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并不懂医疗，方才那一手也只是和治疗勉强沾边。
本质上，白瑾刚才是通过精细的控制力，疏导了刘利辉体内紊乱而狂躁的灵力。
准确来说，是“外来的”灵力。
法术分内法和外法，很简单，由超凡者体内提炼过的灵力施展的法术叫内法，直接神识调动人体外部灵力的法术叫外法。
灵力强化肌肉纤维，毫无疑问是内法。
问题在于刚才刘利辉强行用体外灵力施展内法，所以身体才会不适。
白瑾这么不动声色地露了一手，算是给他瞧个厉害的。
这么做也是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谈话。
承下父子俩的谢意，白瑾也不多废话，直接问。
“厉害嘛，这书哪弄来的？”
当然是指刘利辉那本疑似与真理图书馆相关的书。
刘利辉摩挲着书皮封面，不语。
他儿子却是忍不住了：“对啊，爸，这是啥啊？我看你这两天拿着它神神叨叨，像中邪似的。”
想来刘白也是担心他爸的精神状况才问的，只是刘利辉眼睛躲闪着，依旧不语。
“叔叔的修为并没有恢复。”
意料之外，东野离插话了。
“刘白你没修炼过不知道，但刚才叔叔其实是在这本书的辅助下用神识调用灵力施法。”
“诶？”刘白不明觉厉，“哦哦，听起来好猛。”
话语间还带着几分兴奋劲，但东野离下一句话就给他泼了冷水。
“紧急用用还好，这种方法容易身体，一方面是体外灵力不提炼就入体会造成直接伤害，另一方面是这样施法神识消耗更大，叔叔本来身体就好，过度使用的话会影响身体健康的。”
这也是东野离主动站出来说的原因吧，虽然说起话来还是没什么情绪，但终究是在关心朋友的父亲。
“比如刚才，只是一小会叔叔就受不了。”
少年的喜色凝固，紧张地看向他爸，一惊一乍的。
“可看起来也没事啊？”
“好了，额咳咳。”刘利辉就要喝住儿子，却是难忍地咳嗽几声，舒了口气才解释：“方才是这姓白的小哥帮了我”
算是变相承认了。
不过下一句话表明他仍抱有希望。
“这东西、这法宝没事的，你们不用管了。”
改口了，“法宝”。
刘白迷茫，东野离沉默，而别有用心的白瑾十分直白地开口道：
“大叔，你自己用过你自己清楚，想靠这个去从事超凡工作是不可能的。难道你想弄坏自己的身体吗？真的别，你还有个儿子要养，钱也没还完是不是？”
可以说是苦口婆心了，刘利辉沉着脸似是在挣扎，而刘白则是表现出很符合他这个年龄段的毛躁。
“唉！爸，就别用它了，家里缺钱我能去打工兼职的。”
千言万语一句话，活着最重要。
儿子的劝说起了作用，沉默了片刻，刘利辉长叹一声，松开了手中的书，答应儿子不再用它。
若是白瑾直接表明监督者身份的话，可能会被误以为是来搜查违禁品的，民众抗拒心理更强，效果不好。
“话说回来，这玩意哪弄来的？”
平常的展开话题，刘利辉将一切娓娓道来。
是前天的事。
那天刘利辉等着堵门的催债人走掉之后，小心翼翼地出门买菜。
然后，可能是倒霉吧，他又碰上了催债人。
那群混混虽然不敢太过分，但说动手还是动手的，只不过力度会控制好而已。
就在刘利辉买的菜被丢到地上踩得稀巴烂、那群混混嘲笑时，一个青年男子出现了。
刘利辉神识尚在，看得出那青年没有修为——除非他和白瑾东野离一样24小时挂着敛息术。
令刘利辉大跌眼镜的是，那青年掏出一本大书施展出法术赶走了那群混混。
听到此时，白瑾眉头微挑。
那是奇幻书吧？真理图书馆的人，意料之中吗……
且听刘大叔继续说：
“他自称方罗，请我吃了顿饭，他就问我，
‘诶，老哥，你这是怎么被这群小混混欺负？’
我当时心里难受，想找个人抱怨，也就把事一五一十地给他说了。
然后……
”
方罗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叹气道：
“唉，这破世道就是这样的了。我以前也碰过差不多的事，后来……”
说着，明明没有修为傍身的“普通人”方罗轻敲饭桌上的大书，那书竟是无风自动，凭空凝出一个水球，方罗伸手洗了洗，扬起下巴示意。
刘利辉发愣，对于他来说，普通人也能用法术，简直神乎其技。
之后方罗神神秘秘地给了他现在手上这本书，只是告诉他若能勘破其中真理的话，也能拥有一样的力量。
再之后，就没见过方罗了。
而这本书……命名的事放一边，且听听具体怎么说。
刘利辉对着三个少年翻开书，映入眼帘的是一堆不知该称为符号还是文字的内容，至少白瑾看不懂。
但他能感受到蕴藏在其中的有序化灵力。
和奇幻书很像，但……从灵力结构复杂度和灵力量上看都比他所见过的奇幻书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之前它还是一片空白，上面让我把自己的‘故事’写下。”
“故事？”白瑾咬重话音询问道。
“嗯，就是‘故事’，我就把我的过往写了上去。”
原本刘利辉只是抱着尝试的想法，在写上去之后，字迹消失了——在超凡界这并不是什么神奇的事。
而后，书里就出现了灵力，有序、可调用的灵力。
最开始很少、很微弱，但让生计窘迫的刘利辉看见了希望。
这两天，他一直研究着这奇门法宝，而书本身也不断浮现出一些字。
有些是问题，以白瑾这个第三者的视角来看，颇具诱导性。
比如……
你认为命运是否不公？
出身富贵者，衣食住行享乐无忧，你对他们怎么看？
努力大半辈子，今时今日的你落到这等境地，你觉得是谁的原因？
诸如此类等等。
一系列的问题，似乎都在偏导向一点：像刘利辉这样的人，本不应该如此，他受的伤、丢掉的修为，一切一切倒霉都是有“某物/人”暗中作崇造成的。
而刘利辉的回答，也渐渐受了这些问题的影响，进而刺激这个中年男人的内心。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凭什么别人都活得好好的，偏偏就是我倒霉？
当然啦，这才一两天，还不至于偏激到这种地步。
只是白瑾单方面预测受长期影响的话，人的思想大概会偏向这些方面。
而随着刘利辉的回答越发符合提问者的煽动目的，这本书可调用的灵力就越多。
白瑾本想让刘利辉试一试回答问题，看看这灵力到底从何而来，没想到在今早白瑾他们来之前，书就已经没有浮现新的问题了。
而最后的最后，书还有两句话。
“唯有承受苦难，方能涅槃重生。”
“若想反抗不公，那就接受真理的指引。”
拿过书掂量掂量，白瑾抿嘴盘算了一下。
“里面的灵力比你刚拿出来用的时候少了一些，看来只是储备在里面，每次回答问题为你解封一部分而已，总有用完的一天。”
“这样啊……”
刘利辉眼神一黯，心中的侥幸渐渐淡去。
“不过嘛，看它这说的，大概接受所谓指引就能获得更多好处吧。”
白瑾歪着脑袋侧视父子俩。
“怎样，要试试吗？”
……
楼下，方才落荒而逃的小混混们簇拥着一个臂膀纹身的男人。
“大哥，就是刘利辉那家。”
“大哥给我们做主啊。”
罗芜面色阴沉地听着小弟们的哀嚎声。
刘利辉……是吧？
他记得，那丢了修为的老废物，在他们公司里借了不少，一直没还上，手下的小弟们堵过他们父子俩好几次。
没想到啊，今天居然找帮手了。
他们公司有所忌讳，一般不会做得太过分，但不代表他们不敢做。
敢反抗是吧？好，好得很。
自己手下什么货色，罗芜自然清楚。
但真以为从哪找了小武修就敢嘚瑟了？
那就别怪他下黑手，他可是三阶武修，哪里会怕一个十来岁的小鬼。
哼，从今天开始，就得对这家下狠手。
刘利辉他前妻也找到了，还不上是吧？就绑你儿子去黑作坊，绑你前妻去卖！
**，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给你利滚利滚**到你还不上为止。
艹！
攀上楼梯。
“老大，就是那户。”
顺着小弟的指示，罗芜昂着头，一脚踹开铁门。
“刘利辉！你**的给我……”
忽然，刘利辉家中爆发出一股凌厉的威压，仿若一把冷冰冰的剑刃架在罗芜的颈脖上。
罗芜与一众打手的呼吸骤然停滞，鸡皮疙瘩起了一片，甚至心脏都要忘记跳动。
这时，门内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却如宣告死亡的丧钟。
“真理图书馆的方罗是吧？”
“告诉你们的尊主。”
“下次见面，我会再斩他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