突然停下脚步的九十九。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略显僵硬地回转过身的九十九由基,脸上显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在将掌间的钥匙攥得咯咯作响后,目光灼灼地瞪着相泽一缓缓开口道:
“你这家伙,不会是因为觉得我教学能力不够,或者说教不好你……你就特意去找另一个特级来当老师的吧?”
“?”
满脸懵逼的相泽一还没反应过,九十九又继续说道:
“那个,虽然我没和那绷带男交过手,自认和他可能,大概,或许,有那么一丢丢差距。”
相泽一眼角余光扫了眼,九十九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间捏出的细小间隙,暗暗吐槽:
“指间宇宙吗?”
“但是吧,要说教育学生这方面,我感觉我应该不比他差吧。”
“确实不差,你费快十年功夫教出个一级和一个勉强准三级,人家未来不到一年时间就带出个特级外加N个准一级。”
将这番严格来说,对九十九并不怎么公平的评价藏在心底,相泽一否定道:
“和那没关系,老师你教的已经很好了,我…我现在只有这种程度全都是我自身的问题,和旁人无关。”
可让相泽一没想到的是,就像在等着这番话一般,九十九由基立马接过话茬问道:
“那,是和你的术式有关喽?”
相泽一眼睛眨了眨,望向套话得逞后,一脸似笑非笑的九十九由基,轻叹口气:
“九十九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很讨厌你吗?”
九十九由基却是又立马回过身,双手背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哦~”
说完也不打算听相泽一说出自己心知肚明的原因,继续旋着钥匙串,朝置于不远处的摩托机车走去。
点燃引擎的轰鸣声,在这深夜中的僻静郊外显得声量极大,九十九由基跨坐在摩托上,朝站在原地相泽一喊道:
“在等什么呢?还不上来。”
说完用大拇指反指向车后座。
相泽一的表情却是有些奇怪:
“呃,以前你不都是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回去的吗?”
实际上一个多小时前,相泽一也是换乘了一系列交通工具才到达此地,面前这人还曾美其名曰这是为了增加他的社会阅历。
“开什么玩笑,这三更半夜的,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学生在这种地方孤身一人?你老师我是这么不负责的人吗?”
而相泽一回应的只有一个“你以为呢?”的眼神。
似乎是回想起自己还真干过这事,九十九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
“别,别说废话了,赶紧上车,就当这次是给你的福利了。”
略显无奈的敷衍两句,相泽一坐到摩托后座上,手指扯住九十九外套皮衣的边角。
自怀中取出护目镜的九十九,秀眉微蹙:
“抓紧点!别到时候给甩下来了。”
从善如流的相泽一便干脆直接一把环住对方的腰肢。
有些不习惯地挪动了几下肩膀后,戴上头盔的九十九由基发动机车顺着公路扬长而去。
而相泽一也许是因为过于疲累的关系,又或是因为久违的安心感,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竟是没过一会,就在不知不觉间,脑门紧贴着九十九背部睡着了。
还准备在路途中再说上几句的九十九由基,因为几次呼喊始终都没人回应,便微微侧首张望,眼见此景,她有些感慨地小声道:
“还是小时候可爱……算了,小时候也不怎么可爱。”
在道旁昏黄路灯的指引下,载着二人的机车在给此地留下久久未散的轰响和扬起纷飞的灰尘后,朝向远方闪烁着绚烂夜景的繁华都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