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一一摘自关莹莹日记
主控室中一片沉默。良久，张谦重新开口说：“几十年的观测，让我们初步得出了这个结论。尼德罗——林格望远镜是世界天体研究学会和皇家天文学会共同发射的，十四年的跋涉后，关闭聚变引擎的它漫步到了柯伊伯带内缘，并在那里驻足瞭望了三十三年。在这三十三年中，它送回的数据还在不断更新，但我们其实已经掌握了大致的数学规律。经过了严密的计算，我们才最终得出了这串数据。”
“这个结论告诉我们，在宇宙的一定区域内，的确聚集着大量天体，大到恒星，小到宇宙尘埃，大家都挨挨挤挤地簇拥在这个圈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每个天体都拥有或者属于一个稳定的系统，数亿年来从未有过差池。但宇宙数亿年来一直没有停止过扩展的脚步它每向外延伸一光年，就会有一定量的物质聚合与沉淀，但是质量总有限度，在恒定不变的伸展下，宇宙能够孕育的天体越来越少，而且总有一天，这个数目会彻底归零。”
“我们认为，届时就是宇宙塌缩的开始。”
“这个时刻，我们不知道它到底几时会到来，甚至等到地球毁灭，人类彻底绝迹也等不到，但我们对于宇宙尽头的认知渴望却同样如同燃眉。”
“我们知道，这个宇宙中，在三维尺度中，速度的最大值就是光速。而宇宙的扩展，就是以光作为先行者。宇宙和宇宙之外，两者之间的区别是什么？有没有一条明确的界限在其中呢？我认为是有的，其边界就是光。”
“好了，以上就是达成我们目标的必要条件，简单地讲，要想到达宇宙的边界，一定要‘超过光速’。”
人群中出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张谦看到，JORDAN在低声向着武总说着什么，美丽的脸上充满着蔑视，而武总却只是淡淡笑着，一言不发。白少两眼放光，墨镜已经推到了额头上，星光闪烁着的星图倒映在他的眼睛中，如同一块碎钻，越发夺目。他正在李佳儿耳边嘀咕着什么，李佳儿听着，竟绽开了一个令人惊艳的笑，笑容转瞬即逝，但其美轮美奂已经深深印于人的心底了。董近乾在和任宏野说话，神情严肃，关莹莹站在一旁，身形依然挺直，微笑着看着眼前闪烁的星图。
张谦稍等了片刻，待动静结束后，才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跑在光的面前，这样，宇宙的扩展速度就会低于我们的追击速度，那么我们总有一天可以到达宇宙的边界，届时，探索的目的将会完美达成。”
“你想怎么做？”白少的声音里已经流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激动。
“不要担心，我并不是在否定广义相对论，质能方程的限制依然有效。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还远远达不到光速，我们现今最先进的聚变发动机也仅能使飞行器达到光速的3%而已，因此我们有生之年可能永远无法见到光速引擎的出现。”
“那。。。你们开发出了曲率驱动？”武总皱着眉头问。
“不，我们反而证明了曲率驱动现今根本不可行，毕竟穷尽整个星球的能量，我们也难以做到让空间起皱一一退一万步讲，就算攻克了能源的难关，达到了光速，我们也只是成了光，并未做到超越。”
“老兄，别卖关子了，你有什么办法，痛痛快快说吧。”白少首先忍不住了。
“很简单。武总，你刚才说的曲率驱动，虽然我们并未向此方向发展，但其实发展曲率驱动路上的最大障碍，我们已经清除了。”
“我们找到了一种新能源。请原谅，由于这种能量的危险性，我不能告诉你们这种能量的来龙去脉，你们只要知道，这种能源的能值，是核能的5000多倍。”
“什么？”场中一片低低的惊呼。
这其中武总尤为震惊：“5000倍？现在世上可放出的最高能量才不过是出自可控核聚变，已经能把一艘上万吨的恒星际飞船推动到光速的千分之一了。。。这种能量随便用在什么上都能让物质文明跃进几个世纪了啊！”
“说的没错。但武总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我们所拥有的这种能量极其有限，别说用在一艘几千吨的恒星际飞船上，就算是应用于批量生产的工业生产线上，也支持不了半年。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无法获取更多这种能源，因此我们只能使用目前已储备的能源，还是用一点就少一点。”张谦说。
但武总脸上却意外地没有什么失落的表情，也许是认为这样的天降横财本身就不可能存在吧。
“不过也没关系，这种能量对于我们这样的小型用途还是完全够用的，而且我认为，这种能量用在我们的事业上会更加得于其所。因为我在实验中发现，这种能量可以‘折叠空间’。”
“折叠。。。空间？”白少一脸疑惑。
“没错。因为这种能量的比能量过于巨大，因此若将一定量的能量在某处完全释放，那么此处的空间都会出现机器剧烈的扰动。”
“我们可以如何运用这种特性呢？在前不久的研究中，我们又发现若两处空间同时出现扰动，那么这两个地方将会成为两个空间奇点，这两点会在三维场的作用下发生相互吸引，并最终发生联结。联结后的空间，会在一瞬间呈现出‘可穿过性’。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人为地打造一个‘虫洞’。”
听到“虫洞”这个词，全场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连李佳儿原来飘忽迷离的眼神也被吸引得聚焦到了这里，可见这个词在人们心中引起了多么大的震动。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能量总量太小，而且不可重生，因此不能过度使用。”张谦看见大家几乎要发光的双眼，赶紧跟了一句。“而且由于链接的空间过于不稳定，因此不能传送生物。”
“就算这样，我们也可以支持一次小型探索，用来达成我们的目的还是绰绰有余。”
武总和白少听他这么说，也只好点了点头。
“等等。”
一个阴冷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大家转脸一瞧，果然又是那个JORDAN。
JORDAN满脸的阴郁，他咬着牙说：“你怎么证明你自己所说的？简直是无稽之谈。先捏造一个众人见都没见过的能量，还一直推脱不能用，现在又编出来一个穿越时空的科幻故事，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他停顿了一下，可能是想看看大家是不是赞同吧，见大家没有反应，以为自己把大家说服了，又冷哼道：“张谦同学，说话要负责啊，我知道研究很辛苦，也完全能理解这种急于求成的心态，但路要一步一步走。。。”
张谦没等他说完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所谓的武宁集团经理就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也许他的业务能力是真的很强，但他对于别人的优秀的不屑和鄙视，注定了他只能是坐在三丈井底的那只可怜的跳蛙。现在张谦已经完全没有兴趣再听对方说一句话了，他大声说：“唉。。。本来还说能不动就不动用的，看起来还是不行啊。老董，曲子，咱们操作一下，把‘长帆’传送过来。”
董近乾搓了搓手，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便从桌子抽屉中取出了一个立方体，抓在了手里。
立方体是透明的，不透光的地方只有上下两层薄薄的金属片，其余部分好像都是透明的液体。液体被封在一个四方的空间里，看上去好像是一层透明的膜挡住了里面的液体，使液体保持着正方体的形状。
“这是一层力场，由上下两层低强度抑制场发生器产生，里面的液体只不过是自来水，是我在宿舍里接的。。。”董近乾向大家解释着这个奇怪的小玩意。
立方体的正中心漂浮着一颗幽蓝色的小球，大概有指甲盖大小，不管董近乾怎么晃动立方体，小球都不动一下，只是悠悠地悬浮在水层中央。
董近乾按了一下立方体上面的一个按钮，只见立方体中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刺眼的强光，一下子连正方的形状都看不出来了。他将立方体扔向了空中，只见立方体在光芒消散的同时，退去了封着水的力场，水一下子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周围逸散了出去，但两块金属板却并未合拢，反而就这么悬浮在了空中。大家可以看到，里面的蓝色小球正在急速变换着形状，同时也在用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变得暗淡，蓝色也在褪去。
金属板中间的区域忽然像是出现了一块透明的纱雾，在不断挥舞，摇动，透过那片区域，很快也无法看清对面的景象了，那里的空间好像变得扭曲了起来。
当蓝色最终消失时，那片区域逐渐出现了一个黑影，刚开始还在随空间而波动，后来却渐渐凝实起来。最终，一个黑灰色的，半个拳头大小的光滑珠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两片金属片终于支持不住，纷乱地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呛啷”地两声杂乱的巨响。
那颗珠子也在下落，不过在将要掉到地上时，一只手准确地接住了它，并把它投向了门口的一个光锥。珠子进入光锥，将本来在那里的另一枚珠子顶了出去，那枚珠子掉在了地上，而这一个稳稳地浮在了光锥之中。
“跟大家打个招呼，‘长帆’。”董近乾笑着说。