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左右，警车停在根河医院的门口，解开安全带以后，王玲拉着陆阳处理伤口去了。
文武生坐在塑料的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过道，只见陆阳从急诊室走出来。
王玲紧跟其后，左手拿着几张单子，右手拿着一袋药品。
“你受伤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真的拿我当成外人了，是不是？”文武生站起来，直勾勾的盯着陆阳，还在露出一脸不高兴。
陆阳原本不想搭理文武生，只因身后跟着王玲，瞥了一眼前方，对着文武生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拿他当成外人。
文武生一边掏出香烟，一边笑着问道：“小朋友，来根吗？”
陆阳举起左手，轻轻的摇了摇，然后回答：“我不抽烟，也不喝酒。还有一件事情，这里是医院，禁止抽烟！”
“我差点忘记了，你提醒的是，否则我害了别人。”文武生看了看周围，路过的病人和家属投来异样的眼光，只好把香烟塞进口袋。
陆阳的脸色有所好转，右边胳膊的伤口不再传来疼痛。
文武生指着根河医院的门口：“走，我们回去警局，聊一聊你是怎么受伤的事情！”
“好。”陆阳点了一下头，看向身后的王玲，从手中拿了几张单和一袋药品，直接离开根河医院。
刑警队大队长的办公室里，陆阳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文武生坐在办公桌里的椅子，互相大眼瞪小眼。
王玲正在饮水机的前面接水。
“事情原来是这样子啊！”文武生大吃一惊的说道。
陆阳点点头。
“小朋友，我说句实话，如果你没有来黑龙江的根河，我们警局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这四件案子肯定没有侦破的那一天。”文武生露出怪不好意思的表情，接下来提问，“可是，我还有一些地方不明白，我能向你说吗？”
“大队长，您说。”
“你怎么认定凶手就是张继岐呢？”
陆阳把双手放在椅子的护栏：“非常简单。案发之后，我接到王玲的求助电话，从BJ立马赶来黑龙江，走进您们根河的公安局刑警队。也就是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您正在翻越桌子上的文件夹，应该是死者的个人档案。后来，我擅自做主的拿起来看，里面写着李庆康被凶手杀害的言论。我虽然没有去过案发现场，但是死者的个人档案里有照片。正确的说，就是李庆康被凶手杀害的案发现场，照片拍得非常清晰。一个星期以后，原本失踪的一对母子，母亲的名字叫赵乐，儿子的名字叫李融，尸体突然出现在根河的下游和根河的上游。这对母子的死法跟李庆康的死法一模一样，都是腰间绑着一根鱼线，从冰洞里延伸出来，到达远处的树木草丛。凶手的杀人手法很残忍，就像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根据死者的关系，凶手进行了明确的跟踪和侦查，了解被害人以后，精心策划一场谋杀！一家三口死了以后，凶手打扫犯罪现场，留下作案工具，也留下死者的鞋印和指纹，自己的鞋印和指纹一个都没有留下。就连任何蛛丝马迹，您们根河公安局都找不到。由此可见，凶手是一个人，甚至聪明的很！”
“你把之前的三件案子重复了一遍，我还是不知道你怎么判断出来张继岐是凶手呢？”
“当您们根河公安局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我给出了一个凶手的侧写。这个侧写是根据凶手的杀人手法得来，三个案发现场种种迹象证明，凶手是模仿曾经发生的案子！所以我叫您们根河公安局调查近20年里发生的案子。当结果摆在我面前，我毫不犹豫的说，从医院逃跑的5岁男孩就是凶手。”
“你的根据来自于哪里？”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逃跑之后的张继岐流落街头，从小失去父母，没有了对生活的期望，随着年龄的增长，内心产生的缺爱，唤醒了沉睡已久的阴影，那就是自己父母的死亡场景。记忆占据脑子以后，可以完全控制住全身，精神障碍就会暴露出来。由于张继岐心智不全，认不清梦境和现实，而且这个时候，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从根河小区搬出去。张继岐认为自己被嫌弃，因此，张继岐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问题，实行了一场报复的计划，其实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
“原来如此！”文武生专心的倾听，突然问话，“这四件案子不是赤裸裸的谋杀案吗？”
“是的。”
“难怪凶手那么残忍的杀人！”
“大队长，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一下。”文武生低下头，直勾勾的盯着桌面。
“您是想问关于死者的事情还是关于凶手的事情？”
“等下。”文武生举起右手。
陆阳一边点点头，一边说道：“凶手虽然被记忆占据脑子，但是明白自己在干嘛。那就是说，凶手杀人之前，利用自己伪装出来的真善美，让一家三口失去防范意识，引到自己的冷冻车前，于是用了撒上昏迷药物的毛巾和纸巾，捂住一家三口的嘴鼻。等到昏迷以后，凶手把一家三口拖进冷冻车，并没有绑上双手双脚，只让冷气浸透一家三口的身体。这就说明了一点，凶手没有虐待死者。”
“难怪我们在每具尸体的身上都找不到捆绑的痕迹！”
“还有一件事情，您知道是什么吗？”
文武生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桌面的纸盒：“你是说，死者吸入昏迷的药物以后，就会不省人事。一家三口为什么没有在冷冻车的里面醒过来，对吗？”
“对。冷冻车的温度几乎是零下，在我们熟睡的时候，都会被冷气惊醒过来。”
“那么，你认为这一家三口为何醒不过来？”
“其实简单，撒在毛巾和纸巾的上面的昏迷药物太多，就会导致昏迷不醒。往严重来说，我称之为假死状态！”
“你的这种说法已经脱离科学。”
“好吧。我打一个比方，一个人被车撞了以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送去医院治疗，依然躺在床动弹不得。为什么？”
“因为这个人死了。”
“不对。医生说他脱离了危险，就是醒不过来。”
“我不知道！”文武生摇摇头。
“一共有三种答案。第一种答案是，车祸的时候，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可能会造成脑出血，颅内血肿可压迫到神经，造成了大脑负责觉醒和感知的部分受损，患者会呈现昏迷的状态。这种昏迷时间一般较长或清醒后还可再次陷入昏迷。第二种答案是，车祸的时候，多伴有出血的现象，如肝、脾、肾等实质性脏器破裂出血，可能会造成患者大失血，机体有效循环血容量减少、组织灌注不足，细胞代谢紊乱和功能受损，会出现失血性休克，表现为昏迷的症状。通过给患者输血和止血后，患者可能会清醒。第三种答案是，车祸以后，多会引起脑震荡，这是闭合性颅脑损伤最轻的一种，无神经系统器质性损伤，患者的表现是一过性昏迷，昏迷时间较短，可能就几个小时，可伴有醒后对受伤经过记忆不清，头晕、头痛、呕吐等症状。”
“小朋友，你少拿官方说的话，来跟我解释！”文武生一边若有所思，一边开口道。
“原来您知道啊？”
“你是真拿我当傻子。对了，凶手为什么会杀死两个月大的婴儿？”
“如果我说出来，您肯定不信。但是您问了，我必须回答。在我和凶手面对面的时候，他说：我们一生下来，身上就带着罪恶，随着年龄的增长，干的坏事越来越多。所以我才帮他清洗，投胎转世的时候，请他不要做人！”
“这不是纯属扯淡吗？”
王玲已经接水喝好，因为文武生和陆阳的对话一直不停，所以没有上前打扰。
陆阳砸了砸嘴巴，感觉到口渴，站起来以后，直接走向王玲，拿走双手捧的一杯水。
只见陆阳原路返回，还没坐下的时候，文武生问道：“凶手还跟你说了自己为什么杀死婴儿的理由吗？”
“当然。”陆阳点点头，就把一杯水饮尽，然后放在桌面，“他还说：我爸爸妈妈把我推上河面以后，始终叫不出我的名字，所以我选择了有个孩子不会说话的一家三口。我想知道不会说话的孩子面临死亡的时候，会不会突然叫自己爸爸妈妈的名字？”
文武生听了之后，目不转睛的看着陆阳，眼睛瞪得最大。
“大队长，您怎么了？”
“没事。对了，张继岐是有精神障碍的人，你怎么和他对话啊？”
“哦。”陆阳一边露出淡定从容的表情，一边坐到椅子，“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这样回答您。张继岐没有杀人的时候，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是吗？”文武生一脸不相信，“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在你还没有推理出来张继岐就是凶手之前，你认为凶手就是一个学生。”
“是啊，推理的结果是我根据凶手的长相外貌判断出来，正确的说，是身高和年龄。”
文武生保持着一脸不相信。
陆阳的双手敲打着桌面：“跟您说吧！从小失去父母的孩子，大部分都过得不好。由此可见，张继岐经济困难，住在隐蔽的地方，您们根河公安局才找不到。
“你之前还说：如果凶手是在校学生，应该是高中生，或者大学生！可能住在某个亲戚和某个朋友家里，也可能住在废弃的某栋楼里。”
“这些话只是我的推理，根本没有真凭实据！您懂吗？”
“懂。”文武生点了一下头，“小朋友，你别激动。”
“张继岐的杀人手法非常简单，就是让受害者在冷冻车里冻僵，凶手就把人扔到挖好的洞口旁边，逼迫一家三口跳进去。等到被害人死了以后，用一根鱼线绑住腰间，从洞口里延伸出来，到达远处的树木草丛。凶手今天为什么拿着一根铅笔顶住你的喉咙？”王玲靠近陆阳的身边，连绵不绝的说完之后，突然加了一句疑问。
“啊！”文武生惊讶不已，“小朋友，凶手今天为什么不拿着纤细的鱼线勒你呢？”
“是啊。”
听到王玲和文武生一唱一和的声音，陆阳停止敲打着桌面的双手，然后说道：“一根鱼线能勒死一个活人吗？”
“不能。”文武生若有所思以后，目不转睛的看着陆阳，好奇起来，“小朋友，为什么一根鱼线能撑起被冰冻的尸体？”
陆阳想了一下：“因为被冰冻的尸体有固定的重量。”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文武生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小朋友，请你说的详细一些！”
陆阳点点头，慢慢悠悠的解释道：“人死了以后，重量就会被封起来！凶手把尸体扔进冰冷的河里，被水浸透以后，尸体就会变得更加僵硬。当原有的尸体重量和变成僵硬的尸体重量这两者加起来，能把鱼线拉成丝，不能把鱼线拉断。”
“活着的人为什么能把鱼线拉断？”王玲挠了挠头，一脸笑容的问道。
“活着的人也有固定的重量。不过活着的人没有固定的力量，一根鱼线被拉扯的时候，就会变成丝！到达变成丝的限度时，随着人的力量不断增加，只能断掉。”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