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田蕊馨的同学和舍友,打听到了田蕊馨的老家地址——这倒是不难找,她的身份证地址就是老家的,碰巧学校刚刚收集过信息,班长那里还有存档。
有了地址,几个同学就戴上了茶团,一起赶了过去。因为担心人生地不熟的,牠们还特意约了班里面的男生,前前后后凑了八个人。
一路上,茶团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她将这条路牢牢地记载了眼睛里、鼻子里、脑子里。
随着城市的高楼逐渐退去,映入眼帘的景色变成了成片成片的草地,变成了满眼的绿色。
即便通过记忆,胡瑶也能感觉到,茶团当时是很开心的。
这是一只城市里的流浪猫没有见过的景象,是茶团没有见过的自由。
直到这个时候,茶团都觉得田蕊馨是去过了更好的生活,所以才不要自己的。
可是等到了地方,几个同学意外地被田家拒之门外了。
隔着门,不知道是谁在院墙里面说,田家有人生病,按照习俗不能让陌生人进门,会对病人不利。
好说歹说,加上几个男生的强硬态度,田家才同意让田蕊馨出来见见同学。
见到田蕊馨的瞬间,几个学生都震惊了。
她不再像是那个文静的少女,而是一副农妇的装扮,手里提着篮子,头上扎着毛巾,身上穿着破旧的罩衫,脚上踩着缝缝补补的布鞋。
在自己的同学面前,田蕊馨极为局促,她眼神慌张,只是一个劲地说道:“我没事,谢谢你们来看我。我以后不去上学了,我要照顾家里,以后也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就像是背书一样。
可不管同学们怎么劝,她就是不肯说一句别的。
微微打开的院门后面,赫然有一双眼睛,在盯着田蕊馨。
同学们没能够从田蕊馨这里问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有人想要直接冲进去,到底还是被有点儿眼力劲的人给拉住了。
就是那个有表亲强迫女儿结婚的女孩子,茶团不记得她的名字,只记得她总是一头短发。
短发的女孩子,拦下了冲动的男生,站在所有人面前,看着田蕊馨说道:“我们都是你的同学,我们尊重你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过。以后要是有困难了,一定要联系我们,大家同学一场,能帮则帮!”
田蕊馨闻言,随后不说话了。
院门里面,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咳嗽。
田蕊馨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道:“好!好的!谢谢。再见,我要回去了。”
“等等!你的猫……”
同学想把茶团递给田蕊馨,可田蕊馨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匆忙地跑回了院子里面,“砰”地一声,就关上了院门。
她反常的举动。让几个同学心生疑惑。
但短发的女生却坚持说,要尊重别人的人生,即便是有人跟她吵架,她也坚持不要去打扰田蕊馨了,还非要说这里条件看起来就很差,一定要去附近的市区住宾馆。
胡瑶在记忆里面,看见了这个女生与众不同的细节。她不止是看着田家,她还会打量其他人家的大门,也会注意其他人家门后面的稀碎声音,更重要的是她能听得懂那里的方言。
等到了市区的宾馆,短发女生才说出她的真实想法。
她不是要和同学吵架,也不是放着田蕊馨不管,而是她很熟悉这种村子里的情况,只要田家不松口放人,他们几个学生是肯定带不走田蕊馨的。
而田蕊馨的眼神和反应,早就说明了田家的不对劲。
再加上田蕊馨看见茶团就跑,好像生怕扯上关系似的,怎么看都很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坚定地认为,是田蕊馨遇到了危险。
这段记忆也让胡瑶发现,这个短发的女生比她看起来的要成熟许多。
她对田蕊馨说的那段话,乍一听是同学之间的寒暄,可实际上,却是在暗示田蕊馨,几个同学就是来帮她的。
表面上离开了村里,几个同学却是去租了车,等到夜色来临,他们悄悄地回到了田家。
在田家的院墙外,听见了让他们感到后怕的内容。
“居然还敢叫人来?你胆子肥了,是不是!”
“让你回家嫁人还不愿意!”
“你姑姑都是为了你!”
“你这个丧门星!”
“害死了你姑父!”
“要偿命的!”
“不要你偿命都是你姑姑慈悲心肠!”
“居然还想跑!畜生!”
“明天就是正日子了!你敢再跑!给你打断腿也要嫁过去!”
“你不嫁过去,哪里来的钱给你姑父下葬!”
“你要听话,结婚是喜事,给家里冲冲喜。”
“都是因为你才倒霉的,你这个小丫头心里面不知道念着一星半点的恩情!”
……
咒骂声伴随着狠狠地木棒挥打声。
那声音听起来上了年纪,一会凶狠无比,一会又突然柔声细语。不论哪个听起来都让人汗毛倒竖。
过了一会,似乎是累了,声音也终于渐渐停歇。
“明天就要嫁人了,今天你还不去把田里的活做了!心里不念恩,眼里没有活!”
骂完这句,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里走出来的,是手里拎着农具,满脸疲惫浑身是伤的田蕊馨。
她两眼无神,甚至于没有注意到墙角的同学。
几个同学一路跟着田蕊馨到了田里,这才借着玉米地的青纱帐,一把抓住了她道:“田蕊馨,我们来救你了!”
看到自己的同学竟然还在,田蕊馨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她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同学。
原来当初说好了回来探病,就是姑姑和爷爷、奶奶为骗她回来编织的谎言。
姑姑的确生病了,精神状态有些疯疯癫癫的。
但是,他们不想着给姑姑送去医院,而是请了隔壁镇上的大仙来看。
大仙看了说,姑姑是被田蕊馨的命给碍到了,说田蕊馨是田家的扫把星,只有把她嫁出去,变成别人家的媳妇,才能改变田家的命运。
田家相信了大仙的说法,还想借着婚礼收一波红包,对外就说是田蕊馨懂事,自己回来给姑姑冲喜的。平时田蕊馨除了家里和田里,哪里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