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艺菲被放在了茶桌上。
她的身体轻软，无力地瘫倒在茶席上。
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此刻毫无光泽。
常晟伸直了手掌，将手浮于狐艺菲的心脏之上。
“哦？”常晟随后，勾唇一笑道：“好胆量！”
“她到底怎么了！”胡瑶着急，想要扑过去，被欧阳俭拦了下来。
“她孤身一人进了射流亭？”常晟只是看了一眼，便猜到了。
不等胡瑶点头，常晟便继续说了下去道：“看来，她不仅是闯进去了，还是她自己一个人，或者说一只狐狸破了阵眼。现在……”
他抬眼用余光，盯着欧阳俭道：“现在恐怕妖力耗尽，已经回天乏术了！”
“你说什么？！”胡瑶不能相信道：“为什么？不、不可能的！她可是三尾狐！”
常晟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孤身破阵，就算她是四尾、五尾，也是没救。不如说，她能完整地喘着气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胡瑶质问欧阳俭道。
欧阳俭还是第一次看见胡瑶如此凶狠的表情。
他愣了愣神，看了一眼常晟，还是决定说了出来道：“狐艺菲支开你，就是为了自己进入射流亭，破坏阵眼，打破射流之境。当然，代价惨重！”
“就是因此，她才要支开你的吧！”常晟此时，竟然还有心情微笑道：“坐下喝茶！”
“我哪里还有心情喝茶！”胡瑶恨不得给他们把茶桌掀了。
看着茶席上呼吸微弱的狐艺菲，她的心中，只有焦急和懊悔。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及时察觉狐艺菲是在支开她？
为什么她没有及时察觉，狐艺菲是想孤身犯险？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你们两个，一定有办法救她的。”胡瑶死死地盯着常晟道：“你的身上有一股蛇味，恐怕和常仙脱不了关系吧？”
“不错！不错！守墓人的鼻子，还是挺好使的！”常晟坦然承认道：“我想你们在外面一定见过我那个不争气的兄弟了。”
不争气的兄弟？
胡瑶愣了一下。
难道说，之前破坏狐氏婚礼的，常先生？
“看来，几位的确和他有些孽缘。不过，还请你们不要迁怒，我蛰居在此，他的所作所为，皆与我无关。”常晟拱了拱手道，算是行了个礼。
“与你是否相关，我们说了不算。”欧阳俭也回了个礼，道：“我只知道，你说在此居住三日，是骗人的，你盘踞貔貅府已经多年了。”
听到欧阳俭这话，常晟的目光顿时变得冰冷道：“哦？看来山神还挺关心这座老宅的，既然如此，何必再来找我？”
“射流亭的阵眼，原本不至于如此凶险。”欧阳俭的表情，也冷了下来道：“你在此处盘踞多年，将貔貅府视作自身妖力来源，使得狐艺菲在阵眼中，遭遇不测。”
胡瑶不想听他们俩再废话下去了。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上前扑在了狐艺菲的身上。
随着两人妖力的交换，胡瑶看见了狐艺菲的记忆碎片。
也许是因为狐艺菲现在的状态极为虚弱，胡瑶能看见的记忆碎片，也都是零零散散的。
比桑九儿的好不到哪里去。
狐艺菲本身活了许多年，才修炼出了三尾。
经历的丰富程度，当然是胡瑶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所比不了的。
一下子被太多的信息冲击，胡瑶差点儿就失去意识。
但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她一定要看到狐艺菲到底发生了什么。
咬着牙忍住晕眩和海量信息的冲击，胡瑶终于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光景。
蓬松柔软的黑狐从眼前闪过。
胡瑶看过去，那正是狐艺菲的本体。
不过，此时的狐艺菲只有一尾。
她的行动，也全然不似现在这般成熟冷静，反倒像是初生的小狐狸，贪玩嬉戏，轻松愉快。
突然，小黑狐在河边停下了。
她看着水面的倒影，欣赏自己的皮毛光泽。
这时，黑狐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女人有着一头夕阳般耀眼的橙色头发，烫成的大卷松松地搭在肩头道：“看什么看？你就跟他一模一样=，你要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狐艺菲闻言，垂下了眼睛，默默走开了。
女人愈发不满道：“干嘛？装什么哑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能留你一条命，是家主的心善！你这种东西，谁知道你肚子里面藏着什么鬼主意！”
女人的身后，也有着一条狐狸尾巴，看起来，也是狐妖。
她面容姣好，对着狐艺菲，却没有一丁点的好气。
狐艺菲没有理她，只是静静地趴在地面上，看着远方渐渐落下的太阳。
“啧！”女人见狐艺菲没有反应，也就失去了兴趣，转身离开了。
嘴里还念叨着道：“不知道是不是傻了？傻了也好，和射流术有关的，都傻了才好。”
射流术。
听见这三个字，胡瑶心里面，顿时一紧。
眼前的光景，一闪而过。
胡瑶再看清楚眼前的图景时，已经是在青丘祖宅了。
这时的青丘祖宅，看起来还没有那么沧桑。
许多装饰看起来刚刚刷了漆，植物也都很有生命力。
但走来走去的人，都像是没看到狐艺菲一样。
与其说没看到，不如说他们就像是在躲瘟神。
狐艺菲现在虽然十分的冷漠，但也不至于让人躲着走。
胡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狐艺菲，发生了什么，又经历过什么。
但是她懂的这种被人排挤，被人躲着的时候。
她理解这种静静地刺入皮肤的苦痛，就像是冬天一点点蚕食手指温度的冰雪。
跟着狐艺菲，胡瑶看到她走进了祖宅的大厅。
那里坐着长老会的人们。
姑祖母看起来，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其他的成员倒是年轻了不少，也有一些胡瑶没见过的老人。
“家主！”
狐艺菲低头行礼，紧接着，便静静地站着。
乖巧的，不像是狐艺菲。
“狐艺菲！”姑祖母敲了敲太师椅的扶手道：“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知道！”狐艺菲应声道：“射流之术，再现于世。”
“嗯！你知道就好！”姑祖母的脸色，十分不好道：“你自己说吧！不要等我们动手了！”
她这是在给狐艺菲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