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氏有着族谱。
这本族谱,并不是任何人可以随意翻看的。
当然,族谱上记载的内容,也不可随意地涂改。
所以,姑祖母点名胡瑶做涂山守墓人,还需要她自己去青丘祖宅,滴血入谱。
只有过了这一关,她才算是正式成为了狐氏族人。
既然成为狐氏族人这么困难,那被驱逐出狐氏族谱,也是同样困难的。
并不是姑祖母一个人的话,就能够影响族谱的。
只有这个人的名字,从族谱上面消失了,也就是青丘山祖宅的祖宗们,都不再承认这个人了,他才会被正式除名。
这样的事情,极少发生,就连狐艺菲都没有亲身体验过。
只是听说当年有个穷凶极恶的祖先,犯下了倒转天罡的大逆之罪,他的名字是突然从族谱上面消失的。
因此,这个人,才会成为一种“传说”。
狐氏用来教育子弟,都会说起当初有这么一遭。
狐艺菲说至少她没见过这种情况的发生。
因此,尽管没有分开狐林旭和狐柯秦父子,他们俩还算是狐氏的人,还得葬在狐氏的墓园。
至于为什么是涂山墓园,狐艺菲也看不透姑祖母的安排。
“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狐艺菲发出指令,黑车立刻点着了火。
狐凉月还需要回到自己的墓园,已经下了车,现在车里面,只有胡瑶和狐艺菲两个人。
那……是谁在开车?
胡瑶一阵紧张。
“这,这车……”
她颤抖着手,指向司机的方向。
“哦!这车自己能开自己。”
狐艺菲习以为常地说了一句,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啊?!”
还没等胡瑶“啊”完这一句,她们就已经飞速冲上了马路。
周围的车辆,立刻化作了残影。
黑车开的极快,仿佛整条马路,都是它的。
相比于黑车,胡瑶意识到。
自己平时看到的狐艺菲开车,不能算飙车,只能是稍稍有点快而已。
紧张的胡瑶,立刻拽紧了一切能拽的——离她最近的就是狐艺菲的胳膊了。
被她的手握住,狐艺菲下意识地想要甩开。
但看了看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的视线,此刻才停留在“狐林旭”三个字地名牌上。
“这、这车,安全吗?”
胡瑶已经紧张的闭上了眼睛。
哪怕只是上下坡,这黑车竟然飙出了过山车的感觉!
看着胡瑶握得越来越紧的手,狐艺菲僵硬冰冷的表情,像是冬雪遇到了春风,融化开了。
“没事!从来没出过事故!”
狐艺菲也跟着一起闭上了眼睛。
到了墓园,狐艺菲说这些残骸,都只能暂时安放,不能入葬。
狐筱,要等族内统一举行葬礼。
狐千林,要等他的亲族举行葬礼。
至于狐林旭父子,要等族内的处置。
为了安放残骸,她带着胡瑶到了墓园深处的一栋独立小屋。
这里,胡瑶在巡查墓园的时候,路过很多次。
狐艺菲每次都说,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让她进来。
秉持着拿钱办事的原则,胡瑶就是一点儿都没动过进来的心思。
现在,她才知道。
这栋没有窗户,也没有名字的小屋,就相当于“停尸房”。
在这里的,都是暂时不能下葬的狐氏。
有些是尸体,安放在冰棺中。
有的是残骸,收纳在柜子里。
有的,甚至是骨灰,就放置在架子上。
这间小屋里面,有狐氏珍宝千年寒冰。
它能保持小屋的低温,维系尸体的“正常”。
“千年寒冰是狐氏珍宝,有无数觊觎它的人,会偷摸来墓园寻觅。”
狐艺菲的表情严肃。
“守墓人,也是这些珍宝的守护者!”
“墓园里面,不能丢失一件物品。”
“那个,万一丢了,不会要我赔吧?”
胡瑶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不会!”
狐艺菲说道。
“因为你赔不起。”
闻言,气的胡瑶伸手推了她一下。
后退的狐艺菲,正好碰到了收纳的架子,只听见一阵奇怪的声响,从架子上面传来。
胡瑶没有在意,只当是有些磕碰。
为此,还糟了狐艺菲的责怪:
“这里不能嬉戏,安放好了,就赶紧离开吧!久待无益!”
这天晚上,胡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面,她来到一栋豪宅,整栋屋子,都安安静静的。
只有楼上,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循着女人越哭越凄惨的声音,胡瑶走上了二楼。
这里的建筑,看起来十分有年代感。
走廊上,装饰的都是油画和雕塑。
就连窗帘,也是丝绒质地的。
可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窗帘已经有了破洞,地毯也已经磨损变薄,就连画上面,都积了灰尘。
女人的声音,从二楼最深处的房间里传来。
她哭的很是克制,尽量压抑住了自己的声音。
随着胡瑶走近,她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是鞭子击破空气的声音!
鞭子在空中,无声地鸣叫着,狠狠地抽打了下去,接着,女人的哭声,便愈加凄厉。
“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就是狐氏养的玩意儿!”
“不好好做你的活,多嘴多舌!”
“那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多嘴!”
“让你多嘴!”
“我可告诉你,这就是看在她天分还不错,我才大开善心,给她一个名分!”
“不然的话,谁会承认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丫头,是我的女儿啊!”
“你们这对母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让你多嘴!”
“以后再在她面前提这事情,我打烂你的嘴!”
……
女人无助的哭泣着。每一句话。都伴随着鞭子落在她身上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你们母女,一个个的,都是这副死人样!”
这声音,胡瑶突然觉得有些耳熟。
狐林旭?
她想要走上前,再听仔细一点。
忽然发现,角落里面,还蜷缩着一个小姑娘。
她缩着身体,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身黑色的衣服上面,沾着些看不清颜色的液体。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脸上明显有哭过的泪痕。
但此刻她的脸上,没有眼泪,只有无尽的恨意。
她的手指,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胳膊,掐出了指甲印,也毫不在意。
咬着下唇的牙齿,也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可这一切,都没能让小姑娘,再哭一声。
这副倔强的表情,有些……像狐艺菲。
这个念头,从胡瑶心里面冒出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突然,小姑娘抬眼看了一眼胡瑶。
难道,她能看到自己?!这不是在梦里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