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谦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标记消失了。”曲子冷冷地说。“没错，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事实就是，我们不久前在原地留下来的那一滴粒子能水珠，已经消失了。”
“那就是说。。。”张谦不是傻子，他其实在听到曲子说出标记消失的一瞬间，就已经明白自己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了，他只是不能接受。
“就是说，我们回不去了。”曲子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就这样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怎么可能！”张谦有点生气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害怕，但他就是没有这样的感觉，很奇怪的，他现在只是很生气，生气曲子不负责任地这么快就放弃。
“我们向来时的方向重新传送，多来几次不就回去了吗？”张谦问。
“哪有那么简单。。。”曲子仿佛在和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说话，话语里透出一股耐心，但是在张谦眼里却像是在嘲讽。
“你不信吗？”看着张谦怒火中烧的样子，曲子叹了口气。“这样，你到窗户边看看。”
张谦站着没动。
“去啊，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不行！”曲子的声音也放大了起来。
张谦瞪了曲子一眼，然后慢慢飘到了左边的舷窗旁。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啊啊，你看看昭洋号的后半部分。”曲子语速很快地说。
张谦依言看去，眼前的景色一如既往的漆黑如墨，是那种令人绝望的黑色，与刚才的景色没有什么不同。
“什么都没。。。”张谦怒气冲冲地说，但是话刚说了一半，他便被一道闪光吸引了。
他定睛向刚才放出光芒的地方看去，乍一看什么都没有，但是过了两秒后，同样的地方再次闪出了一点微光。
“这是什么。。。”张谦没记得昭洋号后部存在射灯一类的光源。
正迟疑间，又一点闪光闪现在张谦眼前，张谦这次看清了，那是一朵电火花，是介于蓝色与青色之间的颜色，并非摩擦产生的火花，而是确确实实的尖端放电现象。
但是紧接着，比刚才更大的一朵电火花从同样的位置迸出，彻底照亮了那一片机身的情况。
在一闪而逝的电光中，张谦看到了一个沟壑丛生的机身。
那一块舱壁的合金钢板都被刮擦出了密密麻麻的凹痕，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看上去令人发指。而刚刚闪现出电火花的地方，则是一块有一小半都露在外面的电路板。
“这。。。这。。。”张谦感觉自己的后背发紧。“曲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被什么袭击了吗？”
“袭击倒是谈不上，不过硬要说的话，也可以这么理解。”曲子回答。“不过我可以保证，这所谓的‘袭击’绝对不是出于什么人的恶意就是了。”
“这。。。可恶。。。”张谦用力锤了一下身旁的舱壁，结果让自己翻了个筋斗。
张谦是个物理学的高材生，看了“昭洋号”的现状，怎么会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穿梭机上只有一侧有被破坏的痕迹，而且这痕迹看样子一定是被大力碰撞或是剜擦所造成的。在深空，抑或是宇宙外侧这样的真空里，方向感是最薄弱的，若是没有星球或是星系这样的参照物作为航标，那就将是最令人绝望的“星际迷航”。
在这之前的所有的跃迁行动，张谦他们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有小行星带的地方，就是担心被这种无法捉摸的天体击中，从而被迫改变航向。
在宇宙里改变了航向还好说，只要花点时间定位即可，但是，这里是宇宙之外。
一片虚无之地。
机体遭遇过碰撞，而且还是一侧，这明显意味着，昭洋号现在正在进行自我转动。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了。
他们现在不知离开宇宙边缘有多远，要在如此广袤的世界里找到一条能与沧海一粟般大小的圆相交的直线，这样的概率简直是低到可以忽略的。
曲子说的没错，他们回不去了。
张谦将稳住的身体浮在半空中，不再有任何动作。他像是整个人都脱力了一般，没有力气再思考，再争辩了。
他实在是不想接受，原本看起来一切都如此顺利的计划，为什么会向着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方向前进。
但是他只能接受，这就是现实。
他将头偏向一侧，涣散的视线朝向了昭洋号的头部。突然间，他看见了操作台。
台上放着一部通信器。
张谦的眼睛亮了：“曲子！！曲子！！！”
“怎么了？”曲子的声音有气无力。
“我们可以试试通信器！嘿，我说真的，你还没试过向地球发信息吧？如果主控室那边收到了我们的信息，他们与我们之间的通信路径就被建立起来了，我们可以通过这条量子通径找到回去的方向，不是吗？”张谦像是抓住了一条救命的绳索，声音变得激动起来。
“唔。。。这我倒是没试过，那好吧，你就试一试吧。”曲子的声音还是无精打采，一点也没有得救的欣喜。“不过我警告你哦，别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现在的张谦一点也不想理睬曲子，他一把抓过通信器，找到上次通信的历史，直接按下了通信键：“喂喂，是地球主控室吗？这里是昭洋号，我们有麻烦了，收到请务必回复，我们很需要构建起信息通道；重复一遍，收到请务必回复，我们很需要构建起信息通道！”
说完后，张谦就立即选择了发送，熟悉的震动传来了，张谦仿佛感受到了自己发送的量子信号穿过宇宙边疆的那层“膜”，飞一般地飞向地球。
“宇宙外界没有引力场，可以忽略时间延迟，因此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可以收到回信了。”曲子淡漠地说。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小时后没有收到回信，我们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了。”
“被困在这一片死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