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一位小太监进来,在总管耳边细细几语,而总管听了立刻在恭敬对君明安道:“陛下,上天台处发现一名女婴。”
“女婴?”君明安皱起眉头,隐隐有些怒意,“是何人所为?!”
上天台位于东明宫前殿五百米处,乃是祭祀天神的重要建筑,不说是何人敢将女婴遗弃在他东明宫内,更是遗弃在祭祀天神之处?简直不将皇家颜面放在眼里!
没错,他将此视为挑衅!
总管迟疑片刻,语气难掩惊异,缓缓道来:“回禀陛下,据下人所言,这女婴头长犄角,身浮龙鳞……”
君明安越听这眉头皱得越深,如此奇异之事,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老奴在此恭喜陛下!”总管突然高声,语气满是喜悦。
龙,自古以来是君王象征,龙女凭空而降在上天台,这莫非是上天对他的肯定,对东朝的肯定。
“何喜之有?”君明安瞥了他一眼。
总管喜笑颜开,躬身拜服道:“此龙女想必是上天降下来,为庆陛下您统一天下之伟业!”
“哼,油嘴滑舌。”
君明安冷哼一声,把总管吓得半死,不过见陛下并未生气,急忙松了口气。
“将那龙女带到唯的面前!”
“喏!”
君明安本不信鬼神之言,他所统一天下乃是他与群臣之力,并非所谓的顺天而为。可是他信或不信无所谓,最主要是群臣如何想、百姓如何想。
顺应众民,他也做过祭祀天神、祈求风调雨顺等一系列活动,只是为了更好的统治天下。
可是,看着襁褓中的女婴,肥嫩的脸上浮现龙鳞,头顶的犄角后,他陷入了沉思,第一次对自己提出了疑问,莫非这世上当真有鬼神存在?
虽然短暂失神后,君明安很快反应过来,接过襁褓中的女婴,一种强烈的联系在两人之中连接,仿佛真是他血脉相承的亲女儿。
这时,女婴忽然睁开了朦胧的双眼,一对金色竖瞳既尊贵又天真,见到君明安的脸,肥嘟嘟的小脸蛋展颜欢笑,乐呵呵地伸出手似乎要抓他的胡子。
这位天下共主的皇帝竟然内心升起难以言表的激动,顿时龙颜大悦,开怀大笑道:“上天听闻唯无子嗣,故而降下龙女。唯自当顺应天意收其为女,以彰天恩!”
在一众宫女宦官谄媚贺喜中,君明安召集群臣,将此事告知他们。
群臣议论纷纷,祝贺同时商议着如何利用此事做番文章,最终由丞相代笔,写了一篇文章记述此事,四言韵文,歌功颂德。同时改年号为龙庆,庆祝龙女诞辰。
然而喜庆之余,令君明安无奈的是,群臣越发积极上奏请求皇帝纳妃,他们不敢言立皇后之事,可这妃子总得纳几位延绵皇嗣吧?
连翻上奏,甚至连丞相也隐晦劝说,最后君明安只能无奈妥协。
月末之后,皇帝纳妃,举国震惊。
各地选来的妃子身着华服从宫外而来,听闻是当地闻名的绝色,各各肤色如雪,体态婀娜,雀扇遮着半面,眉目轻笑,便已是让人神往万分,梅兰竹菊各有千秋!
大礼行至夜间,礼毕,妃子入后宫,而君明安在宫中夜宴百官。宫闱之中觥筹交错,热闹至极,不少官员难得喝醉,庆祝天下太平,庆祝皇帝纳妃……
当众人离去,君明安独自依靠在宫墙之边仰望着天空,月色悠然静美,可他却不知为何感觉孤独,手持酒樽将月色倒入其中,之后举起对月。
月白皎洁,仿佛见到了记忆中美妙的身影。
“浅儿,世间终于太平了,唯没有失言。”
酒壶为酒樽续上一杯又一杯,他喝得有些醉意,忽然听见宫墙边传来脚步声。
君明安抬起头,望去,却见是一窈窕玲珑之女,肌肤在月色衬托下白皙无比,见皇帝看见自己,美貌脸上嫣然一笑,魅惑众生,红唇轻启。
“陛下,为何再次独自饮酒?不如让臣妾陪同?”
随着女子的靠近,一阵如兰似麝香风袭来,声音也是软糯甜美,勾动人心。而那一双似水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君明安,万般的柔情似千丝万缕般缠绕过来,让人忍不住沉沦。
如此美人,可君明安却是看了一眼便别过头,沙哑的声音传来:“滚。”
“陛下怎如此疏远?”美人神情一滞,说话间,怅然欲泣,神情幽怨无比,“臣妾见陛下一人孤单,不过是想来陪同陛下,难道陛下当真狠心连倒酒的位置都不愿给臣妾吗?”
君明安摩挲着酒樽,眼睛微眯起来,若是长年侍奉他的总管见到,必会连忙跪地请求他息怒,因为这是正是他动怒的征兆。
他让人滚,何曾说过第二句?
“何右!给唯滚出来!”
这女人能到这里来,必定是经过总管首肯,否则任何人都别想到他跟前来。
他这一声,老太监连滚带爬赶了过来,见到君明安面无表情,而刚进宫的妃子冷落在一旁,他哪还能不懂这位皇帝是什么意思。
他汗如雨下跪在地上却不敢抬手擦拭,他本想着陛下一人饮酒着实有些孤独,恰好这名妃子前来询问陛下在何处,得知陛下坐在殿前一人饮酒便想陪同,而他则是考虑到皇嗣稀薄,再加上陛下醉酒,见到美人前来……
若这事成了,他肯定少不了一番赏赐,哪怕陛下考虑不到他,但这得到圣上恩宠的妃子岂会少了他的好处?
于是他便放行,可,可谁知……竟然会是这种情况?
“陛下,老奴在这呢。”
“她是谁?”君明安看也不看他一眼,又饮了一杯酒,淡然问道。
总管瞧了美人一眼,连忙答道:“这位乃是治粟内史之女,宋氏,初封七子。”
后宫嫔妃位分:皇后、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这宋氏初入宫中就能排到第五等级,也是有些本事。
“呵,九卿之女,难怪能让汝放行、敢来唯跟前寻欢。”君明安望着月亮,冷笑道。
总管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磕头道:“老奴该死!”
而一旁的宋氏早已被这架势,君明安的威势吓呆在了原地,不敢多言。
“汝的确该死,但不是现在。”
“谢陛下仁慈!”总管高声呼喊,心跳差点停止,至少这条命是保住了。
君明安又指着宋氏,“汝,过来!”
“……喏。”宋氏强压下心中惊恐,莲步轻移靠近过来。
君明安将手中酒壶甩给她,而她狼狈接过,被溢出的酒撒了一身。
“汝愣着作甚,倒酒!”君明安皱眉道。
这女人来时说给他倒酒,现在却呆愣在原地,真是令人恼火。
闻言,宋氏心头一喜,恭敬给君明安倒了一杯酒。可君明安没有立即饮酒,而是勾起她的下巴,充满威严的目光盯着她细细打量。
宋氏眼睛对上君明安黑白分明的眸子,那淡然威武的王者气质令人心醉,心头一阵慌乱,以为陛下终于意识到了她的美貌。
于是娇羞得闭上了眼睛,吐气如兰。
“陛下……”
声音动人,动人心弦,若是常人恨不得当即将她“吞”下。
君明安打量着她,乌黑的秀发高高的挽成桃花双髻,一根金钗斜插在双髻上,光洁的额头下是两弯细细的柳叶眉,此时正微微蹙起,娇羞的神情让人心生怜惜,小巧的鼻子微皱,精致的朱唇微张充满了诱惑。
“倒是个美人。”君明安失去了兴趣,放开手指,扭头继续喝酒,“何右,带她下去,封良人,入流华宫。”
总管大吃一惊,一时没有应答,哪怕他侍奉君明安多年,还从没像这时完全猜不透皇帝在想些什么。明明动怒了,可偏偏没有处罚,反倒是赏宋氏升两级,赐宫居住?
“老奴遵旨。”
猜不透,总管不敢再猜,刚捡回来的命可不能又丢了呀!
“谢陛下。”宋氏满心欢喜,连连行礼,都说皇帝喜怒无常,她今天是见到了。
虽然没有得到皇帝宠爱有些遗憾,可她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等人退去,君明安嗤笑一声,继续望月饮酒。
他是皇帝,可身旁之人,竟多是所求名利而攀附于他,何其可笑又何其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