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瑶害怕地挪开了视线，但这次看见的是幻化成年轻时候何糖的鬼脸。
她的嘴，一直在动。
但发不出一丝像人的声音，只有难听的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刺耳的风声，穿破着耳膜。
“何糖，你怎么选？”
狐艺菲叫何糖的时候，是看着何糖的躯体的。
迎着狐艺菲的眼神，何糖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你是，在问我吗？”
“我是何糖吗？”
“我……我是谁……”
狐艺菲皱了皱眉头：
“我没什么耐心，选！”
“我……”
何糖还在犹豫。
鬼脸忽然在屋子里面，朝四面八方的方向旋转起来。
上一秒，出现在墙角，下一秒就出现在门口。
她的面孔上，开始流下血红的泪水。
年轻时候的何糖，面孔看起来，更加娇嫩有活力。
但血红的眼睛，仍然在显示，她已经堕入了魔道。
两张何糖的脸，面对面地瞪着。
泪水“啪嗒啪嗒”地从脸上滴落。
首先，疯狂的是鬼脸。
鬼脸不再维持何糖的样子，化作了一团黑色的粘稠物体，朝着何糖的身体，蠕动了过去。
“快选！快选啊！”
胡瑶急忙催着何糖，做出选择。
粘稠的黑色，首先沾到了胡瑶的脚踝。
胡瑶只觉得一阵灼烧，从脚踝处传来。
“我说我没有耐心了。”
狐艺菲沉着脸。
她不再等何糖的答案了。
镜面在她的指挥下转动，屋外的阳光，通过镜面，反射到了胡瑶的身上。
灼烧的感觉，变成了温暖的日光触感。
胡瑶睁开眼睛，发现脚踝的黑色黏液，已经缩了回去。
只是她的脚腕上，还留着一片黑紫的痕迹。
“等等！”
何糖叫停了狐艺菲手里的动作。
“我选！”
狐艺菲并没有等她，手指在空中，连连划动。
胡瑶看见空中的光线，像是有了实体。
随着狐艺菲的手指，在空中，被织成了一张大网。
光线的网，朝着黑色的黏液，罩了过去。
“我想活着！”
何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尖叫。
“好！”
和她的激动不同，狐艺菲非常冷静。
她的手指，轻轻一挑。
空中的光线之网，化作了一柄光剑。
还没等胡瑶看清楚光剑的样子，随着一闪而过的刺眼，光剑就扎透了黑色的黏液。
黑色的黏液，像是煮开的水一样，沸腾了起来。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开来。
眼看着，就要爆开了！
“哼！无用的挣扎！”
狐艺菲的手，在面前划过，光剑分裂成了许多面镜子，将黑色的黏液，围在了其中。
镜面里出现了狐艺菲的身影。
狐艺菲在镜面之间反射着，形成了无数个狐艺菲的牢笼。
镜中的狐艺菲，轻轻划了一下手指。
无数刺眼的亮光滑过。
黑色的黏液消失了。
墙角的、墙壁的、窗户上的痕迹，全都消失了。
那些像是有生命的黑色黏液，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只有玻璃上的裂痕，证明这一切，真的发生过。
“何糖……”
胡瑶叫出口，就后悔了。
现在眼前的这个，还是何糖吗？
她还愿意被叫“何糖”这个名字吗？
何糖擦着眼泪，眼神变得坚毅了起来：
“我！以后，就是何糖！”
她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就连出血了，都不知道：
“我想活下去，我想有更多以后！”
“我还……不想死！”
但她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这副身体，原来的魂魄，一定也很不想死，很不甘心吧！”
“对！”
狐艺菲应声。
“你别说话了！”
胡瑶拦着她。
何糖却笑了：
“谢谢你跟我说实话。”
“不用谢！”
狐艺菲耸了耸肩。
“修玻璃的费用，扣你工资。”
“好！”
何糖笑了，但笑的比哭还难看。
“她……何糖……”
她说的是何糖原本的魂魄。
“她是真的没救了吗？”
何糖垂下了眼皮。
“我说真的没救了。”
“你会觉得自己的责任，减轻了很多。”
狐艺菲说话一向不留情面。
“我说不是，你会重新开始迷茫。”
“当然，真相就是她确实没救了。”
“我不会放任一个践踏狐氏墓园的魔物，继续为非作歹的。”
胡瑶看着狐艺菲，她的脸恰好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胡瑶不知道她是好心，还是有话直说。
但何糖的脸，的的确确得变得明亮了起来：
“这样啊！谢谢！”
“我会、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她抚摸着自己的心口。
像是在和这副身躯对话：
“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她看向狐艺菲。
“你想知道姨婆是怎么死的？”
狐艺菲猜测。
“这是其一，不过，我更想知道……。”
“姨婆只是一个村子里的神婆，怎么能成功实施换魂术？”
何糖的表情，已经慢慢恢复成平时一样了。
狐艺菲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说，姨婆没有能力？”
胡瑶惊讶。
“我以为姨婆是很厉害的……”
何糖摇头：
“不！她其实，就是靠一些祖传的本事，混日子的。”
“一半蒙，一半猜。”
“蒙是靠四邻八里的八卦，猜是靠读懂来求事的人。”
胡瑶忽然明白，为什么狐艺菲说，出马仙和直播差不多了。
听她这么说，这个姨婆，的的确确就是个普通神婆。
她怎么能完成，就连狐艺菲都觉得很困难的换魂术呢？
胡瑶看向狐艺菲。
“这件事情，你有很多时间，去慢慢理清楚。”
狐艺菲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现在，你得解决眼下的问题，希望你以后好好工作！”
工作！
狐艺菲看起来是对何糖说的，其实，她的眼神已经落在了胡瑶的身上。
胡瑶想起来了直播这件事情。
钱敬鑫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直播方案，她也已经拿到了，直播间也有了。
她的主播之路，是真的要开始了！
“记得先修好玻璃！”
狐艺菲提醒何糖。
“行了！差不多该吃饭了。”
“刚才看了那个，你还有胃口吃饭啊？！”
胡瑶惊叫。
“我可是一点都……嗝……塞不下去了。”
她一想到刚才的场面，甚至会有些反胃。
狐艺菲眨了眨眼睛：
“活着就得吃饭！”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胡瑶无法反驳！
“走！吃饭去！”
狐艺菲还提醒胡瑶。
“把何糖带上，她开车技术不错！”
“我这会儿人都是虚脱的，你想要我开车？”
何糖已经缓过了一些力气，瞪了一眼狐艺菲。
像她平时的样子了。
胡瑶稍微松了一口气。
“能平安开到市区，这辆车归你！”
狐艺菲拎着车钥匙，摇了摇。
她的那辆，可是正经的豪车啊！
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一大片的目光。
停下来的话，都会有人来打卡的。
何糖闻言，眼睛亮了道：“我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