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毫无疑问是女人的脚：
一双白腻细嫩的玉足，干净、小巧，足弓弧度诱人，十个脚趾调皮地扭动着，让人在欣赏够了之后，忍不住抬头向上，想看看它的主人又是如何样貌。
如果它有的话。
或者说某个地方还藏有一具无脚的尸体，假如它复活了，只能在地上阴暗的爬行。
一对这样的脚跟在陈亚身后，直到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它们一前一后跳到了陈亚身后，来回踩着他的脸。
没有任何杀伤力。
陈亚比见了鬼还要腻歪，清楚看到两只脚的底部都沾着灰尘和泥巴，而它们还在自己的身上乱踩。
大半夜误入某种地方的男子，半躺在地上，身上踩着两只无主且活蹦乱跳的脚，没有什么比这更诡异的了。
所幸它们没有异味，要不然就会再多出一层精神攻击的buff。
“这都是什么鬼？除了会飞的头，乱蹦的脚......难道还有会爬的手，和在地上扭来扭曲的肢体？”
这到底是封印法阵还是在召唤黑暗大法师啊喂！
他站起身，像拎着咸鱼一样用手提着那两只脚，一时间茫然地不知道朝哪走。
陈亚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立刻转身看去，在手机微弱光芒的照射下，一个面色苍白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像个老绅士那样对他脱帽行礼。
“你是？”
“你的神仙教母。”
那人懒洋洋地回答道：“你手上那两个是我送你的水晶鞋。”
“？？？”
陈亚愣了一下，疑惑道：“可是它们又不能穿。”
“对你来说，能用就行。”那人右手一挥，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根手杖，现在看上去更像绅士了。
“你可以称呼我伯爵。”
“好的，教母。”
陈亚把手上的两只脚随意扔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提起了警惕，右手捏着剑指，左手则作势欲抬起，随时准备放进嘴里咬破，然后画血符。
但在之前一直烫的陈亚极其难受，现在则毫无反应的红镯，依旧没有任何存在感。
伯爵也看到了他左手的那块红镯。
“果然，你跟陈有关系，罗南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吧？”他语气随意的像是在请陈亚帮忙点个烟，但里面透出的意味则是不容置疑：“跟我走。”
那两只脚被陈亚扔开后，就扑向了伯爵，如同两只哈巴狗一样围着他转圈蹦跳。
“你对它们很感兴趣吗？”
伯爵注意到陈亚的视线，挑了挑眉头，他在朝前走的时候随手打了个响指，紧接着，在他所走过的地方两边，都亮起了火把一样的光源，陈亚也得以看清楚了这儿的样貌：
两侧的墙壁看上去古老腐朽，覆盖着苔藓，看上去通往中世纪的地牢，而不是豪华大酒店的过道。
“这儿的电梯是一个节点。”
伯爵毫不顾忌地讲解道：
“当时他在电梯上控制了酒店里的一个员工，所以节点就被激活了，带着你们到了这儿。”
他领着陈亚在电梯门口停下。
因为两侧全是中世纪的风格，所以当面前出现了一个干净整洁的电梯间时，这种违和感已经让陈亚提不起丝毫恐惧了。
伯爵率先走进电梯里，对着陈亚抬起下巴，示意他跟上来，两人站在电梯里，都沉默不语。
陈亚在心里组织着措辞，伯爵忽然开口了，
“怎么，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这儿难道不吓人吗？”
陈亚瞥了一眼在他脚边的两只脚，
呵呵。
两只除了不会摇尾巴其他地方跟家养犬没有区别的脚真是超吓人的。
他抖了抖被血渍染透的衣服，问道：“这是幻觉吗？”
“那是真的血。”
伯爵认真地说：“所以你觉得吓人吗？”
“我笑尿了，我是说...吓尿了。”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陈亚点点头，问道：“教母，我现在能去参加舞会了吗？”
“在那之前...”伯爵打开电梯门，一个口吐白沫的男人仰头栽倒进来，伯爵立刻嫌弃地后退一步，让男人倒在陈亚的怀里。
“嗯，王子在这，你要不要拿水晶鞋砸他？”
陈亚松开手，任由罗南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他抬起头的时候，电梯外面飘着一个女人的头，正死死盯着他，满脸怨恨。
伯爵笑了笑：“爱丽丝好像很喜欢你。”
“那我宁愿屈身于‘王子’。”
陈亚踢了踢罗南，他还在口吐白沫。
这儿很吓人吗？
照伯爵的态度来看，他和魅魔以及罗南描述的那样出入很大，相反，罗南刚才还偷袭了自己，那样子很像是要赶尽杀绝，尽管陈亚一直没弄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南说自己是为了避免伯爵和他身后的势力得到陈亚，但这话很难取信于人。
“抱歉，看上去我们之间有点误会。”
他缓缓道：
“我想问一下，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我能走吗？”
“当然。”
伯爵微微颔首，“但前提是你得先赔钱。”
“什么？”
“你们在厕所的时候，砸了三个名牌马桶、一面定制的大镜子、破坏了水管、还把那儿弄得满地是水。”伯爵重复了一遍，“赔钱。”
“...刷卡行吗？”
陈亚看了一眼罗南，托他的福，自己卡里还有六万美元呢。
......
一只手臂慢慢爬上柜台，蹦跶了一下，将刷卡机递了过来，伯爵坐在对面，抚摸着那条黑狗，这条傻狗还在咧嘴笑。
而在他们两人之间，则是各种意义上的“断肢残臂”，它们在四周跳动、爬行，几具缺胳膊少腿的尸体则是坐在远处发呆。
这场面就像是在跟魔鬼交易灵魂。
陈亚嘟囔了一句，捏着瑞秋的卡敲了敲柜面。
“在刷卡之前，我要说一句。”
伯爵点点头：“当然，请。”
“他控制你的员工追杀我，还讲坏话污蔑你的名声，而且被砸烂的镜子和马桶也有他的份，”陈亚提醒道，“我不替他还账。”
“会有人替他还账的，但是假如你提出这个条件的话，我也要提出一个条件。”
伯爵放下黑狗，它立刻沿着柜台兴奋地跑向陈亚，腿上的伤似乎完全好了。
“你和魅魔诺拉已经见过了，她要在你那至少住上两个月。”
“为什么？”
“受她的前男友牵连，她欠了一大笔债，所以得找地方躲债主，我作为老板，可以在这稍微帮到她一点。”
“帮她找个躲债的地方？”
陈亚想到自己现在的住处。
偏僻的街道、罕有人至的出租屋、而且还在郊区。
是个躲债的好地方，让她住在那就好了，自己可以出来租更好的房子，或者直接去纽约。
六万美元足够干很多事情了。
旁边的一只手递来一杯茶，陈亚对它点头道谢，然后觉得自己已经离疯所差不远了。
“诚谢惠顾，还剩两万一千八百四十二美元，你们华夏人好像喜欢抹零，那就顺便帮你抹个零...嗯，还剩两万美元整，不用谢我。”
噗！
伯爵面前的空气里荡漾出一圈波纹，像是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墙，把茶水全部挡下。
“你修个厕所要四万美元？”
“是超豪华的厕所。”伯爵冷冷地纠正道，“而且，我是做生意的，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把所有要花钱的名目都列给你看。”
“你应该被吊路灯。”
陈亚诅咒道。
“最后一件要提醒你的事。”
伯爵站起身，“魅魔诺拉必须和你住在一起，不要想着把她摆脱给其他人，我不允许，如果你违反约定，我会来找你的。”
“她是你召唤出来的魅魔，是你的员工，或者说奴仆？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妨告诉你，我上一个名字是亚伯拉罕·林肯，所以我是反对蓄奴的。我是她的老板没错，但我不希望债主不停地登门打扰，把这儿闹得没有片刻清净。
等债主以为她无影无踪了，不会再过来找她，她还得回来继续上班。”
陈亚目瞪口呆。
虽然伯爵看上去有些年纪，声音温和有磁性，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优雅，但说起话来浑然一个该死的资本家。
他的眼神平和，陈亚忽然觉得他已经把自己看透了。
“等一下，你是想让她监视我吗？”
“也有可能是“女干”视你，毕竟她是个魅魔。”
“行吧...”陈亚深吸一口气，伯爵忽然抬起手，对着他打了个响指：“顺带送你一份小礼物——你最近碰到不少邪物，身上沾染的邪气越多，就越容易再次碰到它们，我帮你做个小清理。”
陈亚明显感觉到身上无形中卸下了某种重负，脑子里的思绪也清醒了许多。
“你可以离开了。”
陈亚站起身，黑狗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他捏住门把手，有些迟疑地问道：“他们说你拿活人喂怪物，其实都是假话，对吧？”
“你从哪听来的？”
“罗南说的。”
伯爵耸耸肩：
“不，我确实拿活人喂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