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随着身体一阵前倾，相泽一所乘轿车安然停下。
经历大略一刻钟的车程后，天上酝酿已久的清雨砸落在车窗上顺滑而流。
提前兜上脑后风帽的相泽一踏在稍稍湿润的泥地上，呼出口白气，抬眼向四周张望。
此地除了远处几幢已被提前疏散的农家民宅外，只剩下些荒山田野，杂草老树了。
提前下车的新田明在雨中快奔几步后，与前方封路的几名警察沟通了一番，朝相泽一，九十九挥了挥手。
两人对视一眼，跟随新田明，掀开绕在树干上的黄黑警戒线，穿过坑洼小道向内走去。
约莫十分钟后，相泽一便看见前方的一处老旧建筑前，正有另几名辅助监督在四周到处巡视，看上去是担心有人未来得及撤离，受到波及。
而伊地知洁高与匆匆赶回的新田明低声商量了几句，抹了下沾满雨滴的镜片，快步迎将上来。
略带疑惑的视线也是同样扫过相泽一，直到看见九十九由基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口中稍显焦急道：
“九十九小姐，你总算到了。”
还是那副冷峻表情的九十九，询问了现下的状况：
“情况怎么样了？”
“咒胎凌晨三点左右便就收敛入孤儿院内，内里如今是什么状况难以预料，只怕是……”
“已经形成了领域？”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更大可能是暂未赋予术式的生得领域。”
眼神略过垂着脑袋的相泽一，九十九点头道：
“我明白了。”
接着，不等她伸出右手，打算扯着相泽一朝前而去。
相泽一便已是自行走向了孤儿院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见此，九十九的神色稍显错愕，但没过多久便理解了相泽一的表现为何是如此反常。
紧赶几步追了过去。
而身后的伊地知嘴巴微张，似是想要劝阻。
可九十九由基带着一名无关人员的事，新田明先前已经与他说过。
并且由于经常与五条悟同行，甚至可以说是他“专属”辅助监督的伊地知早已习惯了这些特级想一出是一出，无视规定的散漫性格。
同时他也很清楚，与其尝试规劝他们，倒不如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剩下的就任由这些特级去想办法解决。
毕竟若真有什么状况是这些特级解决不了的，那么那些规定就更没用了。
不过，事后对高层的报告还是万万少不了的。
念头至此，伊地知也快步跟上。
……
相泽一抬头仰望铁门上方缺失的招牌。
其上只剩下“孤儿”二字，似是以此勉强告知外人这地究竟为何用途。
或者说曾经的用途。
而他身旁九十九则是向伊地知微微点首示意。
下一刻，一段咒文吟唱从伊地知口中传出：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褉。”
一道黑罩从天中延伸四方，将孤儿院周围尽数笼罩。
而相泽一看着“帐”缓缓落下，倒是隐约想起了自己因为担心动静太大，好像还从未使用过这招……
“好了，你们就在这周围巡视下，剩下的交给我们。”
等到几名辅助监督听令散去后，九十九凑近相泽一低声道：
“要，要不然这次就算了，我来解决吧。”
相泽一轻笑一声：
“呵，这时候倒知道关心我了？”
“别这么说嘛，老师我也不是故意的，最多最多，就算是没注意到而已啦。”
相泽一却是摇了摇头：
“若是之前，我可能还会答应你，但现在，这只咒灵必须由我来祓除。”
至于做不做得到，则压根不在相泽一的考虑范围内。
伴随着短促却又刺耳的摩擦声，二人面前的铁门被相泽一一脚蹬开。
留有惯性的铁门撞在斑驳脱落的墙面，发出一阵传播极广的冲击声。
尚未走远的辅助监督们闻得此声，纷纷回过头张望，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震颤微止的铁门，其上锈皮簌簌而下，随即又被雨水所携流入旁边的阴沟之下。
相泽一迈步入内。
看出今日相泽一情绪不对，心中更是感到后悔的九十九跟在他身边谨慎道：
“一，我不拦你去祓除那家伙，但你千万变搞错了，咒灵可不是你想的那东西，它们是……”
“老师，这种咒术基础你就不必教我了，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而后给了对方一个让其安心的笑容。
然则九十九由基看到这笑容后，眼神流波微动，稍稍一愣，脑袋里竟是莫名冒出个念头：
“好像，真长大了呀。”
金色长发左右摆动，将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
“生得领域吗？”
相泽一望向眼前充满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儿童玩具，彩笔涂画，以一种光怪陆离形式组成的无尽空间。
身旁九十九表情稍显凝重道：
“嗯，不过看起来确实还没有赋予术式，也就是个未完成的领域罢了。
走吧，趁这家伙还没完成领域前解决掉它。”
说完九十九率先向内走去。
而相泽一稍稍稳了下心神后，跟了上去。
可二人没走一截，便有好客的“仆人”前来迎接二人。
一头鱼脸蘑菇咒灵，断住了二人的去路。
正准备随手祓除掉这只咒灵的九十九，被相泽一抬手拦住。
“你不是一直想看下我的术式吗？”
言罢，相泽一伸出右手抓向这只三级咒灵。
不停鼓动全身，色彩不断变化的，眼看下一秒就会爆炸的鱼脸蘑菇，刚被相泽一五指死死掐住，那张鱼脸便猛然消失，紧接着没到一秒钟这只咒灵便彻底消散于无形。
直到此时，相泽一才说出了那声久违的「掠」。
嘴巴微张的九十九，看着刚说完便捂着嘴意欲作呕的相泽一，嘴角一翘，上前给他抚了抚后背。
眼神落向连一点残秽都没留下的地面，心中暗暗想到：
“果然很不可思议呀。”
而接下来的一路，相泽一都是在九十九的旁观中，收拾掉了不少低级咒灵。
以他如今大略稳定在二级咒术师的咒力量，处理这些咒灵就只是伸伸手的事，根本无须有过多赘述。
可是倒也不知是不是相泽一的行为，终究是引起了这座生得领域主人的注意。
在消灭了大约二十只左右的咒灵后，一阵拖把拖地声……不对，应该说是类似于数十根拖把，连带着内里脏污在地上蠕动的动静，引起了相泽一二人注意。
没过多时，一张儿童彩笔所绘的扭曲壁画中心处泛起了污浊暗泡，一条手背上长着无数小手的断臂从内渗出。
九十九由基走到相泽一身边，隐隐将他护到身后，肃声道：
“这家伙感觉上好像不太对，还是我来吧，考验什么的之后再说。”
说完便将凰轮召了出来。
感知到即将从壁画内爬出的那只特级咒灵确实如老师所说，可能不太好对付。
相泽一皱眉思考了一番，估计了下自己的胜算，将九十九拦于他身前的右臂向下一拨，还顺手捏了两下，开玩笑道：
“老师，你最近是不是鸡肉卷吃多了？感觉好像都有点胖了呀。”
“哈？！”一脸不可思议的九十九，回过脑袋恶狠狠瞪向相泽一，咬牙道：
“你是想找死是吗？”
面对这双重意义的死亡质问，出于本能避过视线的相泽一，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鼻翼震动，请呼出口气的九十九又将刚召出的凰轮收回，丢下一句“爱死不死”。
退出了十来步，将战场让给了相泽一。
只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的距离，依旧是在九十九能够及时出手相助的安全距离之内。
而脑中冒出个“竟然没挨打？”念头的相泽一，第一次感觉到他自己对老师的重要性可能远超他的预料。
正在他想些歪主意以报复……报答对方多年的“照顾”时，那只特级咒灵整体已是完全从壁画中爬出。
“为，什么……我们，会，成为这样？”
听着咒灵的呢喃自语，剪断繁杂思绪的相泽一深吸口气缓缓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