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只有胡瑶能看见身旁的狐茗雁。
她跟着狐茗雁，穿过一排又一排的墓碑。
狐氏的墓碑，各不相同，它们是不同的人生所留下的最后印记。
狐茗雁带着胡瑶，一路来到了墓园的边界处。
这是墓园的最深处，也是一般没人来的地方。
就连胡瑶也只有在核对墓碑信息的时候，来过一次。
围墙外，就是普通的人类世界。
只是从墓园向外看去，只能看见高大粗壮的树木。
落叶会随着风飘进园内，堆积在围墙脚下，形成厚厚的一层。
最西北角的位置，落叶最厚，层层叠叠的，一脚下去，甚至于会淹没脚踝。
胡瑶按照狐艺菲的指示，拨开落叶，寻找这里的一根木桩。
“木桩是什么样的？多粗？多大？”
胡瑶满眼所及，都是落叶，便问狐茗雁，想要得到具体的信息。
可狐茗雁摇了摇头，说这个方法，她并没有实践过，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听说，守墓人只要触碰到那根木桩，就会明白自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听起来玄之又玄的说法，让得胡瑶半信半疑。
她弯着腰，用手在落叶中摸索，时不时地会遇到碎石割破手指。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喊痛喊停。
突然，胡瑶感觉指尖通了电似的发麻，她本能地缩回了手。
“就是这个！”
狐茗雁比她先反应了过来。
“忍住！快抓住木桩！”
胡瑶忍着酥酥麻麻的电流，一咬牙，猛地抓住了手指尖触碰到的东西。
那是一根带刺的木桩，大约有小孩胳膊粗，木桩上的刺很是锋利，接触到的瞬间，就扎破了胡瑶的手掌。
“好痛！”
胡瑶吃痛，就连手都开始颤抖了。
“好！现在把它拔出来！”
狐茗雁不顾胡瑶的疼痛，催促她进行下一步。
“你必须在柳仙闯进来之前，做好一切。”
狐茗雁的催促，让胡瑶发出了困兽一般的嘶吼。
但她没有松手，硬是忍着剧痛，忍着喷涌的鲜血，忍着十指连心的苦楚，用力地拔动了木桩。
看到她拔起了木桩，狐茗雁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我还以为……”
她把后半截的话，吞了回去。
拔出的木桩，变成了一把剑，它锋利无比，看起来是杀人越货必备良品。
看着这把剑，狐茗雁的表情复杂，但最终，她还是柔声细语地说：
“现在用这把剑，割出你的血，将你的血，滴进木桩原来的位置。”
胡瑶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一边是木桩化成的利剑，一边是自己的血肉。
胡瑶举起了手中的利剑。
刀刃就在手掌边缘。
距离不过一、两根发丝。
胡瑶停住了。
“你为什么停下了，是害怕吗？难道是怕疼？”
狐茗雁催促道。
她一催促，胡瑶干脆将利剑放下了。
“你为什么这么急？”胡瑶看向狐茗雁。
“当然急啊！不是你慌张着急地来找我的吗？”
狐茗雁反问胡瑶。
“你不想拦着柳仙？你是不是心里有鬼？还是监守自盗？”
狐茗雁咄咄逼人，胡瑶反而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道：“你就别用这种幻境骗我了，没用的！”
胡瑶笑着戳了戳狐茗雁：
“嗯！手感还挺好的，你不会就是柳仙本人吧？想骗我滴血破结界？”
说着，胡瑶晃动了手中的利剑道：“就凭这个？”
她笑出了声。
“你！”
狐茗雁一时语塞。
保持的温柔态度，也全然不见了。
“你就是柳仙本人，对吧？”
胡瑶在空中，舞了一个干脆凌厉的剑花，刚才木桩变成的利剑，现在就停在狐茗雁的睫毛前。
“我们才不会叫柳仙，都是叫蛇精蛇精蛇精的，怎么样？我就叫，蛇精！”
见胡瑶戳穿了他的伪装，蛇精也不再维持虚假的外表。
空气中，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鼻而来。
胡瑶再定睛看过去的时候，眼前的正是早就见过的蛇精少年。
“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居然看出来了。”
蛇精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你们这个破结界，已经撑不住了。”
“是吗？”
胡瑶笑了笑，将手里的木桩，重新插回原位。
“狐狸墓园的结界，最难破的就是第二层，需要守墓人亲手拔掉墙角的守魂钉。”
蛇精得意洋洋地抬起了下巴。
“你自己拔掉的守魂钉，可不是这么简单插回去，就能管用的。”
“我拔掉的，真的是守魂钉吗？”
胡瑶晃了晃手里的利剑，它突然化作了一团粉色的烟雾。
烟雾散去，胡瑶身旁出现的，是狐茗雁。
“果然，你是能看见我的！”
真正的狐茗雁，莞尔一笑，笑不露齿但真心诚意，这才是狐茗雁！
“可惜，胡瑶拔掉的，只是我棺材上的棺材钉。”
狐茗雁笑着，摊开手掌道：“我这里还有好几颗，有兴趣的话，你也可以试试！”
她抖了抖手，一颗接一颗地将棺材钉，丢在地上。
“要不是你刚才脱口而出的柳仙，我还真就被你骗过去了。”
胡瑶瞪着蛇精。
“在你开口之前，我都觉得这一切，全是假的。”
“但你一开口，我就明白了，这一切真的不能再真了！”
“哼！两个小丫头，看破一点儿幻术，就自以为是。”
蛇精明明一张少年脸，说的话却老气横秋。
“既然要比幻术，柳仙一门没有输给狐妖的道理。”
“你虽然是个幻影，没有实体。”
胡瑶抢白了蛇精的台词。
“但是你忘了，棺材钉，可是能钉魂的。”
胡瑶笑着看了看狐茗雁。
这就是刚才狐茗雁跟她说的“按我说的做”。
一开始，胡瑶还不能理解狐茗雁的用意。
当蛇精用狐茗雁的样子来骗她，当蛇精让她拔起守魂钉，当蛇精一时心急，暴露了自己。
从蛛丝马迹之间，胡瑶发现这个蛇精的的确确有问题。
“棺材钉，狐狸血，魂穿千千岁，魄碎万万回。”
随着胡瑶挤压着手上的伤口，血珠接二连三地滚落，滴在脚下的落叶中，迅速被吸收了。
“我本来不想把事情，搞得很复杂，可是有的小丫头，就是不懂事！”
蛇精的脸，都快要被气歪了。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幻境，我可以给你重新做一个，怎么样？”
“不怎么样！”
胡瑶果断拒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