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眯缝着眼看了一眼对面卖旧衣服的摊子，随便甩出一句：“怕有脏病就自己多洗几遍呗，别人穿过的还能指望有多干净，那些志愿者表面上人模狗样的，谁知道背地里都干些什么勾当？他们说这些衣服是城里人捐的，具体怎么来的我们这些山里人哪里知道？没准真是有脏病的人穿过的呢。”
“咳！咳！”
街道不宽，早晨街上也没那么吵，大部分都在正经大集那边晃悠，所以，大爷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被对面卖旧衣服的小伙子听了去了，小伙子冷着脸咳嗽了两声，大爷眯着眼睛瞟了小伙子一眼，一脸懒得跟你一般见识的表情，不过，大爷也确实不再往下说了。
我装作没有注意到小伙子的反应，故意接着道：“大爷，别停下呀，咱还得接着聊呢。志愿者是干啥的？是来这山上考察，准备搞旅游开发吗？要是真能开发成旅游景点，那就大把的客人等着让你们宰了。”
大爷道：“哪有那样的美事儿，就这破山沟子能开发出什么旅游景点来？就是一帮子闲得没活干的小年轻，上了几年学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敲锣打鼓的跑到我们村子里，说要改变我们愚昧落后的思想，教我们怎么脱贫致富。
开始还只有俩先生，从城里来的，确实在村里小学教了几天学，不过没干什么好事儿，整天教孩子们一些乱七八糟的，弄得村里十五六的姑娘不好好等着嫁人，非说什么女孩也有受教育的权利，也要去学校念书。
闺女爹是我们村杀猪的白屠子，有名的暴脾气，哪里能由着闺女这么造反，直接就是一顿揍，揍完让她在院子里边跪着反省，结果这丫头气性大，趁着晚上没人注意，跑村西头老井那跳下去了。
那井多年没人用了，白屠子没想到她会跳井，第二天还在村子里一通好找，堵着学校门问把闺女藏哪里去了，后来过了几天，老井里飘出臭味来，村子里的人去捞，才发现那闺女跳井了，你说这不是害人吗？要没他们整天跟孩子们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好好的闺女怎么会弄成这样？
这闺女也是，随便什么人瞎说两句就信，家里爹妈苦口婆心的教多少都不明白，真是白瞎了十几年的大米馒头养活她，早知道要跳井，还不如一生下来就扔尿盆子里淹死呢，省得糟蹋粮食。”
仙姑姐姐也是个女人，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言论，当是脸上就开始变颜变色，手也开始握拳头。
我赶紧挡在她前面，使眼色让卜易赶紧把仙姑姐姐拉开，我现在需要打听消息，暂时不能揍这老头儿，就算是要揍，也得等我把消息打听完了再揍，要不人家就不跟我说了。
我手里摆弄着刚买来的两根烟，也没有要点的意思，道：“好好的一个大闺女就这么没了，白屠子能饶得了那俩人？”
大爷道：“那能饶得了吗？每天堵着找他们要人，当时村里还有人给白屠子出主意，说这闺女养着就是为了以后给她傻哥哥换个媳妇回来的，现在闺女没了，媳妇换不回来了，这笔损失必须得从那俩先生身上找补回来。
那个女先生虽然说话不三不四的，什么都不懂，但好歹是个女的，头发黑P股大，生孩子肯定没问题，再说了，那女先生不呆不傻的，就是脑袋里装了堆乱七八糟的，娶回家去后再慢慢教呗，一年两年教不明白，十年八年还教不明白吗？迟早给她收拾服帖了。”
“然后呢？白屠子就真的去找人家女先生提亲去了？”
“提什么亲？白屠子是个杀猪的粗人，直接就带着傻儿子在门口等着去了，还提前跟儿子说好了，只要他有本事把那女先生扛回家，晚上就让女先生陪他睡觉，天天陪他睡觉。
傻儿子早就想媳妇快想疯了，再加上那城里来的女先生有几分小模样，肉皮儿又白又嫩，一把能掐出水儿来，白傻子哪里受的了这个，在学校门口就把裤子脱了。
好说歹说拉回去，那女先生也就跑了，跟男先生一块偷偷下山回了城里。
白屠子还以为到手的儿媳妇就这么飞了，郁闷了好几天，结果谁能想到，那俩先生又自个儿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帮小年轻，说是宣传脱贫致富的志愿者，要给村里人宣传新思想，带村里人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些洋玩意儿就都是他们带来的。
村里人说他们光动嘴不干实事儿，没人信他们，他们就跟着村民们一起种地摘果，不过他们也不会啥，就是添乱而已，后来村民们也不让他们下地了，还不够糟蹋呢。
他们不死心，一定要证明自个儿有用，就弄了这些旧衣服来，说是外边人给捐的，其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我们也不喜欢，瞎凑合着穿呗。”
我笑道：“那是，这些花花绿绿的大爷你怎么看得上，你就对烟有研究。”
大爷立马变了脸色：“你可别胡说，这烟可不是他们给弄来的。”
“那这烟是哪来的？”我问道。
大爷哼了一声，道：“小伙子，年纪轻轻记性不怎么好呀，刚才说好了就聊牛仔裤怎么来的，不聊烟怎么来的。”
“呃？哦，对对对，是我忘了，是我忘了，不问，不问。现在那宣传队还在吗？我会会他们去。”
“在呀，今儿这个来，明儿那个走的，不过总有人在村儿里，就在白屠子家住着呢。”
“在白屠子家住着？”我皱眉道，“白屠子不是跟那俩先生有仇吗，怎么还会让先生带来的志愿者住他家里？”
大爷道：“那谁知道？可能是城里人嘴馋吧，一天不吃肉就过不下去，正好白屠子那肉多得是，他们又有钱，出手还大方，住着呗。”
“那白屠子家傻小子弄到媳妇了没？”我一脸八卦的问。
“不知道，白屠子说没，不过我看那小子走路有点腿软，你说他一傻子平常又不干活儿，腿软个什么劲儿？”大爷一边说话，还一边朝我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的样子。
正好有人过来买烟，大爷就不说了。
我看看二手市场这边的人已经渐多，大爷忙着卖烟，应该没时间跟我聊了，就打算过去追卜易，结果又被对面卖衣服的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