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狱 第33章 云游

作者:望获文生 分类:科幻 更新时间:2024-04-10 13:2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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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属于夏日的时节已经接近尾声。秋季很快就要到来,此刻王漠前方的是秋狝请柬,各大世家以及城主府一同组织的秋狝将在八月中秋过后展开,地点是云都城外的一片山区。

但是王漠此刻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毕竟这是下一月的事件,这个月最重要的节日,莫过于几日之后与“雨”大家约定好共游云都的七夕,还有紧随其后的地官赦罪之节——中元。

新的主题灯装已经开始试调,银白色的主调投影遍布云都街道小巷,所有的人家都已经装起了鹊灯,喜鹊口衔灯盏,散发着乳白色的灯光。

当夜幕降下的那一刻,鹊灯在其中绽光,灯装的投影浮现,将云都的各处都投影在银白色之中,加上阴影部分的黑色,鹊灯部分本体带有的的湛蓝色,宛若将云都置于星河之中,这便是七夕云都的主题灯装——汉河。

不得不说,云都果然是奢侈,像这样的资源消耗,是荆州其他城的每年总消耗的四分之一,大雍的钦定必过节日只有春节与上元,其余的节日都是随当地丰饶程度而举行庆祝,但百姓的自发行为不在此列。

从除夕开始,所有的节日云都都有庆典,世家们的狩猎,无一不体现着云都的繁华,置身汉河之中,实在是令人无比沉湎。

夜空之中牛郎星和织女星遥遥相望,虽然还不是十分清晰,待到七夕之刻,便是真正的胜景。远眺着,王漠陡然提笔,在宣纸上写下: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王漠轻声将这些句子念出,而后又望着它们陷入了沉思,良久,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这些诗句道:

“你应该也会悲伤吧,他们连你的名字都已经忘记,明明是为这样节日而诞生,最后却在时光里逝去。不过没关系,这一次我会让他们记得你,虽然是以另一个名字。”

而后再次提起之前搁置在一旁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下“汉河”二字。

“郑昕,将这一幅字送给‘雨’大家,告诉她,七夕再见。”王漠起身走入房间深处,只留下这诗句。郑昕已经进入,将这幅书折起,带出了房间。

但是郑昕并未直接将字卷送去雨阁,而是转身进入了另一间房屋,书桌之前郑青云正在处理郑氏近日的事务,桌上的文件不断被批阅。

虽然科技的使用可以让这些事务变得简洁,但是其保险性便下降了不止一层,更何况任意的天象术法都可以使磁场紊乱,阻隔信息的传递,所以即便是在配备了磁场稳定阵法的云都,各大氏族基本上也是采用纸质文件配以专人护送传输信息。

“最近青曦恢复得似乎不错啊,都有心思谈情说爱了?”郑青云看了一眼王漠所写的书的诗词,而后说道,其实对于王漠和雨阁的那一位“雨”大家之间的频繁往来,郑青云早有注意,只不过是认为这是王漠恢复情感的方法罢了。

但是就目前的这一幅诗词来看,王漠似乎是动了真情,这令郑青云有些不悦,在她看来,王漠应该是自己的独属,虽然王漠有恩于自己,两人之间又有天道誓言,但是她郑青云给予了王漠新生,给予了他郑氏大公子的身份,若非她郑青云,王漠此刻不知还在哪里苦苦挣扎。

但是郑昕哪里能体会到这些,只是说道:

“回夫人,公子在这一方面,似乎也很能讨取‘雨’大家的欢心,每一次郑昕所送过去的文书,‘雨’大家都仔细阅览,而据其侍女所言‘雨’大家对公子的文章很是有兴趣,上次在雨阁之内,两人虽然未曾直接见面,但是‘雨’大家在演奏结束之后也曾通过其侍女表明相见之意,所以七夕之日,公子将与‘雨’大家同游云都。”

“那你可要在暗中好好照顾公子,明白了吗,郑昕?”郑青云的声音里含有些愠怒,对郑昕下令道。

“是,夫人,郑昕明白了。”虽然依旧不解,但是郑青云的每一道命令,郑昕都会遵从。

七夕很快到来,但是并非晴朗的天气,相反,还带着小雨,从灰蒙的天空落下,王漠就这样站在雨阁之下,撑着一把油纸伞。

原本青色的大公子服已经换成了赤色的衣袍,一支黑色木笄将长发收束,赤罗裳之上遍布着金色丝线纹路,与禁步之上的兽头一般,都是夫诸,兆水之灵,禁步之上珠玉随夫诸的四角而繁坠,黑色的佩玉放在身侧。

丝丝细雨落在伞面,而后又聚成水滴低落而下,王漠就这样站着雨阁之下,等待着“雨”大家的出现。

并未等待多久,雨阁之中走下一人,青色的衣裙在灰蒙的天色里让人耳目一新,带着精美的佩玉。

头戴翡翠首饰,缀以周身闪亮的明珠。她脚著饰有花纹的远游鞋,拖着薄雾般的裙裾,隐隐散发出幽兰的清香,雨丝在其身畔,却更有一种不染之感。

“青曦公子,久侯了。”声音如珠落玉盘,十分动人。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雨’大家何必如此,毕竟佳人不可唐突。”王漠将油纸伞向前方推出,刚刚好将两人笼罩,不紧不慢的说道。

“青曦公子才是真正的才艺超然,每一篇文章都让霖雨十分佩服。”“雨”大家说道,的确,每一篇文章都符合她对于爱情的向往,不论悲喜的结局,文章里面的美好情感,才是最令她感动的。

这是王漠早有预料的,早在宴杀之时,通过那高山流水之音王漠就早已看出此人在内心求道的孤独,初次所送去的文章不过是借机试探。

《天门》一文之中,明写爱情,实写孤独,在实现自我追求之时与爱情的对方两者的冲突,王漠假扮作郑昕去送这一篇文章,依旧记得,那时她略有兴趣的同时也带着些感触的点评,于是就有了后续的一系列进行。

“青曦初到云都,还未曾见得其中美好,不知‘雨’大家可否带青曦一览?”王漠说道。

“既然如此,就请青曦公子随霖雨过来吧,但是霖雨久居雨阁,对这云都也不甚熟悉,若是未能令公子尽兴,还请青曦公子不要怪罪。”“雨”大家掩口而笑道,而后向前方走去。

“‘雨’大家本身就是这云都最最为动人的风景之一了。”王漠说着也跟了上去。

街道之上,不停传出巧果和花瓜的叫卖声,款式各色的巧果花瓜被罗列在橱柜之中,瓜果雕成奇花异鸟,或在瓜皮表面浮雕图案;此种瓜果称为“花瓜”。巧果用面点制作而成,雕成不同形状,鸟兽花草,无物不包,雕刻的技艺越精湛,花纹越复杂。

两人并行,“雨”大家忽然道:“青曦公子博学多识,不知可否为霖雨讲讲这七夕之由来?”

“七夕,源于神话,即是牛郎和织女。当然,曾经还有另一个传说,那便是七仙女与董永。不论是哪一种神话传说,都是源于星宿体系,这就意味着,不管传说如何描述,牛郎织女两星相会都是客观存在的现实。

先说牛郎织女,牛郎为天帝放牧于星河,织女为天帝织就云锦天衣,二者结合使各自的职责荒废,天帝责怒,用银河将牛郎织女隔开,每年相会一次。

第二个故事,董永与天帝的第七位女儿相恋,但是凡人与神相恋是对神的亵渎,天帝不悦,雍银河将其分隔,自此,永不相见。

第一个故事,按照帝国天文学家们所言,背后的的天文现象是牵牛星与织女星相会,亮度为0星等的织女星首先出现在天顶附近,随后,在其偏南方向亮度为1星等的牛郎星升起。在两颗星的中间隔着一条横贯南北的白茫茫的天河,在我们的角度而言,它与漆夜结合,宛若长桥横亘与星河,这便是鹊桥。

第二个故事的天文现象是昴星团的观测,这些昴星团之中的昴宿七、昴宿增十二、昴宿四、昴宿一、昴宿增十六、昴宿二、昴宿五、昴宿六和昴宿三,七颗星体在通常状态下只有六颗可见,最后的那颗无法观测到,这便是所谓永不相见。

其实很多所谓的神话传说,都只是现实之上的幻想。若非如此,那为什么这些传说之中的神,并未留有序列。”这一次,王漠很是不解风情。

“与青曦公子相谈,实在是让霖雨见识大增。”“雨”大家并没有显得意兴盎然,或许是因为从未了解过相关知识,不过这十分平常,天文学在如今依旧消失,只是在建国初期才出现,相对于四百多年的帝国历史而言,不过是昙花一现,这些知识只是偶尔会出现在一些古老的玉简之中。

巧果的橱柜和叫卖声已经被两人甩在了身后,但是七夕的氛围不止于此,刚刚远离了巧果的支配,后面又是巧酥的天下,雕刻了不同织女形象的酥糖人林立,细雨里更像是在垂泪,这样看着莫名有些伤感,于是王漠问道:“‘雨’大家是否曾听闻过女娲捏泥为人的故事呢?”

“‘女娲造人’的故事,天下晓谕,霖雨又怎会不知呢?”“雨”大家说道。

“但是青曦这里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不知‘雨’大家可有兴趣?”眼见注意力已经被转移,王漠很快接着说道。

“哦?霖雨愿闻其详,还请青曦公子赐教。”“雨”大家饶有兴趣道。

“其实造人这一传说,更为客观来看,应当是盘古氏造人更符合,与女娲捏泥为人不同,它更倾向于女娲造人的另一个版本,即是女娲与伏羲相结合,诞生了人类。

盘古氏龙首蛇身,是一对兄妹,兄妹相结合,诞生人类。

而十分巧妙,伏羲与女娲亦是龙首蛇身,亦是兄妹,二者结合,诞生人类。

如何,‘雨’大家听了这一段叙说,是否有些不同的想法?”王漠微笑道。

“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另外两个版本的神话,霖雨也曾听闻过,只是未曾仔细思量,如今青曦公子一提,倒是令霖雨有了些不同的认知,现在的霖雨,更倾向于盘古氏造人。

按照描述,伏羲氏亦是龙首蛇身,那么,伏羲便是盘古氏,女娲亦然,兄妹相结合,诞生人类,但是兄妹结合有悖人伦,后来的伏羲便被抹去,留下女娲造人这么一个掩盖了真相的故事?”

“雨”大家很快反应过来,作出了这一系列推论。

这与王漠的结论相符合,这一切的知识都来源于素太一,那个曾经是自己老师的人,关系亲密至此,王漠却始终觉得他依旧处于迷雾之中,让人难以捉摸,每一次交谈,都像是在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直面。王漠并没有再答话,只是笑而不语。

“雨”大家见此,有些不悦,加快了脚步。见多了太多的人,看她时都是谄媚与贪欲,但王漠不同,他更像一个坦诚纯澈的少年,没有那些让她厌恶的表现,所以她有这样的表现,像是情愫暗生时的少女。

王漠跟了上去,油纸伞将两人笼罩。就这样,两人在云都城内畅玩,从石桥到园林再到其他,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钩心斗角,流水轻鸣,佳木樊林,鸟雀虫鸣于其中。云都里值得赏玩的地方,两人都行过,一路说说笑笑。

夜色很快落下,灯装开始启动,喜鹊灯散发出的乳白色光晕映照着各处,加上反光材料,一霎时将云都置身于银河之中。远处的织女星与牛郎星遥遥相望,中间一条银白色的云带。如水般的月光染上两人,从王漠的角度看来,此刻的“雨”大家就如同月下仙子。

“星夜如冼,星河熠熠之下,我走向你;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此刻的“雨”大家突然说道。

这是《天门》之中的句子,王漠初次送的文章。很快笑着回答:“可惜天公不作美,此刻已是夜晚。”因为上一句,便是“白昼如歌,朗朗晴空阳光倾落之下,你向我走来;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但是不妨我们将后面的文段叙说?”“雨”大家嫣然一笑,再道。

“昼与夜相遇,给予着世界春、夏、秋、冬以应物应景。

你与我相遇,给予着世界以美好。”

二人共同,在最后一字出口之后,相视而笑。王漠体内的那一枚丹药此刻完全消失,法力,回来了!

“今日同游,霖雨十分欢喜,望日后有幸,再与公子相约。多谢公子的《汉河》,宋霖雨十分喜爱,日后公子直呼霖雨的名字便好。”说着,宋霖雨便加快了脚步,只留下一个背影。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王漠轻念,并没有追上去。王漠转身,走向郑府,腰间的禁步不知在何时便不再发出声响,可是王漠并未注意。

不远处郑昕也悄然出现,手执一面水镜,上面出现的,是王漠与宋霖雨七夕共游云都的场景,每一处,都未曾落下。一道雷光乍现,郑昕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这道雷光,飞速进入了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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