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不炸,昨天不炸,今天德国佬防空炮布置好了,哦,让轰炸机去冲防空火力网,这他妈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事?”
吐槽归吐槽,多米尼克中校倒并没有多么愤怒。反正冲德国佬防空炮网的是英国佬,跟第二航空团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觉得无奈罢了。
于是他接着听部下飞行员的汇报:“然后呢?”
“五架轰炸机全军覆没。”罗贝尔回答道。
“你有做点什么吗?”
“我试图拦阻他们,但是他们根本不理我。”
“可以,这很英国。”多米尼克中校做了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OK手势,便打发罗贝尔去休息。
战斗持续了两天,第2航空团还是停在法比边境:列日地区的机场从“尚未准备好”变成了“已沦陷”。不过法军总体的情况还算乐观,这应当归功于第一军团的普利乌将军,他率领第2和第3两个轻机械化师在盖姆布鲁山口鏖战两昼夜,为整个第一军团乃至第一集团军群的部署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这两个师在比利时人一哄而散的情况下,以劣势兵力抵抗德国空军掩护下两个装甲师的轮番进攻,他们不仅不后撤,反而取得毁伤敌坦克一百六十余量的辉煌战绩,简直是凡尔登精神在1940年的最佳体现!
普利乌将军的光荣倒造成了法兰西空军的尴尬,他在报告中声称:“我们被迫在毫无空中支援的情况下战斗,敌机的呼啸声从未断绝过……斯图卡对我军威胁尤其大,大量坦克不是毁于敌人的坦克或火炮,而是毁于声势惊人的航空炸弹。”
他还报告:“我在战斗的第二天试图呼叫空军掩护,但是毫无作用,空军各战斗联队要么联系不上,要么联系上了却无法出动。”
最后他又总结道:“总之,空军与陆军的协调急需加强。”
陆军终于想起来还有法国空军这一支武装力量了,真不容易!于是已经与德军厮杀了两天的第二航空团奉命终止掩护轰炸机轰炸德军运输线的任务,准备从明天开始拦截德国的攻击机和轰炸机,而法军轰炸机则暂时停止作战。
对于这样的调整罗贝尔倒没什么意见,反正之前的轰炸也是各轰炸机编队缺乏协调、乱炸一气。
轰炸机部队的战果不让人满意并非仅仅是因为法国空军缺乏陆军的引导和协调,飞机性能的问题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如今法军的主力轰炸机有好几种,以马丁169A型前线轰炸机和MB.174A3型轰炸机(MB是法语中型轰炸机的缩写)这两种最典型的轰炸机为例,它们的轰炸效果都不太行。前者只能装16个50公斤炸弹或8个100公斤炸弹,而后者可以挂在8个50公斤炸弹或1个500公斤炸弹。
就这点挂载量,根本起不到什么大作用。这两款轰炸机的两台引擎都达到了900马力以上,而德国的斯图卡只有一台1000马力引擎,无论怎么算都是斯图卡的造价更低。
但这两款轰炸机的轰炸效率无论如何也比不上斯图卡,就连载弹量都比不上:第7军团已经报告,德国佬将500公斤级别的炸弹挂到了斯图卡上,同时还附带两个250公斤赠品。
第7军团报告了罗贝尔的战果,还附上一个德制战斗机瞄准具作为证明,这使得罗贝尔成了自己分队里第一个取得战果的飞行员,也是整个战斗机联队第一个取得战果的“39届航校生”。
总体而言,现在空军的形势还算凑合,维日里将军也一再向飞行员们表示不必过于珍惜自己的飞机,该跳伞跳伞。这说明战斗机储备依然充足,事实上大量新式战斗机正囤积在各个空军学院中,随时准备和新飞行员一道补充到各个航空团。
MS.406确实和德国的BF109存在一定的性能差距,但是靠战术依然能弥补。不过据说德瓦蒂纳D.520全金属战斗机的性能完全可以同梅塞施密特媲美,部分工厂已经开始转产那个。
对MS.406的改进也没有拉下,安装了新式整流罩和更好的发动机散热器的新改进型已经试飞,还有的设计师正试图往这款战斗机上再加两门7.5mm机枪。
罗贝尔觉得自己应该能活到换装新战机的时候。
经过两天的战斗,第二航空团已经累计击落了14架德机,还有1架战绩正在确认中,而己方49个飞行员只有3死2伤。
这样的损失并不小,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十天他们就死光了,但是德国人的损失更大,所以飞行员们倒也没有过于伤感。军官澡堂里依然人满为患,吵吵嚷嚷。
毕竟大家基本都在上次大战前后出生,看待生死哪有那么矫情?
…………
“就你自己?马尔芒德和蒂贡呢?”
罗贝尔回过头,发现马尔芒德昔日同分队的战友米尔斯刚好关掉了淋浴阀门,示意自己可以用他的位置。罗贝尔微微点头表示谢意:“他们俩洗完澡直接去鬼混了。”
“啊,大保健去了。”米尔斯瞬间领会了罗贝尔的意思,“你怎么不跟着去?”
“我还得去汇报。”
“那你洗完澡去?”
“也不去。”
“那就是了!你是不是那玩意不大行?”
“你特么少扯犊子,我孩子都快出生了!那些交际花哪有我妻子漂亮!”
“漂亮归漂亮,但远水不解近渴不是?还是说——你是个妻管严?”
“行了行了。”罗贝尔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挥手让米尔斯快滚,“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你体验不到妻子温柔贤惠还貌美如花的幸福又不关我的事!”
澡堂里的军官们立刻哄然大笑,米尔斯也不以为意,肩搭毛巾哼着小曲离开了澡堂。小插曲过后,澡堂内依旧热闹,罗贝尔刚擦上肥皂就看到只穿衬衫和短裤的军士走进澡堂为浴池注水,不错,等他冲完正好能下池子泡澡。
“哦,是罗贝尔,就来这吧。”
中队长普列万很随和地为自己的下属腾了个地方,罗贝尔这才发现4中队的中队长和参谋长居然也在池子里坦诚相见,过不多久,多米尼克中校也哼着小曲风风火火地跳进池子,顺便开了个玩笑:“哟,都在呢!这德国佬一发航弹过来还不得团灭!”
“他德国佬飞机敢来我就一泡尿把他滋下来!”
“哈哈哈!”
长官和飞行员们哈哈大笑,又互相开了几个玩笑,随后难免讨论起当前的战局来。
“阿登的情况还是不清楚?”
“已经确定有德国佬的大部队,但多大规模还搞不清楚,可能有一到两个集团军,毕竟比利时人基本没做什么抵抗就跑了,侦查工作完全没做好。”
说到比利时人,多米尼克中校唯有嗤之以鼻:“第1军团向艾伯特运河进发的时候,满路上都是比利时人设置的路障和砍倒的树木,我们的人叫他们别砍了,他们根本不听。这些路障没拖延德国佬的进军,倒是让我们的后勤遇上了大麻烦。”
“比利时人这么犯浑?是对我们有意见吗?”普列万中校有些疑惑。
“对英国人也一视同仁。”多米尼克举了另外的例子,“开战第一天英国远征军就踩了比利时人埋的地雷。除此之外,英国一个师长叫玛格丽特……不,蒙哥什么将军的师奉命防守卢万。”
“然后呢?”
“比利时人拒绝让出阵地,由于他们几乎占据了所有的防守位置,所以蒙哥啥啥就只能让部队见缝插针,英国师跟比利时师的阵地完全是搅在一起的。两支部队互相较劲,给对方的补给线设卡,埋地雷不告诉另一方……昨天夜里甚至还发生了交火,英国人和比利时人现在还在打嘴仗。”
“真他妈的,我们在保卫比利时,比利时人在他妈的干什么?”
几个军官聊了一会,罗贝尔处在长官之间难免有些尴尬,所以便以“给家人写信”为理由告退,多米尼克等人自然不会阻拦。不料罗贝尔走了没有十分钟,就穿着制服和皮鞋回到了池子边。
多米尼克顿觉不妙:“出什么事了。”
“我们的夜间侦察机一个小时前,也就是六点钟发现了德国人的行踪。”罗贝尔替传令兵叙述了战报,“德国机械化部队已经涌出阿登山区,正冲色当和默兹河而来。”
“数量有多少?”
“无穷无尽,至少有一个集团军,其中有一整个机械化军。”
由于法军消息的迟滞,在东部各军团已经如临大敌的时候,远在比利时北部驻扎的第七军团依旧一片宁静。德内尔打字速度惊人,到八点的时候不仅打完了他总结的反坦克经验,还顺便“公器私用”写完了给戴高乐的报告信。
信中除了说明自己与德国佬交战的感触和反省以外,还抱怨法军通讯之迟滞。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将怀疑法军中叛徒搞破坏的事情写在信里,毕竟他第一没有切实证据;第二怀疑贡比涅只是个案;第三就算告诉戴高乐,他一个别的部队的上校能做什么?
他完成了给戴高乐的信,接着便亲自将打字机归还团部,随后准备手写给薇尔莉特、霍金斯和泰勒的家书。
不过他刚扭开钢笔盖,风尘仆仆的A连连副哈奇开斯中尉便挑帘而入,一脸严肃地向德内尔报告自己寻访的结果:“您说的那个双腿被车轮碾压的士兵,少校,已经伤重不治了。”
德内尔沉默了几秒,随后叹了口气:“愿他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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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时部队跟英军内讧,砍树阻碍法军补给都是史实。5月10日,奉命接管卢万防区英军第三师(蒙哥马利指挥)在赶赴防区途中遭受比军枪击,一名骑兵负伤。抵达目的地后,比利时第十师拒绝向英军移交阵地。
在接下来的两日里,比利时第六军参谋长埃米尔·旺蒂表示英比两军:“防线不可开交地重叠在一起”,“各自按照自己的方式布置阵地”,“拘捕对方的士兵,枪击对方的军车”,“在对方补给通道上放置障碍物”,“埋地雷不通知对方。”
法军倒没有与比利时军队有太多冲突,因为本应当与法军协同的比利时军队不战而溃,连最起码的阵地都没有为法军构筑。不仅如此,比利时军队甚至帮倒忙。从边境线撤出的他们一路炸桥砍树,严重阻碍了法军的行军和补给。
第九军团的士兵企图阻止比利时军队,但比利时军队拒绝了,继续顽固地执行他们的命令。比利时军队甚至在法军作战部队清理道路开赴前线之后,再砍树截下法军的补给车队。
甘末林在5月10日傍晚以盟军总指挥的身份向比利时人发出了严重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