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圆桌。
老人坐北朝南。
儿子和儿媳妇在左手边。
孙女在右边。
孙女再旁边是访客少年与他的女伴们。
白瑾旁边是埋头干饭的灵雪瑜。
白雾瑶轻嚼慢咽，偷偷瞧着老人。
小月，不，应该是耀月出来了，一副淑女模样。而她和端木楚楚妈妈之间的空位是留给宋安安的。
夫妻俩不知发生了何事，小心翼翼地询问。
“爸……”
老人摇头：“没事。”
平时活泼开朗的端木楚楚此时也是拘谨得很，视线在爷爷和白瑾之间来回荡。
白瑾夹了一块白斩鸡，蘸上葱姜浅尝一口，有些像家乡的口味。
下咽，他淡淡地说道：
“我以为你会继续躲着我的。”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而且要过年。”
老人起筷，往孙女碗里夹了根鸡腿。
“鸡怎样？”
这是在问白瑾。
“和老家那边有点像。”
“以前宋兄每年过来都会给我下厨做几个南方菜。”
端木云飞扬了扬下巴，
“我就记住这个了。”
“以前……”白瑾顿了一顿，“七八十年前吗？”
“嗯，战后。”
老人的眼神渐渐深邃。
“没能陪宋兄打到本土，是我一生的遗憾。”
白瑾没有回这句话，端木云飞视线聚焦在少年身上。
“你是白氏后人？”
“不重要。”
“对于你们满门英烈，我一直很敬佩。”
“那是祖辈的荣光，我是我。”
饭桌的气氛格外诡异，本应该是喜喜庆庆的年夜饭，却因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往奇怪的方向奔去。
楚楚看不懂，楚楚大为震撼，但楚楚闭嘴低头吃饭。
扒拉饭碗的速度都快了些，她只想赶紧避开，躲一边偷偷观察。
饭桌上的谈话还在继续。
“过年都在加班，很辛苦吧？”
“还好，习惯了。”
白瑾垂下眼帘，夹菜。
“如果你和他配合点我也不至于过不了年。”
话题终于渐渐往升华之仪靠拢。
“苍啊……”
然后就提到了另一个老头。
“一直以来我都看不懂他，说到底，这也是时隔九十年我才再一次见到他。”
端木云飞稍稍停顿。
“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
“当年那次结束之后，听不到广播吗？”
“听不到，直到新的一次开幕。”
“难怪。”
老人放在筷子，微微仰起头，似在回忆。
“当年我不理解他追求的真理是什么，后来宋兄跟我说他好像疯了。直到前不久他找到我，我才有些理解宋兄的意思。”
“他怎么了？”
老人沉默，移动眼眸环视饭桌一圈。
“待会说，先吃饭。”
“好。”
白瑾刚要夹菜，又想起一事。
“你好像有问必答？”
“……坦白从宽。”
“呵。”
白瑾噗嗤一笑，没有评价什么，只是接过灵雪瑜的空碗，转头询问端木楚楚。
“可以添饭吗？”
……
好怪，真的好怪。
爹娘来问她今天这群少年少女是什么回事。
她哪里答得上来啊。
烦死了，不想理他们。
独自一人藏在一个角落里的房间，在阳台上远远望着客厅。
爷爷用了隔音，听不见。
如果能有人来陪陪她就好了。
联想到白瑾的身份，端木楚楚总担心爷爷犯了什么事。
掏出手机，亮屏，端木楚楚嘟起了嘴。
师妹还是没回复她。
师妹走之前，她送了一台智能手机给她。
难不成还是不会用？
当时她很细心教了呀。
但就算软件不会用，电话终究懂得怎么接的吧？
端木楚楚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闹心。
气得牙痒痒的。
师妹到底干什么去了。
昨晚开始就联系不上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安全回宗门。
唔～～～
在少女苦恼之时，客厅内，她的爷爷与少年的谈话渐渐步入正题。
“你有什么想说的？”
“你问我答吧。”
“……”
尽管瑶瑶就在身边，但负责交涉的依然是白瑾。
仔细回忆起瑶瑶的叮嘱，稍稍酝酿话语，白瑾问道：
“你和苍合作了？”
“嗯。”端木云飞似乎很老实，直接说了。
“我已经对升华之仪的斗争不感兴趣了，但他和我说了一些事，我同意了合作。”
“什么事？”
“他跟我说，世界要毁灭了。”
小月忍不住插话：“这鬼话你都信？”
“我确实没信。”老人蹙眉想了想，“但他还说了别的事。
苍说，这个世界的命运是有形的。
当命运走到尽头时，世界就会毁灭。
这是他九十年前在门里看见的真理。”
闻言，白雾瑶眨眨眼，依旧保持沉默。
老人很自觉，也可能是“坦白从宽”，他想争取什么，所以不用白瑾继续问，他都自发解释。
“他说，命运的核心，是你。”
“我？”白瑾神色不变，无悲无喜，也没有流露一丝惊讶，仿佛老人说的话语都荒唐得不止一提。
“他告诉了我准备怎么对付你，他让我用玉衡推演，每一次，我推演的结果都是你们必败无疑，但每一次，都会有各种巧合导致你们活下来。”
“巧合？”
“比如苍本来安排好的计划忽然有其他人搅局，比如本该能集结大量兵力时，又出意外导致只有少量部队追上你们。
这些意外也都在苍的预料之中，他说这是命运对你的庇佑。
因此，我对他半信半疑，选择了简单帮他几次。”
简单……注意到这些字眼，白瑾揣测着老人的心思。
但话还是要继续听。
“直到后来，他很自信地去了山谷，然后输了。
很奇妙，我原以为他必胜，但却还是输了。”
“那现在呢？”白瑾问了，“你又为什么主动出现？”
老人沉默了数息。
“苍又来找过我，他让我藏起来。但我算过了，无论如何我都是躲不过你的，不如直接现身，好歹过个年。”
“那……”白瑾摊摊手，“你现在又是为什么呢？”
“你们应该查过我。”
老人闭上眼，仿佛在回忆无数过往。
“我参加过战争，但战后为了家族也暗中培养了许多人，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所以我不是一个好人。”
确实，别的不提。
光论“无缘无故”地指使人袭击白瑾，就已经足够认定这位老战士不是一位好人。
端木云飞睁眼，偏过头望向窗外，望向楼上的房间。
“但我想当个好爷爷。”
“……”
“虽然没完全信，但我不想世界毁灭，我的孙女才刚刚长大，所以我选择和苍合作。
因为我知道自己躲不掉你，所以，自首。”
白瑾沉思，得出结论。
“所以你想谈条件。”
“嗯，我不想楚楚的未来受影响。”
“你的底气呢？”
“底气……”
老人抬手，亮出朱红的刻印，还有一本书，真理图书馆的奇幻书。
“不答应的话，我就用它自杀。论因果关系的话，玉衡会落到苍的手里。
不要想着抢攻，我算过了，自杀的速度比你的剑快。”
白瑾双手托腮，低头思考，权衡利弊。
最终，他给出了回答。
“好，我答应你。你的事不会牵扯到端木楚楚，她的人生履历也不会因为你而留下污点。”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我保证，以个人的名义，还有白家的声誉。”
尽管不想说后半句，但，他觉得这么说对端木云飞很管用。
老人像是松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交易达成。
没由来的，白瑾想……好吧，不能这么说。
白瑾想要确认某些事。
最后一次确认。
于是，他问出了一个瑶瑶叮嘱里没有的问题。
“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端木云飞略感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
“当然。”
白瑾闭上眼。
最终，他摇摆不定的心有了答案。
虽然说这个答案之前就得到了。
只是他始终抗拒接受而已。
他真的没有穿越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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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宿主]
[系统的使命已完成，今后将只保留备忘录功能，其他功能将全面撤销。]
[祝宿主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