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飞絮的手，离开了她的心口。
手掌下，是平平无奇的衣物。
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狐艺菲的元神，就在那里。
胡瑶知道，力量对比悬殊，她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强行抢夺狐艺菲的元神。
好在，狐飞絮也并没有咬死了不放手。
现在胡瑶能做的，就是听她把事情讲下去。
“其实，元神能回来，我是想过融魂的。”狐飞絮似乎很久没有遇到过中意的听众了，对着胡瑶就是一顿输出，道：“融魂这个法子，并非狐氏独有，而是融合了道家炼丹之术。不仅痛苦，而且有风险。”
她顿了顿，看着胡瑶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我选择带走狐艺菲的元神。”胡瑶的目的很明确。
狐飞絮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没想到那孩子遇上了个死心眼的，也好……”
她放下了一直翘着的二郎腿道：“我倒是不怕痛苦，也不怕风险。但是融魂以后，谁都说不准，会是一个怎样的元神。有可能是一片空白，也有可能保留一部分的记忆和妖力。”
胡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并不是畏惧风险，而是面对这个结果，她犹豫了。
“这么多年了，这孩子在狐氏活着，也不容易。”狐飞絮对待狐艺菲似乎真的有一种母亲般的感情，一脸关心的说道：“就像你说的，她现在已经是完整的元神了，能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人格。是独立的狐妖。”
“所以……”胡瑶这次没有急着去怼狐飞絮，她隐约察觉到了狐飞絮想说的，直接问道：“你愿意让我带走狐艺菲？”
狐飞絮点了点头道：“对！我愿意！我不想毁了自己，毁了她，最后只得到一个既不是我，又不是她的元神。而且……”
犹豫了片刻，狐飞絮换了个说法道：“我问你，如果现在放在你面前的，一条路是开启自己新的人生，另一条路是回去以前复仇你恨了几百年的人。你会怎么选？”
如果是以前，胡瑶可能会选择开启新的人生。
她以前的仇恨和憎恶都太多了，以至于会拖累她前进的步伐。
但是现在……
“我不选，我都要！”胡瑶平静地说出了她的想法道：“如果不能了解过去的仇恨，就没法好好地开启新的人生。”
她的话，让狐飞絮眼前一亮道：“都要？”
“当然！这是想法！你问的也是我的想法。至于现实情况，再说呗！”并非是胡瑶乐观，而是她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么做的。
只有这样，走一步看一步，她才能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我知道她为什么会留在你身边了。”狐飞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都是一样的犟种！”
“你说谁犟种呢？”胡瑶知道她没有贬低的意思，但也忍不住吐槽。
“你们，我，都是！”狐飞絮释然地笑道：“好！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她开始对着胡瑶，说出了几百年前的旧事。
狐飞絮是发明了射流之术的人。
最开始，射流之术只是一种结界的延伸，将狐氏的妖力，融入结界当中。
在使用的过程中，狐飞絮发现它有非常多的可能。
出于好奇，狐飞絮尝试了在各种情况下的关于射流之术的使用。
最终，开创了用射流术建造射流之境的法术。
这个法术，当时称为狐氏的秘术。
因为长老会认为，这个法术能保住狐氏在妖界称王，更能困住一切生灵，截断生死，是违反六道轮回和天理纲常的存在。
但射流之术在当时，有致命的缺点。
就是会消耗大量的妖力。
普通的狐妖，根本无法施展。
而长老会的狐妖，虽然有足够的妖力施展，却不能长期维持。
狐飞絮认为这是自己发明的缺陷。
她并没有多想，而是开始满世界地旅行，到处寻找弥补这个缺陷的方法。
尝试了千万种可能性，狐飞絮甚至吃下了各种毒果，不仅没有能找到弥补缺陷的方法，反而让自己中了剧毒，显出原型，失去了行动能力。
就在这个时候，她遇到了一位游方道人。
他在路旁，捡到了奄奄一息的狐飞絮。
这位道人的修行不浅，只是一眼，他就认出来这是只狐妖。
即便如此，他还是把狐飞絮，捡回了破烂的道观，给她擦洗皮毛，给她配制解药。
等狐飞絮的毒解了一些，道人更是每天准备新鲜的果子，让狐飞絮吃个满足。
渐渐地，狐飞絮的心中，对道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但她是狐妖，和道人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应该称为爱情，或者恋情，又或者男女之情，狐飞絮并不能确定。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和游方道人之间，已经到了一种心念合一的地步。
这是超越了男女之情的神交。
游方道人四处游历，他带着狐飞絮，看了千里山川、万里冰原，狐飞絮则用自己的妖力，为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闲暇时间，他们除了看风景，就是讨论道法修行。
狐飞絮本就是狐妖里面极有天分的。
游方道人也是道法深厚的。
他们俩在一起，修炼的速度，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终于有一天，游方道人说他想到了方法，可以弥补射流之术的缺憾。
只是这个方法，可能是累及两人的危险。
狐飞絮永远都记得，那一天游方道人，是如何两眼放光，是如何激动，是如何兴致勃勃地讲述这个方法。
所以，当游方道人问狐飞絮道：“这个法子，虽然有九成的把握，对你来说，却是有十成的危险，你愿意吗？”
狐飞絮闻言，当时点了头道：“我愿意！”
从最开始，她就是为了寻找弥补缺陷的方法，而踏上的旅途。
现在能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弥补自己法术的缺憾，这就相当于弥补狐飞絮人生的缺憾。
她没有再多想，甚至没有去问，是怎样的方法，会有怎样的危险。
她只是百分之百地相信游方道人。
狐飞絮没想到。
所谓弥补的方法，不过是把她自身的元神，填入阵法中，充当阵眼。
等狐飞絮发现游方道人想要将她自己永远地封印在射流之境时，一切都晚了。
她的妖力越是强大，就会被射流之境困的越牢。
她越是了解射流之境，就越是无法从中脱身。
而游方道人，则优哉游哉地在结界之外，看着狐飞絮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