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快乐，演出顺利。”
来自今出川渡的花束是由生田绘梨花递给斋藤飞鸟的。
巧克力色的包装纸，裹着十几枝紫色鸢尾花、白色郁金香和咖色玫瑰花。
斋藤飞鸟后来才知道，这是卡布奇诺玫瑰。
花束卡片上写着“毕业快乐”的字样，但并非今出川的笔迹。
音乐声、交谈声、笑声…后台的各种声音汇成一种熟悉的嘈杂声响落在她的耳畔，仿佛雨滴入海，一瞬间汹涌澎湃，又刹那间寂静无声。
小渡没有来参加自己的毕业演唱会。
她一边戴上耳麦，一边整理演出服装，一边这样想着。
她已经出道十多年了，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总是只能一起走短短的一程路，她习惯了。
小渡毕业的时候，她觉得告别好近，轮到自己毕业的时候，只觉得重逢更远。
她偶尔会在舞台上音乐的间隙、录制工事中兴致正浓的时刻、工作结束后回程的车上想起小渡，但频率不高。
她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偶尔联系，不常见面，如此数年。
不过，毕业的队友、好友、战友那么多，大家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快乐的、精彩的、难忘的回忆那么多，唯独小渡，想起她的时候，心里是苦涩的、酸楚的、疼痛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灯光暗下来的时候，人声鼎沸中，她想，“我要毕业了。”
「如果再也不见，祝大家幸福」
现在的你，幸福吗？
你们，幸福吗？
她仔细看着台下的每一张面孔，熟悉的，不熟悉的，笑着的，哭着的…又垂下眼，慢吞吞地、笨拙地想——
我，幸福吗？
思绪太多，时间太快，情感太过汹涌澎湃。
直到演出落幕，庆功宴喧嚣，长久的重担放下，其他的工作展开，人生进入新的阶段，斋藤飞鸟还偶尔有些恍神。
“飞鸟你呀，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毕竟这些年，真的很辛苦呢。”
和桥本奈奈未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个女人如此说道。
“不如出去旅行一下，上次我和小渡一起去泰国玩，很有趣。”
相较于还活跃在舞台上、荧幕下的众人，桥本和今出川的时间还算比较自由，所以二人偶尔也会相约出行。
不过斋藤飞鸟不怎么清楚这一点——因为这两个人都不是很乐于分享生活的类型。
所以听到桥本的话，斋藤飞鸟霎时间心情复杂。
这些年，在乃木坂46里，斋藤飞鸟已经是一个可靠的前辈，在生活上，她也已经渐渐成为一个成熟的女人。但是在桥本面前，她仿佛还是以前那个幼稚的女孩，会忍不住撒娇，忍不住吐露心声。
“哼，你们还一起出去玩！我毕业的时候，她都没来。”
她精准地捕捉到了桥本的话里并不重要的细节，并就此不由自主地泄露出些许情绪。
桥本奈奈未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此时无声胜有声。
在桥本的颇有深意的眼神下，斋藤飞鸟慢慢地脸色涨红，有些犹疑，又忍不住好奇：“你们还去了什么地方玩？小渡现在怎么样了？”
“你们没联系吗？”
桥本只是问她，并未作答。
其实也有联系，只是小渡没有公开的社交账号，也完全不喜欢分享生活，于是对于她如今的生活细节，斋藤飞鸟完全无从窥见。
Line上的文字，总是过于生硬和苍白，并且，那是被非连续性所侵袭的沟通，已然失去了分享和交流的本意，也使得情感没有出口。
“我、我才不关心她。”
斋藤飞鸟咬了咬唇。
“无论你关不关心她，你好奇的问题，都可以自己问她呀。”
桥本奈奈未那带着浓浓调侃意味的笑容一如往昔。
我们可能只是彼此众多朋友间的微不足道的一个。
她这样想着，不自觉地鼓了鼓脸颊，然后打开了手机。
于是在一个六月的午后，斋藤飞鸟再次见到了今出川渡。
“飞鸟。”
今出川先在人群中看到了她，并迎了上去。
今出川的眼神看自己的太过自然，让斋藤飞鸟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因为她想多看看小渡，但这样长久的注视十分不自然，并非一个成熟女人应当做的动作。
小渡的头发没有留得很长，很干净利落地扎了起来，穿着简单的纯黑的T恤，看上去有一种清爽的帅气。
她的脑海里很莫名其妙地突然闪过之前和前田敦子的借位吻戏，明明当时隔得那么近的时候都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此刻怎么就延迟心跳加速了起来。
她别过眼神，下一秒，今出川的手却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上，低低地说：“抱一下吧。”
她的手移到了斋藤飞鸟的后颈，给了她一个轻柔的拥抱。
她们拥抱的次数似乎屈指可数，但彼此都熟悉对方的体温和气息。
小渡的手依然像以前一样凉凉的，斋藤飞鸟想。
然后今出川接过她的行李箱，带着她往前走。
“毕业之后确实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今出川说着和桥本奈奈未如出一辙的话语。
斋藤飞鸟觉得自己有点嫉妒——明明娜娜敏和我更亲近！
“你这么忙，有时间放松？”
她以一种硬邦邦的语气回应今出川。
今出川对她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诶，我还好啊，没有特别忙，时间上肯定比你们自由一点啦。”
那你怎么没有来看我的演唱会。
斋藤飞鸟紧紧抿唇，有些害怕会泄露出什么情绪，又不懂有什么好怕的。
异国他乡，苍白的天空，陌生的人群。
和人一起旅行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容易和一起旅行的那个人分道扬镳，也容易…产生一种名为爱的错觉。
“上次一起出来玩，都是好久以前了。”
今出川低低地说着，明明很近，但她的声音又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飞鸟你变化还蛮大的。”
“那是因为我们隔了太久没见了。”
时间和空间是最难以逾越的距离。
正如她们曾经亲密无间，此刻却又似乎彼此之间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如果现在是生田酱、娜娜敏，你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斋藤飞鸟扬起头看了她一眼，很难以捉摸自己说出此话时候的心情。
“诶，我前不久才见过你喔，也不算太久没见吧。”
今出川笑了笑。
斋藤飞鸟却有些愣神。
“舞台上的飞鸟，很耀眼，大家都能一眼看见你，不过你看的人太多了，好像没有看见我。”
今出川久违地摸了摸飞鸟的头。
她一直是一个不是很擅长表达情感的人，但对她而言，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即使分隔两地，即使各自有各自的人生际遇，飞鸟依然是她的好朋友。
原来你来了啊。
斋藤飞鸟的心里松了口气，原本自顾自想要建立起来的屏障仿佛被很轻易地打破了。
此刻，她发现，她原来、她其实很在乎今出川有没有来参与自己人生的重要瞬间。
因为，因为，小渡是她的、是她的好朋友。
她在心里这样下着定义，却又有着莫名的心虚、心慌、心悸。
“这段时间，飞鸟就住在我哪里吧。”
她听见今出川这样说着。
“你那里是不是人来人往。”
斋藤飞鸟斜斜睨了她一眼。
今出川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